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澈打完那通电话重新回到直播间，用了很久。
弹幕出现一堆“砸桌子”“举报”之类的，却还是在小主播回来后笑脸相迎。
【是给余队打电话去了吧？（看戏.jpg）】
【怎样怎样，ND还行吗】
【歪小车你是不是哭过啊？？？】
【快说话，我North老公有没有不开心TAT】
【哇，直播间好多North粉】
【我不是，我是cp粉（bushi】
【希望ND下一场不要被影响，我还记得前年他们瑞士轮两连跪掉进淘汰赛了……】
……
“North没事，我没哭啊，”原澈在电脑前正襟危坐，目视着电脑准备通知，“谢谢ND今年给老子好好打的龙鸣战鼓和魔法水晶，谢谢老板，我通知大家个事儿，我订飞机票了，明天中午飞。”
·
第二天下午，金海机场。
原澈刚推着行李走出来，远远就看见一个淹没在人群中的小身影努力高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
歪小车看这里！
原澈看向了那里，心想：这就是余朔说的小助理吗？
一边想着，他走上了前，很礼貌地拍了拍那个女生的手：“你好，你是……小河吗？”
来接人的女生点点头收起了令人尴尬的牌子：“对的对的，我是North的助理小河，之前录团综的时候我们应该见过两面，但当时我戴了口罩。你看起来比直播镜头里乖多了。”
原澈尴尬地笑了笑，舌尖不自觉地舔向没有卡唇环的嘴唇。
这次过来，他只把腿上覆盖疤痕用的纹身贴了个新的，戴了一个低调的黑色耳骨夹就出门了。
脸盘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修饰，自然是更乖了。
“余队他们今天去现场看比赛还有T4的也在，我先带你回酒店放东西吧。”小河想帮原澈推行李箱但被拒绝了，她便在前面快步地走，走到车后打开了后备箱：“对了，你吃过饭没？”
原澈把不算太重的箱子放进后备箱，绕到副驾驶坐上车：“飞机餐，随便吃了点。”
“那我要不要带你出去吃点什么？”小河把车发动，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原澈摇摇头：“没事不用，放完东西我们就去赛馆吧，我怕来不及。”
小河笑着应了声好：“没事的，余队给你留了票，跟尧尧的爸妈是连座。”
原澈：“……”
小河始终笑眯眯地看着他：“再说今天没我们的比赛，不着急。”
最后，原澈还是说服了小河不出去吃饭，两人回到酒店放下东西后，敬业的小主播便带着他的手机支架和小河一起赶往了赛馆。
车在停车场停好后，原澈准备下车又被小河拦住。
她递过来一个口罩和帽子，笑着交代说：“余队给你的，人多眼杂，戴上吧。”
原澈愣愣地接过那顶新款应援帽，指尖轻轻划过侧边刺绣的North：“不用这么夸张吧，我就是个看比赛的观众而已……”
“不夸张的，你可是知名主播呀，”小河爱惨了面前可爱的弟弟，把帽子往他蓬松的橘色卷发上一压，挽起男生的胳膊就朝场馆特殊通道的方向迈开脚步，“跟着我走就行，我带你去找North。”
……
ND和T4今天都没有比赛，昨天一个输给了EG，另一个紧随其后又输了HCC，此刻正都愁云惨淡地坐在观众席上，等着看SAR今天的表现。
“SAR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打一支北美赛区的队伍。”宋尧尧抬手接过坐在自己身后的妈妈递来的保温杯，喝了一口热乎的枸杞茶，缓缓点评着。
T4的物理师367赞同地点头道：“我觉得还是担心一下我们自己吧，但愿今天的抽签走点运，别让我们在第二轮碰上。”
本在看手机的余朔闻言抬头看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就又垂下了目光。
没一会儿，一个小个子的女生弯着腰匆匆跑到余朔身边低声说了句话，然后他们那一排的人都齐刷刷地抬头朝同一个方向望了过去。
原澈紧张而窘迫地站在不远处，帽檐下露出松软的卷发和半张乖巧的脸。
他冲坐在前排的几人挥挥手，很快就得到他们更为热烈的回应。
小河重新回到原澈身旁，告诉他他的座位就在余朔的后面。
