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舟收到韩翎消息的时候,正准备启动车子。
看到寥寥几个匆忙打下的字,他眉头一紧,飞速往甜品店赶去。
推开门时,正好看到韩翎在手舞足蹈地解释。
“她为什么叫我老板呢……啊,是这样,这家店我也注资了,所以理论上,我也算是老板!”
韩翎觉得自己的回答简直天衣无缝。
谈舟不禁又捏了一把汗。
“阿瑾,”谈舟几步上前,打断舒屿的思考,“你怎么来了?”
舒屿看着谈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道:“来找你。”
他说话时还在微微喘着气,额上一层薄汗,舒屿看得出他来得很着急。
可她想不通为什么。
“你可算来了,你女朋友都等你半天了,”韩翎像看到救星一样,一下子跳到谈舟身后,和舒屿拉开距离,“还差点闹了误会。”
谈舟装作不知:“发生什么了吗?”
“哎呀,我当时不是也给你投了点钱吗,所以你员工管我叫老板,舒小姐还以为这店是我的呢。”
谈舟看着韩翎挤眉弄眼,镇定地点点头:“那就麻烦谈老板再帮我看会儿店,我们要去约会了。”
韩翎一听,头发都炸了,刚要骂他,结果被谈舟一道冷意目光给堵了回去。
他差点把后槽牙咬碎,才强迫自己开口应下。
“行。祝你们约会愉快。”
“谢谢。”
谈舟真诚道。
舒屿一句话都没有说,全程看戏,然后任由谈舟牵着她走到店外。
“开谁的车?”
“我的吧。反正这是你的店,你明天还得来不是吗?”
谈舟笑得很随和:“好,那就有劳女朋友。”
他回车上拿了一个很大的纸袋,放到舒屿的车后座,然后才坐到副驾驶。
“是什么?”
“礼物,一会儿给你。”
路上,舒屿明显感觉谈舟的话比以往多了许多。
“今天工作忙吗?”
“还好。”
“上次那个下属,最近有烦你吗?”
“他一直挺烦的。”
“我们现在去吃什么?”
“一家日料,朋友推荐的。”
“那吃完饭要去我家看恐怖片吗?”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舒屿打断了他的碎碎念。
“韩翎。”
“嗯?“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谈舟下意识坐直了。
他的视线微微转动,落在了前车的尾灯上。
“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舒屿瞥他一眼:“那款蛋糕,店员说加的不是核桃碎,是碧根果。”
谈舟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原来是这件事。”
“嗯,所以是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不重要。你那样说了,我就顺着夸你一句,反正蛋糕怎么做是我需要考虑的事,如果能让你开心,碧根果当一次核桃应该也不会觉得委屈。”
舒屿的手指轻敲着方向盘。
“你不是说没有下班吗,怎么不在店里?”
“最近家里公司有些事情,我回去帮忙了。”
舒屿不再提问,随着车流启动车子。
她不想细究,毕竟以他们的关系,他愿意解释,她就没有不信的理由。无论真假,都不重要。
“到了,下车吧。”
点完餐后,谈舟把袋子递给舒屿。
舒屿以为是衣服包包一类,所以没有太抱期待,可看到袋子里的东西后,她差点从榻榻米上原地跳起来。
“这不会是……?!”
谈舟笑着看她:“对,是你一直在找的那款积木。”
舒屿最喜欢的系列积木,她只差第一版就集齐全套了。但第一版是九十年代生产的,很早就已经停产,仅存的几套绝版都在匿名的私人收藏家手里,她一直都找不到联系的渠道。
之前和谈舟提过一次,没想到他不仅记住了,居然还找到了。
“你怎么找到的?”
“在纽约偶然听一个朋友提起,他认识的一个收藏家很喜欢收藏这些,我就托他引荐了一下,本来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他真的有。不过他人不在纽约,是周成去伦敦取的,今天才回来,所以晚了一天给你。”
舒屿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摆在桌子上,拿指腹轻轻戳了戳,目不转睛地端详着,眼中冒着兴奋的亮光,和她幼儿园时第一次拼积木一样。
“你在纽约还想着我呀?”
“当然,我每天都想你。”
“那怎么不联系我?”
舒屿的注意力全在积木上,没有想太多,顺着谈舟的话就问了一句。
许久没有听到回答,她才抬起头来看他。
“怎么了?”
“阿瑾。”谈舟的眼神诚挚而温柔,“我很想你。真的。”
在纽约的二十天,他几乎每天都想。
时差颠倒,谈舟没有时间喘息,只能靠安眠药强迫自己休息。但也最多不过三四个小时,更多次午夜难眠,他都坐在电脑前,抬头只有异国的月亮。
月亮不圆,也不亮,谈舟经常下意识地想,比起和舒屿一起看过的月亮,差远了。
可他不敢分心,也越来越不知道该怎样对舒屿撒谎。
所以他只能忍,把想要听一听她声音的冲动,藏在唯一的美梦中。
“我也想你。”
舒屿的眼睛弯弯,半真半假地回应着他。
收起盒子,她随口闲聊起别的话题。
“出差还顺利吗?”
“不太……顺利。”
“所以回国还要忙?”
