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乍一听起来没啥大问题，但仔细思考，就品出几分不对来。

调酒师的话明显前言不搭后语，从塞西莉娅的婚礼突然提到了工厂，转折的很生硬，如同被设定好程序但卡壳出bug的机器人，里里外外都透露着一种人机感。

就像是在原本幸福的故事中插入了一段不幸那样突兀。

工厂……一座不再运行的工厂，如何让人的生活更好？

他们难道根本没有察觉那座工厂已经没有运行了？

这些人究竟是精神有问题还是根本不算人？

宋常止脸色不太好看，和她估计想到一处去了。

当他想再多问一点时，秦行客的耳朵动了动，穿过嘈杂的酒馆，听到了外面有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往正酒馆的方向前进。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格外有力。

悄悄拉了一下宋常止衣袖，秦行客示意他立刻撤退，外面很有可能来者不善。

两人对视一眼低着头快速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奇怪的是，这个过程没有一个人阻止。

推开厨房的门，秦行客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厨房里面的食物早已腐败不堪，恶臭味一阵一阵的传来，几块肉挂在墙上都不知道风干了多久，变得黢黑。

想到刚才自己点的那杯酒很有可能和这些东西共处一室，秦行客不禁有些反胃，庆幸自己还好没喝。

宋常止的反应也好不到哪去，强忍着翻涌的胃水，跟着秦行客来到厨房后面的玻璃窗旁，训练有序的打开窗户利落的跳了下去。

在两人走后不久，一只穿着黑色制服的小队踢开了酒馆的门，领头的队长瞪着呆滞的眼睛在一圈像是看不见他依旧喝酒讨论着婚礼的兽人身上划过。

最终定格在收了两枚银月的调酒师身上。

“抓住他。”队长沉声发令，下面的几个小弟赶忙手脚麻利的拽住了调酒师，将人头用力的按在了木桌上。

“刚才那两个人呢？”队长呆滞的眼神盯着调酒师格外可怕。

调酒师颤抖着身子，半天才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在，在厨房，去厨房了。”

得到答案，几个人放开了调酒师，队长带着一行人冲去了厨房，可惜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在风中摇摆的窗户。

“搜！把城门都给我关了搜。”

逃出来的两人定然是没有听到队长的怒吼，秦行客猜测是有人发现了倒在路边被她们打晕的男人。

那人供出了她两。

“现在去哪？”宋常止边跑边问秦行客。

“出城估计是出不了了，那个婚礼绝对有问题，很有可能污染源就在那，我们现在去……”

秦行客探究的目光在周围绕了一圈，思索片刻：“去工厂，那座工厂明显也有问题，而且地段比较宽阔，适合我们打游击战。”

宋常止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秦行客的指挥。

事不宜迟，两人趁着追兵还没赶上来，隐匿了身形朝着工厂的方向不断前进。

不想，宋常止刚越过几个暗巷就和一个追兵碰了面。

冷静反应过来的宋常止，瞬间擒住了对方的双臂，对着腹部直接一个肘击让那人疼的抬不起头。

再抬起长腿向外横扫，将人踢到墙上彻底动不了了。

解决完这个小插曲，两人继续往前，很快看到了工厂的雏形。

正常工厂和居民楼是应该有隔阂的，为了保证生产产生的灰尘等有害物质不会伤及附近居民，工厂的领导会留出很大一片空白区域来隔开和居民楼的距离。

这座工厂明显是没有的，明晃晃的建立在了居民楼的旁边。

连防护用的护网都没建，黑心工厂真是六百六十六，演都不带演的。

进入工厂内，秦行客几乎是立刻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像是有人把消毒水和某些化合物打翻在了一起，呼吸几口就让人心闷的慌。

“有毒。”宋常止简明扼要的将问题点了出来。

幸好她们在整理所需物品时都想到了可能会有毒气的存在，所以并不慌张。

两人立马从空间纽中取出防毒面具戴在脸上，闷闷带有回响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

“毒气没有扩散到居民楼，只在工厂范围，有东西遏制住了它。”

秦行客观察着四周，随处可见破碎的水泥块、泛黄的铁板、几瓶遗留的化学物品和一些劣质的食品罐头。

并没有什么可以隔绝毒气的存在。

黑色的烧焦痕迹附着在墙上，秦行客不敢随意触碰，踩在碎石块上，想了好几种它成型的原因。

最后还是觉得爆炸的可能性更大。

“工厂没有给他们带来好的生活，只给他们带来了爆炸和有害物质。”

秦行客陈述着可悲的事实。

她在心里思索着，之前在酒馆遇到的那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人。

“有人来了。”宋常止听到了脚步声提醒。

两人转身蹲在房梁上，往下看到了来追她们的追兵，踌躇的站在工厂门口，不敢上前一步。

他们进不来？秦行客没急着下定论。

那群人中的队长像是不愿放弃，踏入了工厂一步，瞬间，大腿以下的部分全部灰飞烟灭，脸上的神色表现得极为痛苦，那对死鱼眼都瞪了出来，看来是痛极了。

看到这一幕的秦行客眼神暗了暗。

追兵不是活人，正常人谁会明知道危险还踏进去，而且那个伤口都没一点血肉。

“既然他们目前进不来，那我们可以找一下毒气的源头。”宋常止提议。

手环的提示也随之而来。

「触发支线任务——寻找工厂毒气源头。」

秦行客按灭了手环，点点头站起身，打算和宋常止分开行动，两人一人找一边，速度更快。

宋常止抿着唇答应了下来，分开时的背影看着有些落寂。

他们目前的位置处于外部的流水线车间，秦行客上楼搜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可疑的物品。

