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不敢轻举妄动。

尽管他有100种方法离开此地，但惹上这样难缠的家伙，逃到天涯海角还是会被死死咬住。

许墨没试探出林泽身上有任何磁化波动，也只得松开手，坐回了沙发。

林泽面色通红，喝了一杯水后顺完气后，也不卑不亢地坐在旁边但单人沙发上。

两人互相盯着有一分钟，许墨才举起一张照片：“说说吧，有没有拿过类似这样的东西？”

林泽一脸狐疑，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我没见过。”

“这么说，你承认你当时在现场。”

“我是在餐厅用餐，但是太害怕了就晕过去了，这也有错吗？”

许墨紧紧盯着林泽，就等着对方露出蛛丝马迹。

根据尸检结果以及现场勘验，不存在搏斗，异变者很可能是发生了自爆，这在最近的事故种很常见。只是思域晶石不见了，他很难交差。

“那东西很危险，如果你是因为好奇或者……缺钱，只要你上交，我可以申请补助。”

林泽摊手：“真的没有。”

许墨：“那对不起了，我们只能搜身了。”

他们跟着仪器一路追踪到此，就是这人身上含有021号异变者的磁化晶石气息。

“有搜查令吗？”

“等会会有人送来，只是时间问题。”

“那等等吧。”林泽其实不在乎，反正那块蓝色晶石确实不在自己身上，但看许墨的严肃样，事情似乎很大条。

但一连过了半小时，对方的流程似乎都不太顺利。

“许队，上面来消息了。”守在门口的安全局要员敲了门。

许墨走到门口接了电话，没过多久就直接离开了。

林泽听到对方在门口十分气愤地说了句“走”。

“简直莫名其妙。”

安全局的人气势汹汹地出现，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忙了一天的林泽也累坏了，他简单地洗了个澡，躺倒在床上好好睡了一觉。

*

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时，林泽被闹铃吵醒了。

“早知道闹铃设在下午一点了。”他睡眼惺忪地望着窗外，今天是个好天气。

小蝠在一旁吃着水果沙拉：“好大儿，你不会忘了今天为什么会定闹铃吧。”

“啊，对了！今天约了朴朴去公益献血点。”林泽看了下时间，还来得及，“你自己还会点沙拉了？”

小蝠：“很简单，你床头的购物屏，随便摸几下就有人送上门啊。”

“你！你！你！”

果然，宠物太聪明就会爬到人头上来！

林泽几乎跨了小半个星域，从威尼斯空中酒店到达指定地点。像中央基地这样的老牌定居点，也存在着“贫民”区域。

这样的地方，不倒个三四辆交通工具是到不了的。

不过这里的居住环境不差，就是科技普及得不全面。林泽的通讯器信号变得极不稳定，看看时间，他迟到了整整四十分钟。

当他担心朴朴已经离开时，突然身旁传来温暖阳光的询问声，是一个橘毛男生。

“你是wan？”

林泽点点头，他还是用的陈尘的皮囊。如果换成张婉妮的，赏金圈子里会翻天。

“我是朴朴。”阳光大男孩伸出手，“抱歉，我不知道你也是男孩子，所以你之前从来不跟我一起去补给点参加活动吧。”

林泽一时语塞。

朴朴马上解释：“抱歉抱歉，玩家在游戏里可以任意选择性别，这不是你的错。我…… 喜欢你也不会因为你的性别改变。我爱的是你的……”

林泽迅速从包里拿出面包干粮，堵住对方的嘴：“行了，快走吧，人来人往的。”

虽然这儿的行人都投来善意的眼光和笑容，但感觉就怎么这么别扭。

还好朴朴带着他连拐了两个小巷，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安心诊所？”林泽看见门口挂的牌子，“你之前来参加过这个活动吗？看起来不太让人安心。”

朴朴摇头：“没有，不过听说这里难找，我昨天来踩过点了。”

跟朴朴形容得一样，今天是活动的第一天，参加的人不少，他们接近当天结束时间，前面排着队还有四五十人。

“别担心，我早就取过号了。”

像是印证了他的话，头顶的广播里，机械的女声响起“329号请到4号操作室耐心等待。”

“走，到我们了。”朴朴把329号给了林泽，他是330号排在了1号操作室。

房门虚掩，林泽径直走了进去，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他不喜欢。

护士正坐在桌边登记信息，她头也没抬，在仪器上一顿操作：“请在操作舱内躺好。”

