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觉得跟着流泪,“栖音,你怎么了?别吓我。”
魏栖音缓缓趴掉她的手,一滴泪由左眼滚下来,心口痛得快要死掉了,她抬眸问白琛:“他多久没回家了?”
白琛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嗓音哽咽,“大二以后没回来过。”
魏栖音想了想,说:“五年呢。”
他该有多想家啊。
他们高中相依相伴的家。
他今年才二十五岁啊!
他们这群人,嘴上说着这操/蛋的生活,实际都在努力改变。
改变不了社会,就改变自己适应社会。
而宋陆延再也没有努力的机会了。
都说尘归故土,魂归故里,而宋陆延永远葬在了那片大海,灵魂困在那里,再也回不了家了。
柳梦诗小心翼翼地问她,“栖音,你想说什么?”
魏栖音垂着暗淡的双眸,“我想去见他。”
柳梦诗鼻腔被眼泪憋的喘不过气,她死死抱住魏栖音,“我不要你去,栖音,没有他你还有我们。”
“我就一个人,无牵无挂,正好和他作伴,他总是孤孤单单一个人。”魏栖音平静地说。
“不能,我不允许。”柳梦诗咆哮道。
“那我去找找他。”
白景仁和宋陆延的死,将骄傲的魏栖音压垮了。
那之后,白琛担心魏栖音的精神状态,提前请了半个月年假,与柳梦诗一起,陪着魏栖音逛遍了港城附近的沿海国家。
有次在D国M城,碰到一个卖海货的中年华人,知道他们在找人,安慰了句:“我们跑船的经常遇到海难,大海无情,找不到就是最好的消息。上个月我朋友靠着一块木板,一袋饼干,一瓶水,飘了一个月回来。我们都说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猜怎么找,他昨天中彩票了,五百万。我看你们也别灰心,世事难料。”
在海边寻人的不在少数,中年华人心地善良每次碰见都会说这番话,无人知晓是确有其事,还是杜撰的故事。
但魏栖音信了。
她有了新目标。
魏栖音,她的名字,一定要一鸣惊人,掷地有声,让全世界人听到。
不管他在哪里,她都要让他听见,她要带他回家。
但她不知道的是,宋陆延为她定制的杨贵妃戏服,在白琛家里积了灰。
那不仅仅是戏服,还是他为她准备的嫁衣。
那片艳丽的红像他一样永远埋进了尘埃里,再也窥不见天光。
-
寒冬已过,春又去,迎来了燥热的盛夏。
苏离举办的女团选秀节目接近尾声,魏栖音闯过七关进入决赛,比赛这天天空下起淅沥沥的小雨,虽天气不好但粉丝们的热情不减。
室外搭建着豪华比赛场,无数粉丝们喊着自家偶像的名字,其中魏栖音的最响亮,几欲掀翻会场,坚持到总决赛的队伍只有两队,魏栖音在A队,并不是C位或者队长,担任这种要职的是可以给苏离拉来投资的资源咖。
但最后这场魏栖音争取到一个solo开场的资格,在整场比赛的起点,夜已深,魏栖音站在舞台上,台下粉丝的尖叫声震耳欲聋。
倏尔聚光灯齐齐关闭,四周黑沉,头顶悬着一轮冷清的明月,雨丝不急不缓,落在她脸上,她手里握着一杆长枪,银色枪头带着红穗,她没穿喜爱的戏服,也没穿舞台服,只一身练武的黑色锦缎分体衣,中间扎着红腰带,脸上妆容有几分像她们戏曲行当里的画法,眼尾上挑红晕,她双眸微沉,半阖着眼,睥睨舞台下纷乱的世界。
一道明亮光束由头顶打下来,正义之光骤然浇在凛然之人身上,她像一名浴血奋战的将士,也像一名行走在黑暗里不屈不挠的英雄。
随后循序渐进的音乐响起,长枪在她手中舞出花,她的动作松弛有张力,节奏由缓到急,一步一步挑逗台下观众的神经,枪花由左手游刃有余转到右手,再一个翻身回刺,潇洒利落,惹得台下掌声连连。
猛地她坐卧在地上,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她的枪头折射出一丝刺眼的明亮,脑子一下子空了,她动作停在那里,音乐声越来越急,像是催促她继续,场地幕布后面的导演让人在一旁提醒她。
可她身体动不了了,那一霎刺痛了她的双目,再睁眼,宋陆延在书桌旁侧头看着她,目光温柔,耳边是她在宋叔头七那天安慰他的话:“我给你表演二试的剧目,《贵妃醉酒》。”
她许久没有唱戏了,好像京剧离她越来越远,这时候,她身体不受控制的站起来,望了眼台下激情澎湃的粉丝们。
她丢掉长枪,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有些无错,却还是清清嗓子:“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声音比以往有力,从前面直接穿透到场地的末尾。唱到中段,她一个嗅花卧鱼儿的动作,仰躺在地面。宋陆延朝她眯起了眼,有些害羞地说:“看不懂,打零分。”
脑海的画面一转,她头痛欲裂,猛然望向天空中的明月,宋陆延朝她挥挥手,“音色对,像这样,往前走,别回头,我会一直一直看着你的。”
魏栖音急忙跑下台,义无反顾地追着月亮奔跑,像那年跑一千五百米一样,拼尽全力,她边跑边喊,“说好的穿戏服给我看的,你食言了,我也食言了,我后悔跟你分手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