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中，林泽的脸一晃而过，帕尔特躺在地上，影像下一秒开始闪烁。

林泽笃定，监控并没有拍摄到他掐死帕尔特的过程。

他摇了摇头：“那天我有点晕血，没有资格参加献血活动。我回家时，天色晚了，走在路上又昏昏沉沉，没注意到旁边的情况。”

许墨脸色沉了下来，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这小子总是在关键现场，他身上一定有秘密。

“有人袭击了他，如果你看到任何情况，都可以告诉我们。”

呸！

林泽心里窝火，老子差点栽在他身上。

“我真的没见过他。”

许墨又拿出另一段影像：“那这个你见过没有？”

林泽看到影像中虚弱而英俊的面容一晃而过。

这个监控真是好像拍到了一些有用的内容，又好像没用。

“这谁？”

许墨：“一个极端危险分子，几年前从研究所跑出来之后一直藏匿。所以你要是不想被他盯上，尽量配合。”

林泽：“哦。”

许墨：“如果你不配合，我只能申请紧急扣押。”

林泽了解，这种扣押程序最多72小时：“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要扣就扣吧。但是如果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查到，我会申请补偿程序。”

“小李，带他去拘留室。”

许墨见他还在耍嘴皮子，撂下话就先行离开了。

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林泽就要接受一次审讯。许墨每次都会亲自来，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深夜。

林泽打着哈欠：“许警官，如果你每次都选这种时候，我肯定会申请赔偿。”

小李也同样回应着哈欠：“你以为我们愿意，最近案件这么多，就抽得出这点时间找你。”

而许墨总是一副不用睡觉的样子：“我们开始吧。”

许墨的问题总是那几个。

【有没有见过帕尔特？】

【你在酒店餐厅看见了什么？】

【思域晶石在哪？】

“没有、没有、不知道。”林泽也总是用重复的回答应付着。

能看出来，许墨最近的查案压力很大。

“最近是发生了很多异变者案件吗？”

“一年的量都堆在这几周了，马上就是年度庆典了，我的奖金……”

小李忍不住抱怨，被许墨打断：“和你有关的就有两起。”

“虽然我没见过，但是很好奇，思域晶石到底是什么？”

林泽以为许墨会拿话题岔开，但他却罕见地解释：“一种会令人失智的能量晶币。异变者的□□虽然死亡了，但种下了罪恶的果实，一旦流入人群中，后果不堪设想。”

“我能理解你对异变者的憎恶，毕竟我远远见过，真的很吓人。但你似乎对亚思域者也是同样地憎恶。据我所知，他们不是星域的秘密武器吗？”

由根而生的厌恶感是很难抑制的。

林泽清楚地看到许墨握紧了拳头，眼神中冒着火光。

在整个星域，有人支持，就有人反对。尤其像这样，将思域者摆在明面上的时代，每年都有反对者组织活动攻击研究所、攻击政府相关部门。

“你们制造的武器总有一天会指向你们自己。”

或害怕或嫉妒，反对者高喊着口号，无论如何也影响不了思域者的研究进程。

当YG082号基地还未被发现时，它的时间流逝速率比其他星域低很多。黎朔意外失踪的3个月里，星域时间已经过去3年。

在这三年中，林禹一直在负责调查YG082号基地的移民去向。

中央基地分三期，分别靶向选择了30名新移民，进行大高强度的磁化实验。第一期全都失败，第二期有2名亚思域者，第三期有8名亚思域者。过低的成功率一度让这项计划被搁置。

然而转折点就是，中央基地对YG082号基地的居民进行基因录入时发现，超过30%的本地居民符合思域者计划。

最后在第四期的30名新移民中，有15名成为亚思域者。

——其中10名来自YG082号基地。

亚思域者虽然不能像真正的思域者一样，建立第二空间，但他们仍然能拥有重塑身体、操纵重力、凝聚能量等特殊能力。

林泽想要的是安稳的生活。再过25小时，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出这里。

忍耐永远是他的强项。

许墨合上了资料夹，林泽以为他像往常一样要离开。

“小李，你先出去一下。”

“队长，这不合规矩。”

“你出去，我只要5分钟。”

审讯员小李犹豫之下，还是独自走出了审讯室。

当房间门被关上的一瞬间，林泽感觉整个空间也暗了下来。

“断电了吗？”他试探性地问道。

“啪”地一声，明亮的篝火在林泽面前出现，他假装吃了一惊，往后退了两步。

“许警官，你还在吗？”

许墨突然靠近，一把抓住林泽的衣领。

林泽假装“咳咳……”咳了起来。

“别装了，我根本没用力。这儿屏蔽了安全局监控，不会有第三人知晓我们的谈话。”