她拿起流水线上的物品，分不清是什么，只感觉怪重的。

这里不是爆炸的源头，顶多算是受到了波及。

眼看没有搜到有用的东西，秦行客下了楼，往更深的地方探去，一片寂静中，人的叹息声分外明显。

叹息？秦行客猛然察觉不对回头，对上了一双无神的眼睛，被爆炸和化学药品摧残的身体如同是用碎肉拼接而成，尖尖带着稀疏毛发都耳朵昭示着他的身份。

被吓到的秦行客一脚将人踹了出去，碎肉骨架随着轨迹散了一地，不明的黑色液体从他的身体里流了出来，原本应该没有行动能力的人在抽搐了几下后竟重新站了起来。

很快，秦行客发现有更多的怪物从暗处涌了出来。

速度缓慢的嘶吼着向秦行客一瘸一拐的走来，像是恐怖片中的丧尸。

秦行客脸上落下一滴冷汗，抽出□□，在深入和撤退中选择了突围的深入。

踢翻想要靠过来的怪物，秦行客举起□□打在她面前的有着兔耳朵的怪物身上。

电击格外有效，那些怪物倒在地上抽搐着，无法起身。

越过地上的怪物，秦行客又射了几枪，将面前的怪物全部清理干净，快步往里跑着。

“宋常止，里面有怪物，疑似爆炸污染的遗留产物，没有神志，会攻击人。”

“收到。”宋常止那边也受到了攻击，粒子枪和他跑步的喘息声不断传来。

“汇报位置，我们集合。”

秦行客越往里走越是心惊，那些在爆炸时候没跑过的人，全部化为了一道道黑色的人影刻在了墙上。

扭曲的身形，如同一片无法磨灭的阴影笼罩着这里。

“办公室二楼，你现在在主楼？”

“主楼一楼。”秦行客补充道。

“靠近窗户吗？”

秦行客看了眼旁边的窗户，数了数。

“第六块玻璃旁边。”

“等我。”说完这句话，宋常止那边就没声了。

秦行客一时间没懂，等他是什么意思？

突然，破窗声和衣袂翻飞都声音同时传来，秦行客有些震惊的抬眼望去，宋常止握着枪从高处极速坠落。

工厂外明媚都阳光从破败的窗口泄了下来，照在宋常止身上像是为他披上了一层铠甲，绚烂夺目。

他单膝跪在一片玻璃碎片中，堪称完美的英雄式落地。

确认自己这个动作会很帅后，宋常止半闭着一只眼，朝秦行客笑了。

俊朗的面容一下生动了起来，紧身的作战服包裹着他美好的□□，修长的脖颈仰着，像是交颈的天鹅，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几分意气风发。

“酷。”秦行客难得夸奖了一下。

宋常止眼里的笑意更加真切，但也没忘了后面的追兵，跟着秦行客开始了逃亡。

那些怪物的速度算是缓慢，两人很快就甩掉那群怪物，来到了中心楼的中央，一个深色的大坑旁。

爆炸，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支线任务没有结束，我们可能要探到下面真正的源头去。”

宋常止低头看着手环，语气难免失落。

秦行客默不作声的踢了块石子下去，许久才听到一声落入水中的声响。

“我们不能下去，下面很有可能是化工池。”秦行客坚定的摇了摇头，否决了提议。

沉默的气氛蔓延开来，两人都清楚，如果就这样放弃，多少有些不值。

良久，秦行客再次开口：“你去守着外面，别让那些怪物过来，我有办法。”

宋常止想开口阻止，但又想到秦行客考试前说的，又闭上了嘴巴选择相信她。

执行着秦行客的命令往外走，宋常止清点好粒子枪所剩下能量，阴郁的情绪在脸上化都化不开，对于异能渴望再次从心底涌了出来。

为什么一定是我异能消失？为什么不是其他人？为什么不是科密内？

宋常止表面平静的想着，无数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又被秦行客的声音打断。

“接住这个。”秦行客叫住了宋常止，将□□一并扔给了他。

转头的瞬间，宋常止又恢复了无害的表情，仿佛刚才情绪不稳的他从来不存在。

将□□揣在手里，宋常止指尖摩擦着枪壁，枪械主人的体温还残留在上面，让他无端为之战栗。

不愿分开同生共死的黏腻情感像是要化作实质，他打算这次考试完回去再加大训练强度。

待到宋常止走后，秦行客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

如果能来的是正常点的克里西斯最好，他的空间异能在这里格外好用。

如果不是，那就听天由命。

天果然不遂人愿，秦行客看到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背影时，以为来的是莫斯利安，开心的叫了声人的名字，发现来人根本没有反应。

有些奇怪的想要向前几步。

直到那人主动转身，猎人眼锁定在秦行客身上，像是野兽锁定猎物。

那熟悉的硬朗的眉骨，宽肩窄腰的身材。

秦行客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一步，对于那人的称呼脱口而出：“斯迪安，怎么可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