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濛，你三师姐还靠谱吗？”

阿濛点头，“襄萝师姐对我很好。”

“那就好，我若不在了，姑射山上还有人能照顾你。”

“师姐……”

“既然你能看到我的心，那我就不必隐瞒。凤凰帝君以血供养，最后献祭混沌凤凰，以此为部族换来了火之力。”

“或许父亲对我说了谎，不是等寿命将结束时，才献祭……”

“阿濛，我是不会让父亲死在我面前的。”

阿濛：“我也不会让师姐死在我的面前。”

渚雪揉了揉她的发，“我也不能陪你一世。”

她说：“既然得了机缘，以后就要潜心修炼，姑射有你，是我们的福气。”

阿濛感受到了她心中的决绝，难过到心尖发酸。

虽然师姐这么说，但心里已有了主意。和襄萝师姐学的。

她们到达帝王墓时，大墓入口站着几人。

阿濛见过，那是四圣兽的长老们，龙族族老，玄武族老还有白虎神君。

“长老们，我父母亲还好吗？”

三人对视一眼，龙族族老说：“孩子，回去罢，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

阿濛扫了一眼得知真相，原来他们三人守在这里，是迦若神女所托……倘若她与凤帝死在里面，请他们联合出手，诛杀那混沌凤凰，已绝祸源。

这本是凤凰一族秘辛，情况只怕是比想象中更严重了……

“我要进去。”渚雪面对三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没有退缩，“渚雪愿意自担后果。”

无人让步。

渚雪着急，说话也顾不上分寸了：“倘若三位的父母双亲身处危险，你们会贪生怕死，不敢相见吗？”

白虎神君最先退开，“此事涉及你族秘辛，所以我们三人只能守在门外，凤帝若是需要我们，我们随时赶到。”

渚雪抱拳，“多谢神君大人。”

龙族族老和玄武族老也为她让出路来。

渚雪率先进入帝王墓中。

阿濛跟在身后，却忽然被人叫住，回头一看，是那位龙族族老。

“这位姑射小仙子请留步。”

阿濛不太确定他在唤自己。

她回首，看见那位白发老者正慈爱地看着自己。他对她招了招手，阿濛小跑了过去，两人走到一边开始说悄悄话。

他正要开口，发现有人正施法想要偷听，手一挥造出了一面无形的隔音壁。

“多谢你助少溟找到了丹灵龙珠，这份大恩，我们龙族都记得。”这也是他此次亲自前来的原因。

阿濛惭愧得很，“您客气了，少溟神君的护心龙鳞都给了我，他还好吗？”

龙族族老一愣，怪不得那丹灵龙珠会直接融入少溟体内。好家伙，这也能拿去给旁人？还不让他们知道。

“少溟倒是没告诉我此事呢，想必是怕我来追究你。不过你放心，送出去的东西，我们龙族是不会再讨回来的。少溟他如今正在罚跪。龙族宝库因他私拿紫琅玕被大火烧毁，族老们罚他跪个一百年。”

“啊。”阿濛更惭愧了，“丹灵龙珠是少溟神君凭借自己的能力拿到的，和我没关系。”

龙族族老笑着抚了抚胡须，“你们姑射山的神女们都孤傲得很，少有你这样性子的。以后若有机会，我让人接你来龙山游玩，可好？”

阿濛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能不能别罚少溟神君了？”

那紫琅玕，也是为她而取的。她真是个罪魁祸首。

龙族族老笑着说：“他皮糙肉厚，还有龙甲，跪一下也不算什么，前几日让人去看，他跪着还在修炼呢，说一定要打败你卷中的那位朋友。”

“那还是让他跪着吧……”阿濛想一想被他缠着就头疼，她低头看到了手上的戒指，取下递给了龙老：“前辈，这是少溟神君借给我的避水戒，之前离别匆匆，我还来不及还给他，请您转交给他。”

龙老并未接过，他笑眯眯地说：“只是一只避水戒，阿濛戴着玩吧，我替他做主了。”

阿濛只好收回，“前辈，我要走了，再不走就追不上师姐了。”

“去吧，去吧。”

待阿濛走后，玄武族老看着龙老脸上还残留着笑眯眯的余韵，费解不已：“为何对她那么好？”

这丫头，他记忆深刻，在圣站台上把玄界揍得鼻青脸肿，意志消沉半年。

龙老打趣道：“这是我们年轻人的事，与你这老家伙无关。”

“年轻人？”玄武族老拍了拍自己的脸，“你也不害臊，你让白虎神君说说你年不年轻。”

白虎神君被两位老前辈点了名，咳嗽一声，走到一旁坐下，默默擦拭他的弓弦去了。

-

帝王墓中，一片阴森极寒。

昔年战功赫赫的四兽帝王都埋葬于此。

三十二樽战士石像环形站立于大殿中，威严肃穆，千年万岁站在这里，守卫着已逝帝王的尸骨。

就在石像最中的位置，有一黑色的无底大洞，渚雪站在洞便等待着阿濛，等到阿濛后，她唤出无引青鸾绿松玫瑰香车，两人上了车，香车朝无底黑暗飞去。

车飞驰了一段时间，阿濛看见石壁中开始出现高大的夹层，山壁一侧挂着火把，一侧挂着供奉用的白色祝灵花，每层夹层中都摆放着巨大的石像，是那些帝王生前的模样，虽已消弭于世间，可这里将永远保存着他们的功绩。