“对。”
纽约的局面,谈舟算是勉强稳住。
因为资方明确表示只认可谈舟作为谈氏的负责人,所以谈昇想在分公司架空谈舟的计划暂时失败了,郑总也连夜回国。
可经历了这次变动,被换掉的心腹一时半会儿无法复职,谈氏内部不和的消息也传得到处都是,一些边缘的投资人已经开始顾虑谈氏的可靠性,在谈舟谈到未来投资时,第一次表现出模棱两可的态度。
谈舟权衡再三,无法给出更好的条件,只能无奈接受。
经此一事,谈舟彻底明白,他想要掌控公司、掌控人生,就必须把谈昇从最高权力的位置上拉下来。
他一刻都不能再等。
“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舒屿打断谈舟的思绪,“甜品店这边运营已经很成熟了,实在忙的话,可以先放放,放心交给手下人去做。”
“好。不过最近可能没办法经常给你做饭了,抱歉。”
“没关系啊,我们的关系本来就不应该成为谁的负担。有时间的时候再见面吧。”
谈舟没有说话,手指内侧扣紧筷子的边棱,筷尖在刺身上悬停片刻,最终夹起一片,放到舒屿的碗里。
“说起这个,”舒屿放下筷子,稀奇道,“谈舟刚刚问我,你是不是和我不熟。”
“怎么这么说?”
“他说你很毒舌的,但是跟我说话总是特别客气。”
“别听他的。”
“你毒舌吗?”
谈舟失笑:“一般吧。”
舒屿也笑。
“阿翎,你跟我待在一起是不是很不自在啊?”
闻言,谈舟无奈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良久,他叹了口气,起身绕到舒屿身边,曲腿半跪,右手扶着舒屿的后颈,将人拽到眼前。
“阿瑾,我真的想忍到吃完饭的。”
舒屿眼睛睁得大大的,装满了疑惑:?
谈舟没有回答她的疑问,直接探下身去。
温热相接。
数日来的思念在顷刻间爆发,谈舟什么都来不及想,本能地索求着深吻,他听到舒屿的呼吸全乱,却锁紧她的后腰,不让她有丝毫逃走的机会,贪婪地吞吐着她的气息。
水渍浸润了唇角,旖旎声响,缠绕梁上。
很久的一吻结束,谈舟微微喘息着,稍稍抬起身,声音贴着舒屿耳侧穿过。
“这样够自在了吗?”
舒屿也很久没有亲到他了,正在意犹未尽中,听到他的问题,顺从地点头。
谈舟的语气有些抱怨:“以后你不要见他了。”
“怎么了?”
“他和你讲我的坏话。”
舒屿被可爱晕了,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也算坏话呀?”
“算。”谈舟扶正她身子,认真点头,“他挑拨我们的关系。”
舒屿捧着他的脸,认真哄着:“好,以后我不听他的了。”
谈舟满意地挑挑眉。
-
城市的另一端。
“袁哥,最近怎么样啊?”
李临给袁恒倒了杯酒,脸上堆满假情假意的笑容。
“还那样,”袁恒夹了一大筷子菜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摆手,“不过肯定比在舒繁强多了。”
“唉,您走了之后,我们这日子可不好过喽。”
“怎么,舒家那个小丫头不好对付?”
“别提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来了就拿我开刀。上回还当着全办公室的面骂我一顿,您说说,我大小是个组长,这脸面往哪搁?现在连实习生都不拿我当回事了。”
袁恒没接话,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酒。
“袁哥,您有没有什么别的地方,给弟弟我引荐引荐,我也不想在这待了。”
袁恒眼珠子一转,道:“引荐嘛……哎,何必那么麻烦,要不老弟,你也来谈氏?”
“啊?我也能去吗?”
“别人可能不行,但你嘛……”
李临见袁恒话里有话,赶忙起身,很有眼力见地敬了他一杯。
“哥,您要是真能把小弟我也带走,我肯定什么都听您的!”
袁恒抚掌大笑:“没那么严重。我跳槽到谈氏的条件,不是带走一批舒繁的客户吗?也怪舒亦槐那女人太敏锐,我还没怎么操作,就让她给发现了。你现在还在舒繁,谈氏肯定对你手里的资源很感兴趣,只要你能把客户资料带出来,我保证让你来了就是总监。”
“真的?”李临一听总监二字,眼睛都亮了,可转念一想,又有些顾虑,“但这样不就成了商业间/谍了?是犯法的吧。”
“你傻啊,谁让你把原始文件带出来了,你就整理一些重点客户的信息,我们这边安排人去接触,不留证据,他们能拿你怎么样?”
见李临仍旧面露迟疑,袁恒一摔酒杯,义愤填膺道:
“老弟,咱俩都在舒繁勤勤恳恳干了这么多年,可你想想,他们是怎么对我们的?要不是舒繁欺人太甚,谁愿意降级到谈氏去?谈氏未来如何,不是你我该考虑的事,至少眼下,他们给的条件就是比舒繁好,就是能给你实实在在的权力!有时候啊,鸡头真比凤尾强!”
李临有些被说动了,情绪上来,又干了一杯。
“行,袁哥,我听你的!你说得对,咱们对舒繁掏心掏肺,但舒繁根本不拿咱们当回事!我也三十好几了,不能再在组长这个位置晃悠了,我也得尝尝当总监的滋味!”
“哎,这就对了嘛!”
两人相谈甚欢,不一会儿,酒已经下了大半瓶。
“对了,老弟,你在舒繁,有什么小道消息不?”
李临头有些晕,仔细思考了半天才理顺袁恒话里的意思:“消息……嗝,倒是没有,但有个怪事。”
“哦?说来听听。”
“我那天碰到舒屿——就是舒家二小姐,接你位置的那个,她和她男朋友……应该是男朋友,在外面,那男的一看就,非富即贵,而且感觉还有点眼熟。”
“这有什么奇怪的?”
“不,不是,奇怪的是,她男朋友,叫她‘阿瑾’。”
“阿瑾?”
“对,一开始我也以为听错了,可后来我回去,越想越不对劲。小舒总,是不是就叫舒瑾来着?”
袁恒放下酒杯,眯起眼睛。
“你的意思是?”
“具体什么情况,嗝,我不清楚,但她俩之间,肯定有什么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