“这么快要抽血了吗？”他甚至还没有报上自己的姓名。

“请别担心，我们先抽一点，做个简单检测。”护士微笑着站起身协助林泽。

操作舱的外观跟模拟舱类似，都是胶囊型。林泽躺进去以后，将右手放在指定位置，突然从底部伸出一根软性扎带将他的右手裹好。

“第一次献血吧，放松点。”护士看出林泽的紧张，非常贴心地安慰。

和模拟舱不同，医用操作舱的舱顶一半是半透明显示屏，人躺在里面，睁着眼就可以看到演示动画。

5秒后，软性扎带松开了，屏幕上显示“正在抽血中，请勿移动手臂”。

林泽的伪装术并不是魔术师的人皮面具，而是从里到外切切实实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连同TA所有的生物特性。

所以他并不担心血样会暴露真实身份。

1分钟后，显示屏上又有了新提示：

“血样分析中，请耐心等待……”

一等就是10分钟，林泽用手敲了敲舱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在桌边忙碌的护士不见踪影。正当他准备点击操作舱里的警报按钮时，身下一阵酥麻，意识逐渐模糊……

“帕尔特，你这样是违规操作，如果被上级知道，我们两个都会丢掉饭碗！”

“那就谨慎点，别让第三个人知道。”说话的是个男子，“这绝对是个稀有种，如果交易达成，我们完全可以舒服地过下半辈子。你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吧，来铃，不然你不会把这个信息单独透露给我。”

[来铃？]

林泽记得操作室里的护士胸牌上就写着[彭来铃]

他的眼皮很重，身体更是无法动弹，只有意识恢复了三分。

彭来铃没有回答。

帕尔特眉毛一挑，确信自己说的没错。

“所以动动你那双灵巧的小手，给我们这位‘慈善家’放放血。用操作舱抽血的话会留下记录。”

“我在医学院学过抽血，不过很久没实战，可能有些生疏。”

“来吧，就当天他是条死鱼。”

听到死鱼这个称呼，林泽的意识又清醒三分。

在帕尔特的鼓励下，彭来铃动作快乐起来，只用了2分钟就找到了林泽的血管。

“帕尔特！”突然，彭来铃尖叫起来。

在一旁望风的帕尔特低声呵斥：“你要把所有人都引来吗？”

彭来铃的声音颤抖起来：“他的脸……他的血……他……他……”

恐慌的情绪只在帕尔特脑海中停留了几秒，很快他便疯狂起来：“天哪，蓝色的血，他一定是拥有易容能力的亚思域者，快，多抽一点。来铃，我们真的发大财了。”

每个人身体的血液流动速度都是不一样的，林泽自然也能本能感受到细微差别。或许是注射的麻药有什么特别成分，林泽的易容能力受到影响，两张面容在他脸上不断变化。

随着血液的流失，林泽感觉体内的精力也被分散了，复苏的意识完全操控不了虚弱的身体，更别提他手上的藤蔓。

“来铃，可以了。两把包血够了。”

这时轮到长来铃红眼了。

帕尔特一巴掌把她打醒：“再抽下去，他会死的！这对我们来说没好处。”

张来铃如梦初醒，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帕尔特看不下去，一把直接将林泽身上的针头拔掉：“来铃，等会你就按我们之前的流程，叫人推到休息室，之后我会妥善处理。”

“他们……会信吗？”

“当然，有些人有幽门恐惧症，有些人晕针，总之找个什么理由，在系统里打上个【不适宜献血】的标签就行。只要把他送走，跟我们就没什么关系了。”

“好……”

林泽感觉身下跟着晃动，他正在被转移。

熟悉的消毒水味道，他又回到了操作室。

帕尔特退场后，原本胆小懦弱的彭来铃眼神却犀利起来，很快又恢复柔和。她联系上了其他科室：

“对，这里有一名献血者晕血，请帮忙转移到休息室。”

林泽在再次被推出房间时，还听到张来铃轻声细语地说：“下一位，请进。”

那样的温柔，像藏在豆腐里的细针。

一路晃荡晃荡，林泽时醒时晕。

直到消毒水和蓝血混合的味道传来，他知道自己又陷入了帕尔特的掌控中。

如此处境令林泽回想起一些无助的往事。

“这样的极品就这么放走真是有些可惜。”帕尔特又起了邪念，他从口袋中抽出一把锋利小刀，在林泽手背上划了个小口子，贪婪地舔舐着流出来的蓝色血液。

刚入口的一瞬间，帕尔特惊异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涌入了强劲的力量。

[怪不得这血包能卖这么贵。]

帕尔特还来不及吸吮第二口，林泽的手直接掐上了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起来，推到墙壁上。

没有犹豫，林泽徒手拧断了他的脖子。

像是用尽了身体里的最后一分力气，林泽身形摇摇晃晃，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外面天色已晚，这是一条复杂街区后巷。

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发现他这个一号通缉犯。

[虽然会有些麻烦，到时候花点时间再逃脱就行了。]

[现在先让我好好休息一下……休息一下……]

林泽这么安慰自己。

在无限放大的眩晕中，他如过往般，放弃一切。

然而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溃败的他：

“别担心，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