无引香车飞了一个时辰，才到了底。

她们在黑暗中，看见了一只浴火凤凰。火，在黑暗中更加美丽静谧。混沌之力，绚烂莫测。

它的火焰，让渚雪感到熟悉。渚雪连忙朝它跑去。

等来到它面前时，才见其身形之大。

她仰头，在无边的火焰中，看见了她的父亲。

“爹！——”

彼时，凤赫暄已完成了献祭，整个人被混沌凤凰吞入腹中。

“你来做什么？”迦若本来站在混沌凤凰身后，听见渚雪的声音，不敢置信，直到她看见她本人，怒不可遏。

“我都来了，娘你别骂我了。”

“快回去。”迦若看见阿濛，额头青筋暴起，“还带着阿濛来送死？”

“爹这是怎么了？”

“你爹已经献祭了。”

“什么？！”

迦若赶到时，正好赶上，然而凤赫暄为了保住女儿和族人，依然在她面前完成了献祭。是她用佩雪剑插入凤凰之心，用姐姐留下的姑射雪冻住了它心脉，暂时遏制住它把他炼化，但她的神力耗损严重，再想不出办法……

“得想办法把你爹捞出来。”来都来了，那就回去再严惩，“我全力控制住了混沌凤凰，无法分身。你传音问你天婴师尊，她那里能否分身？”

这是渚雪第一次见识到混沌之火，只是靠近已经烧得她身体要融化了。

渚雪知道眼下天婴师尊和襄萝正在全力遏制姑射雪融化，并不打算按照母亲所说去做。

她的左臂覆盖了一层白色火焰，她对迦若说：“母亲，我的朝夕花火能愈重伤，肉白骨，不需要天婴师尊，我来。”

迦若沉默不语，知道这时已经无法把她当成小孩藏在身后庇护她，于是静静等待着她去尝试。

在接触到混沌天火的一刹那，渚雪的左臂瞬间被烧得皮开肉绽，她咬住舌尖，不愿在母亲面前痛嚎，就连咬破了舌头也浑然不知。

“不行！”迦若看见了让她立刻撤退。

然而下一刻，渚雪全身被白色的火焰覆盖。

她早就预料到了后果严重，没死就成。只要能救父亲，再痛她也能忍受。

母女连心，迦若感受到了她的决绝，一向冰冷的神女，瞬间红了眼眶。她看着女儿承受着剧痛，爬上了混沌凤凰的身体。纵使不忍心看，但现在不能别开头，沉声指挥渚雪，让她用最短的时间，拉出她的父亲。

“速度！就现在！”

渚雪一声惨叫，将凤赫暄拉出了混沌凤凰的体内。

她倒在地上，朝夕花火被混沌之火压制到只剩下浅浅一层，而凤赫暄则被烧焦了大半个身体，这已是渚雪用朝夕花火全力相护的最好结果。

“阿濛，速速过来，把我腰间锦囊中的雪邈神丹分给他们二人服下。”迦若仍然无法脱身，她全力压制着那东西。

阿濛连忙跑到了迦若神女身边，慌忙取下锦囊时，迦若神女的泪珠打在了她的手背上，她无措抬头，看见迦若神女那双高傲的双眸盛满了泪珠，她柔声催促：“快去。”

阿濛急忙把雪邈神丹喂给凤帝和师姐。她喂药时，手颤不止。生怕慢半拍，就永远失去了她亲近的人。

看着渚雪师姐浑身的皮肤都被烧焦，表面一层炭黑，那美丽的长发也尽毁，阿濛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她能做什么呢，她对治愈法术一窍不通。

谁能救救她们。

她愿意付出一切，虔诚地祈求着上苍。

正在此时，她的《晦明神卷》忽然从她的幽光戒中冒了出来，在她们面前展开，一阵滔滔清水从卷中涌出，水在空中汇聚成了河流，将二人包纳在其中。

渚雪瞬间感到身上不痛了，她好像，躺在母亲的怀中一样。

待两人身上的皮肤渐渐愈合，河水也消失无踪了。

阿濛看见伤口愈合的二人，喜极而泣，仿佛神明回应了她的祷告。

迦若知道又是她那神奇的法器发力了，她望向阿濛，泪颜带笑，“谢谢你，阿濛。”

就在等待二人醒来的时候，阿濛又进了《晦明神卷》。

类指着遥远无际的沙海尽头，一条微不可见的河流，对她说：“是她出手了。”

“阿濛，待你事情忙完，要去亲自跟她道谢。”

“她是谁？”阿濛好奇地望着天际之处。

“她是世上最温柔的河神大人。”

“唯一被人类杀死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