“那徐洁呢？”蒋宁夹起一块河豚肉，品尝一口放下筷子询问李霞。

“徐洁...”李霞看看盛鸿，又看看蒋宁，三个人彼此都有一种信息共享的默契感：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们知道的内容。不由得抿嘴偷笑，却又觉得自己先说有点亏，想引导对方先说出来的表情：“你们知道她的事？”

盛鸿胳膊撑在桌面，懒洋洋的夹起一筷肉塞进嘴里，模仿李霞同样有深意的笑：“知道啊。”

李霞憋着徐洁的信息量缩回座位，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得瑟：“不管你们知道什么，我肯定比你知道的多。”

“真的吗？”盛鸿佯装惊讶，顺带着给对方一些对方早就知道的信息：“你知道吗，她姐姐就在你们公司工作过。”

“嗨。”李霞别过脸，鄙夷这份旧闻：“北京申奥成功了你知道吗？”

蒋宁筷子刚刚夹起一块脆皮烧肉僵在空中，无辜的歪着脑袋——他是真没注意：“啊？”

“你们肯定不知道，她姐被以前的副总潜规则，所以在她姐离世之后，她就没有走任何的手续直接进入公司，继承了她姐的工龄，继续工作。”

说到这里，李霞看到盛鸿原本的动作停止，也跟着蒋宁一起呆呆的望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已经超出八卦吃瓜的标准，好像把一些不好的事情说的过于轻描淡写，讪讪的清了清嗓子：“大家都是成年人，企业就是一群男女动物每天超过八小时的落脚点，动物相处之后确实是会产生感情，最后没有发展纯粹是彼此没看上，和公司是否有名和员工是否有素质没有太大关系。”

“主要是我不理解那些女孩子。”难得可以畅快的单方面输出，李霞思绪甚至飘远：“有些聪明的漂亮女孩子，会吊着男人，这边利用领导的优势自己又不吃亏偶尔小恩小惠互相利用的关系，彼此都明白彼此要什么，某一天分开也都能干净利落。最可怕的是这种明知道对方已经有家室，还要闷着头把持不住自己，牺牲了身体还要哄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自己什么也不图。”

“——我开始是不知道的，后来徐洁她姐专门在我这里打听曹月。”

“我说你打听曹月做什么。”

“她说听说我们副总和曹月有一腿。”

李霞翻了个白眼：“我说怎么可能，副总出了名的喜欢动手动脚，曹月虽然是单身，可是曹月家庭特别好，她——”

想到这里，李霞叹了口气：“我们曹月，以前父母都还健在的时候，特别幸福，她妈妈每天早晨六点起来给她做早餐，中午还做营养午餐让她爸送到单位，她妈妈说了，自己虽然没有本事托举曹月去国外读大学，但是只要她妈妈活着一天，曹月的手是用来实现自己的梦想，绝对不会让曹月做家务的。”

“人只要是感受过幸福，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毫无保留的爱，就看不上其他这些披着爱情外衣的腐烂欲望。”

“其实，当初副总对曹月动手动脚的时候，曹月多聪明，人家直接在社交帐号上留痕曝光，说是第一次放过，如果后期还有，直接贴图片。”

“——但是徐洁她姐不信。”趁着李霞说话的功夫，盛鸿将剩下的河豚肉全部倒进了蒋宁的盘子里。

李霞说到正high，听到盛鸿接话双手拍了拍掌，指道：“你怎么知道——”

“社交场合的情报交流讲究的是个起承转合情绪到位，”盛鸿放下筷子给其他两人倒了一杯热茶，举杯示意：“任何转折突兀的八卦，都是蓄谋已久。”

“徐洁她姐当时应该是和你们副总关系已经睡过了，对于女性来说，属于陷进去的情况。否则不会无脑在意一段瞎话。”

“你就跟在我们两人跟前一样。”李霞一脸难以置信，恨不得起立致敬，感慨上班时间久就会自带慧眼识人X光检测，点头：“她当时在市公司没在我们区县分公司，向我好奇曹月长什么样子，甚至已经开始自惭形秽开始雌竞的时候，我就明白了。”

“我说你别担心了，副总没钱没脸没身材，曹月不会喜欢的。”

“她问我，你怎么知道副总没钱。”李霞无奈的摇摇头：“还傻着呢。”

“我说，人家有钱给你花吗？他能像人家曹月父母一样给钱让曹月出国玩让曹月买车买房还不用提供任何的情绪价值吗？”

“她自己说没有，”李霞无奈摇摇头：“当时她还是过去那种可能是言情小说的概念，有一个男人他在单位可以给你撑腰这就已经是无形资产和炫耀，可以在单位雌竞宫斗拔得头魁。”

“这种对于认真工作的所有人都是一种侮辱。”

“就是因为这样的观感导致但凡有任何一个女性领导的出现，第一反映大家先看长得好不好看，先打听打听背后关系，最后才看工作能力。而男性，只看工作能力。”

“其实现在职场现在就是靠能力说话，任何涉及自己权益的事情，都有权曝光，有权说不。”

“你说我们那破工作，再坏，能坏到哪里去？有必要走捷径吗？”

“女性最肤浅的认识就是以为傍大款是走捷径。现在早就变了，真正的捷径只存在于平等利益的互换。所以你靠睡，走不长远。但是靠官位等级互换提携，才能彼此利益绵延长久。”

