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音，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在得知自己没有暴露后，小F重新变成了语音交流的模式。
她很快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走神了。”
叶聆音从方才那番想象中回过神来，她正要端起盘子出去，突然收到了公司发来的一条紧急通讯。
要她现在马上就回去处理。
几乎没有犹豫，叶聆音走到衣架前取下外套，父母见状也急忙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了，聆音？你要出去啊？”
“嗯，公司有事找我，我得过去一趟。”
秦蓝对此很不理解：“不是在放假吗？而且都这么晚了，明天再去行不行？”
“妈，公司要求员工随时待命，研发部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我说不定要第二天才能回来，你们晚上别等我了，早点休息吧。”
叶向明走过来，他对公司加班这件事没什么异议，只是觉得女儿一个人晚上出门不安全。
“我和你妈陪你一起去公司吧。”
叶聆音哑然失笑：“你们跟我去做什么？而且，公司的监管很严，一般人进不去办公地点，你们还得在外面等，晚上气温很低的。”
夫妻俩还准备说点什么，就看到那个机器人出现在了叶聆音身后。
“聆音，我和你一起去。”
“哎？”
她回过头。
小F的屏幕上已经规划好了路线，它并非是在和叶聆音商量这件事，而是将其看作自己的一项工作内容。
“全程预计需要半个小时，是否现在就出发呢？”
叶聆音同意了，父母也不再坚持要陪她去公司。
看着女儿和自己的机器人出门后，秦蓝不禁喃喃道：“聆音买这个机器人看来是很有必要的。”
叶翎羽：“我发现，小F直接叫我姐姐的名字诶，我还以为会叫她‘主人’或者别的什么昵称。”
叶向明回到客厅重新坐下：“这都是用户自己设置的吧。”
叶翎羽两眼放光，这么好玩？
“如果我也有一个机器人，我要它叫我女王大人。”
————
一夜过去。
和叶聆音预计的差不多，处理完公司的问题后，天已经蒙蒙亮。
忙活了一整晚，她并不觉得多么困，只是脑袋有些昏沉沉的感觉。
远处的天际线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夜色还未完全褪去，头顶的天空仍呈现出深邃的蓝灰色。
她和小F走在空旷寂静的街道上，依稀能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和平时繁华纷乱的菲罗星完全不同，好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叶聆音深吸一口气，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还有几分清甜。
“栀子花。”
小F疑惑她为什么突然提到一种植物：“聆音，栀子花怎么了吗？我知道这是一种茜草科的灌木植物，具有观赏价值以及药用价值。”
“是栀子花的味道。”叶聆音又用鼻腔使劲吸了吸，那股芳香馥郁的气味愈加清晰。
末了，她想起小F是机器人闻不到气味，所以又补充道：“是甜甜的气味。”
“甜的，和蜂蜜蛋糕一样吗？”小F问她。
“差不多都是甜味，但也有细微的差别。”
她在脑海中思考措辞，想着如何将这两种不同的甜味描述出来。然而，她一想到小F只是个机器人，哪怕她自认为解释得再明白也没有意义。
就这样，叶聆音沉默了许久。
见她久久没有说话，小F突然问她：“聆音，你生气了吗？”
叶聆音很奇怪地反问它：“为什么会觉得我生气了？”
“因为你想与我分享栀子花的气味很好闻，我却闻不到。”
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叶聆音停下了脚步，机器人也跟随她的步调停了下来。
“不是的。”
她看向机器人的屏幕，就和小F自己说过的一样，因为没有可以做出表情的脸，所以很难从这张显示屏上看出它此时的情绪。
但叶聆音还是很认真地看着它。
“小F，我是想说，你或许不该是一个机器人。”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叶聆音心想。
叶聆音知道小F是有自我意识的，但它的身体完全是机器人，就像一个被困在钢铁机械中的灵魂。
这时，机器人的屏幕上出现了笑脸图案。
(￣︶￣)
“我明白了，聆音那会是因为同情我才不说话的。”
“或许在人类看来，闻不到气味或者尝不到味道很痛苦。”
“但我没有当过人类，我并不觉得这是多么无法接受的事情。”
天色将亮，笼罩在周围的薄雾也渐渐消退。
叶聆音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那个萦绕在心头好多天的问题。
“小F，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还是继续待在我身边吗？”
“是啊。”它很快给出了回答，“我喜欢和聆音在一起。”
“……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最长时间的人，就是我吧。”叶聆音自言自语的同时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她回过身继续迈步向前。