林泽适时安静了下来，在微亮的夜色中，他看不清许墨的表情。

“许警官，你想我说出什么信息才会满意，招供我自己是异变者？是亚思域者？你不会认为我是思域者吧。”

许墨：“我是亚思域者。”

林泽：“哦。”

“我可能只要打个响指，你就会变成一滩肉泥。”

“所以呢，你不是还穿着警服吗？我听说亚思域者的脚上会戴着一种电子镣铐，在没有授权时，伤害普通人也会受到同等反噬。”

这句话彻底刺伤了许墨。

他打了个响指，房间内的灯光重新亮起，篝火远去。

“你很有意思。”

“你很厉害。”

林泽并不是无意吹捧。

如许墨自己所说，他现在还只是亚思域者，无法建立思域空间，刚刚的篝火场景只是障眼法。毕竟靠近篝火时，连半点暖意都没有。

但他的浓重杀意却是真的。

如果不是林泽及时展开思域，在整个空间里施加强大威压，单凭那句轻飘飘的话，根本不可能消散许墨的杀意。

——确切说，是许墨脑中的磁化菌体想要杀了林泽。

它没有耐心，它不计后果，它不在乎寄生者的性命。

所以，刚才林泽同时也救了许墨。

只有他知道，思域者和亚思域者最本质的区别，不在于能建立第二空间，而是在与此话菌体的共生关系中获得主宰权。

现在，研究所的要员们还只能限制磁化菌体，等到有一天他们能完全掌控，也就能毫无难度地驱使亚思域者。

林泽走出审讯室，转头望向许墨匆忙离去的背影。

他们想要的永远都是，听话的武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亚思域者才是最可悲的吧。】

*

晚些时候，林泽又被叫出了拘留室。

“才过去两小时吧，又要审讯？”

小李一脸疲惫，又不得不忍住怒气：“您要是想走，怎么不早说您是研究院的。”

林泽一脸懵。

只见刘易斯从走廊对面走来，接着小跑了起来。

“陈尘！”

连中央基地最高研究院院长本杰明也来了。

林泽被刘易斯一把抱住，人有些恍惚。下了飞船，他就决定不告而别，没想到重逢来得如此快。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自己是抱歉多一些还是欣喜多一些。

“刘易斯，我……”

“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是遇到什么意外，才一直没有来研究院报道。”

确实，一般人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没什么可能会放弃。

本杰明也有些激动：“陈尘，要不是接到泽维尔中校的消息，我还以为要失去你这个冉冉新星了。”

说着，泽维尔本人也到场了。

“陈尘，抱歉，最近安全局的事情太多了，我这个新上任的局长忙得不可开交。今天才在报告中看到你的名字。”

“谢谢，没什么大事，我正好休息几天。”

林泽猜想，自己并未前往研究院报道，所以在身份上只是个普通移民，没有得到审核人的重视。

只不过没想到，研究员在中央基地的地位这么高。

泽维尔转向本杰明院长：“院长，那人交给您了。因为陈尘是受害人，剩下的流程一切从简。”

“受害人？”刘易斯上下打量，“你哪里受伤了？”

看着刘易斯一惊一乍的样子，林泽真是又好笑又感动。

这时，许墨风风火火地赶来了。泽维尔瞥了一眼旁边的小李，后者赶紧心虚地低下头。

许墨：“泽维尔局长，陈尘是14号案件和23号案件的目击者。他不能走！”

泽维尔根本不想理他，陈尘只要在局里多待一分钟，那位口是心非的大人的苛责就会多一分。

本杰明：“许墨？好久不见。既然是陈尘是受害人，不是你的嫌疑犯，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事就到这吧。说不定你们以后还有合作的时候。”

林泽难得在许墨的眼神中看到挣扎和迟疑。

当他们走出安全局前，许墨没有再追上来。

林泽忍不住小跑几步，笑呵呵地问：“本杰明院长，你和许墨认识？”

“哈哈，这事有点复杂了，等你正式进了研究院，会有机会了解的。”

现在被抓个现行，林泽知道自己必须去报道了。他拿回自己的通讯器后，第一时间联系发了讯息给威尔，请他继续把302房间空出来。

想了一下，他又追加了一句：

“房费照付。”

这次威尔回得很快：“ok！”

嘿，有钱人也这么爱钱。

刘易斯带着林泽回了宿舍。

“这里的宿舍都是单间的，401是我的，402是秦南风的，403原本是为你留的。”

林泽走进403室，虽然他没去报道，但房间里该准备的一切都齐全。

“秦南风呢，他不在？”林泽叩了叩402室，但无人回应。

“他……”刘易斯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