“实在受不了职场压力想裁员。先给N+1。”

“所以我们在怕什么？”

整个餐桌陡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蒋宁吃的有点晕碳，靠在椅背上胳膊双手随意交叉握着，跟着李霞的声音默默点头。

盛鸿忙着打捞剩菜，察觉到冷场，瞥了一眼蒋宁，发觉对方过于安静，怀疑是不是自己冷落——

盛鸿刻意侧脸低头观察蒋宁的表情：“是有人把你的声音关了吗？”

陡然被cue，蒋宁嗔怒的瞥了一眼对方，翻了个白眼不理睬他，望着李霞开口：“万一有些员工他不想失去工作呢，可能是因为这样才会委曲求全吧。”

“凭什么自己勤勤恳恳本本分分做纺织女工，却还要提心吊胆不敢休假不敢提出自己正当权益，还要随时随地做好撤退的准备？”

蒋宁耸耸肩：“大家就是，不甘心吧，毕竟谁都不是为了离职而入职。”

一时间李霞也愣住，苦笑着喃喃：“不过是一份打工而已，为什么要把大家逼死？”

“当然不行，所以才有我们。”盛鸿坐直身体举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在场所有人没有说话，只是望向他。

察觉到目光注视，盛鸿佯装举杯示意：“我记得有句话说，既得利益者是不会发声的。所以才会有我们警察的存在。”

“没有人替利益受损者发声，我来发声。”

“好的工作如果要因为一些烂人的存在而令人放弃，实在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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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三个人吃完饭告别，盛鸿和蒋宁一起下电梯。

节假日里商场人潮汹涌，两人不时被人群挤来挤去。

盛鸿感受到身边人胳膊传来的温度，随着走路摆动，若即若离的手背碰触，都觉得——

很开心，很雀跃。

“刚才李霞说了那么多，你有什么想法？”蒋宁对于商场的店铺并没有什么兴趣，懒洋洋跟着盛鸿在人群中游船似的慢慢往出口游荡。

“有点感觉，但不多。”盛鸿随意的回答，眼神却被对面店铺挂在墙上花花绿绿的吃的吸引：“哎，那边店铺颜色鲜艳的，是饼干吗，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怎么可能把饼干挂在墙上，”蒋宁跟着眼神望过去，虽然跟着盛鸿一起走过去，但满眼却是嫌弃：“那是婴儿玩具——”

还没等蒋宁说完，两人已经到达店铺跟前，全都哑然——

竟然是宠物店玩具。

“现在宠物过的真的比人类还要精致，”盛鸿随后将牵引绳拿起来，在蒋宁面前比划：“你别说，还真别说，我买一个送给你当项链。”

——盛鸿说完就有点后悔了，真的是犯贱没边了，蒋宁肯定不是那种能和自己随意逗猫逗狗的那种人。想当初那范儿，那人设，起的多高啊。

“要买就买个贵的。”蒋宁眼神从举着的手机前移开，瞥了一眼盛鸿手里的狗绳，又四下环顾一圈，将手里的手机向前晃了晃示意对方跟着自己望向另一边，面无表情：“楼下那周大福周六福潮宏基老凤祥，随便挑一个送，这个你自己留着戴。”

“我买可以啊，讲两句好听的听听。”

蒋宁被难住，站在店门口抱着胳膊，一只手将手机撑在下巴下面，皱眉思索。

“...想不出来算了。”盛鸿自己都在莫名其妙怎么突然之间两个人进展到这个地步。

自己会和普通的有好感的同事没皮没脸说瞎话到这个地步吗？

察觉到盛鸿抬手要拉自己，蒋宁陡然仰起头，握着手机的手伸向对方示意对方暂停——

“你知道我的缺点是什么吗？”

“哈？”盛鸿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捂着嘴巴四下观望：“这是可以说的吗？”

“缺点你。”

盛鸿呆住了。

蒋宁说完，得意洋洋朝对方伸出手：“银行卡拿来。”

却不想。

亲眼目睹。

盛鸿的红温，是从脖子蔓延到脸颊到耳朵，再到整个脑袋成了草莓色。

蒋宁的笑容有些尴尬，双手宛若投降似的举在胸前，缓缓的，慢慢的解释：“你没有听过这种土味情话吗？”

盛鸿没有回应，只是痴痴的望着蒋宁，甚至连笑都忘记了。

蒋宁心道不好，抬起手在对方面前晃了晃。

还是没有回应。

“盛队？！”蒋宁没有办法，下意识打了个响指。

清脆的一声响。

恰好的唤醒。

“不会吧，我还没有使出一成功力，盛队已经招架不住？”蒋宁朝对方走近一步。

盛鸿还没回过神，蒋宁已经距离自己不足10cm，呼吸之间尽是对方身上淡淡的独特的香味，平日巧言令色油嘴滑舌，此时怎么说都觉得下一句不好接。

说多错多，干脆不说。

蒋宁嘴角尚未收回，大脑却已经明白自己行为过了。

瞬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

“那个，你下午，我下午，工作吗，你？”

盛鸿已经神志不清了。

蒋宁皱着眉头努力，认真的想要理解——

“对不起盛队，没带翻译，实在不行你自己给外星人打个电话？”

蒋宁放弃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