小F没有否认她的说法，只是启动机械腿跟上她。
一人一机器并行走在路上。
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因为正处在假期，所以几乎看不到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大多是出来做生意的人和游客。
“妈妈，我要吃棉花糖。”
一家游乐园门口，母子俩正坐在长椅上等待，小孩闹着要吃小卖部里的棉花糖。
母亲没有满足孩子的愿望，并给出了理由：“不行，上次医生说的话你忘了吗？你牙齿都不好了，不能吃太多甜的。”
注意到母子俩的对话，小F转动显示屏看向了叶聆音。
“聆音，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嗯？”
“很多人类，包括聆音都喜欢甜味，对吧？”
她点点头。
“人类生存需要能量，而高能量的食物大多数是甜味的，所以为了活下去，人类被调控着爱上了甜味。对人类来说，甜就是一种美好的感受。”
“受到这样的影响，我还看到很多人类将生活幸福、爱情美满也指代为‘甜蜜’，哪怕这些东西并不是食物。”
“这样说起来，就好像被最初设定好的‘程序’给控制了，不是吗？”
叶聆音静静地倾听着小F对人类的看法，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
或许因为小F不是人类，且它还会思考，所以才能从这种角度看待问题。
“聆音，我想说，你不用担心我，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我们回去吧，你已经连续二十多个小时没有睡觉了。据我所知，人类正常情况下的‘待机’时间可没有这么久。”说着，它对女孩伸出自己的机械手掌。
天已经大亮，地面的气温回升，叶聆音感到自己的耳尖被初升的晨光照得发热。
心底泛起一圈圈涟漪，呼吸也变得轻缓。
她上前，握起了小F的手。
“嗯，我们回去吧。”
————
几天后，叶聆音的生日到了。
趁着这个长假的尾声，一家人聚在一起给她庆贺了生日。
当天晚上，父母还有妹妹就要离开菲罗星回到家里去了。
“聆音，你要照顾好自己。”分别之际，秦蓝情不自已地红了眼眶。
看到母亲哭了，叶聆音也感到内心酸涩，强撑着笑脸同三人道别。
返回住处的路上，小F问起她有关生日的习俗。
叶聆音：“为了庆祝自己的诞生，每一年的这一天就是生日了。”
小F若有所思：“这么算的话，我还得好几个月后才能过第一个生日。”
听到它这么说，叶聆音恍然意识到，按照人类的算法，小F还是个只有几个月大的小宝宝。
虽然它获取的知识，已经差不多有大学生那么多了。
叶聆音笑着说：“等到了那时，就可以给你过生日了。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小F想了一会儿后，决定等快到它生日的那天再告诉叶聆音。
“那个时候的我，肯定有和现在不一样的想法。”
长假结束，生活按部就班地进行。
除了照旧上班，每逢周末有空闲的时候，叶聆音还是会带着不失绵去星兽爱好协会。
在家里的时候，她偶尔也会在关紧门窗后，将不失绵放出来一会儿。
“就是这个生物，是它当初攻击了我。”
小F认出了不失绵，但后者已经不认得小F了。
面对这个比叶聆音还要高的机器人，不失绵无法和先前一样还能对其充满好奇心。它很害怕这个会发出声音的合金家伙，每次见到小F出现，不是躲到床底下，就是扑进叶聆音怀里。
叶聆音不会强迫不失绵能接受现在的小F，她有了经验，后面再放不失绵出来放风时，除了关好门窗，也得让小F待在其他房间暂时不要出现。
将不失绵重新收回空间后，叶聆音找到小F。
它正在看书。
面前的机器人全神贯注地翻着书，据小F所说，它完全可以将需要的信息通过网络下载到机器人身上。但它偶尔也想试试通过阅读的方式获取知识，效率虽然不算很高，但却是种十分新奇的体验。
“聆音，那只星兽回去了是吗？”看到她过来，小F合上了书。
小F询问过她有关系统的事，毕竟见到过她凭空将不失绵从空间里带出来。不过，在叶聆音说这件事很难解释清楚后，它就没有再追问过了。
“这应该就是聆音的特质吧。”
它这样说。
这天，叶聆音计划着向公司请一天假，去复查自己的黑雾病。
还没等她走到工位，就有人叫她去会客室一趟。
“小叶，你是不是摊上事了？”同事带她过去的路上还与她低声耳语，告诉了她那个神秘来客的不少信息。
“那人来头不小，高经理见到那人说话都十分客气。说是替自家主人来请你过去的，希望不是什么坏事。”
一头雾水的叶聆音被带到了会客室。
推门进去前的几秒钟里，她在心中推测即将遇到的几种可能性。
是小F的存在被发现了吗？还是她的星兽视频又出现问题了？
怀揣着隐隐的不安，她走进会客室，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正座上，一身西装的中年男人。
她没见过这个人，却认出了他衣服上的标识。
是康元帅家的人。
那人站起身，一张看五官就十分精明的面庞却表现得很和蔼可亲。
他对着叶聆音鞠了一躬，礼貌开口：
“叶小姐，打扰了。”
“我家少爷想见您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