原澈点点头，走向了第二排正对舞台的某个空位。
果不其然，那座位旁已经坐了一对笑意盈盈的叔叔阿姨。
宋尧尧很开心地转过身来，激动地给他爸妈介绍道：“爸妈，这是我们的好朋友，蓝豆知名主播歪小车，他人很好的，打游戏也超级厉害，理解操作一绝。”
原澈看了一眼前排正面带微笑看着自己的余朔，僵硬地摘掉帽子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我是歪小车，啊不……我叫原澈。”
“诶诶好好好，长得真帅的嘞。”尧尧妈妈一把拉住原澈无处安放的小手，一边拍一边笑：“告诉阿姨直播间ID，阿姨去给你刷礼物！”
原澈：“啊哈哈哈……阿姨不用这么客气，蓝豆57606，阿姨点点关注就行。”
“我刚刚还问小余怎么没喊家里人来看比赛，他偏说他喊了，就是你吧，”尧尧妈妈歪头端详着原澈略显稚气的长相，又有些疑惑地看看骨相优越英俊的余朔，“你是小余的远房表弟吗？上半张脸长得不太像……不过这嘴巴倒是差不多。”
原澈羞涩地抿起了嘴，余光狠狠刀了一眼正挑着眉的余朔。
场上的比赛快开了，今天是瑞士轮第一轮的第二天，仍和昨天一样有四场BO1。
原澈扒着余朔的座椅靠背，好动的手指在男人的发窝里拨来拨去。
“余朔，你……昨天是不是很伤心？”原澈戳了戳余朔的脑袋，停下了手中的小动作。
本没什么动作的余朔半转过身，用那一双深邃的眼睛望向离自己极近的少年：“输掉那一场之后，确实，自闭了很久。”
坐在一旁的宋尧尧大概也听到了什么，忽然也转头看向原澈：“我们昨天回酒店四个人状态都好差，emo死了，不过怎么说呢，比赛还在继续，总得打下去不是吗？反正是输给EG也不是别人。”
余朔另一边的367也插嘴：“就是，我们输给HCC都没破防，这才开赛第一天，乾坤未定，谁特么还不是匹黑马呀。”
原澈这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多虑了。
这些选手个个都是在赛场披荆斩棘很多年的狠角儿，如果连一点调整心态的本事都没有的话，肯定早就被淘汰了。
他意识到自己想着跑过来安慰余朔放平心态的想法实在幼稚，便识趣地在大家面前点点头，准备乖乖坐好等比赛开始。
可他的手还没来得及离开余朔的座椅就被轻轻摁住了：“他们调整好了但我还有一点自闭，你今晚能稍微安慰我一下吗？”余朔说得很认真。
昨天哭着鼻子被余朔安慰好的宋尧尧：“？？？”
今早打电话找余朔时还在内耗的367：“？？？”
此时的原澈眨着吃惊的眼睛，说不出话。
“我、我……那那我今晚请你吃一顿好吃的。”原澈其实也没想出什么安慰人的好法子，昨天接完余朔的电话后匆匆订下机票，也只是单纯想来陪一陪他而已。
就简单地吃吃饭散散步，胜过很多语言和文字的力量。
余朔望着他，笑而不语地拍了拍男生紧张到不知不觉攥起来的拳头：“先看比赛，晚上商量。”
话音落，解说席上正式宣布比赛开始，今天对战的第一组队伍随之登场。
·
SAR赢下今天的比赛可以说是毫无疑问的了。
四场比赛后的第二轮抽签结果也还算不错，T4要打的就是今天输给SAR的北美战队，而ND要对战的是韩国赛区的二号种子AW。
“AW第一轮算是重大失误，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有什么改变。”
“确实啊，我看了他们常规赛，照理说不该打成第一轮那个样子的。”
“哎，我们这运气也是没谁了，怎么就抽不到一个外卡赛的队伍呀……”
原澈坐上ND的车，缩在最后一排的昏暗里，安静地呼吸着。
蓦地，自己好好搭在膝盖上的一只手被身旁的一个东西盖住。
是没有参与大家谈话的余朔，他悄悄把自己的手盖在了原澈的手背上，然后五根手指一点一点侵略进男生防御不足的指缝。
原澈憋红了脸，紧张地望向前面专心聊天的一众人，又侧过头看着余朔。
这人却好像自己什么都没干似的，另一只无事的手抵着下巴，正侧脸观察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原澈见他根本都不看自己一眼，更羞更恼了，小心挣扎着想把手抽走，却不料余朔手指的劲越使越大，禁锢着叫人无处遁形。
指骨轻微的酸痛让原澈低低抽了口气。
很快，摁着自己的那股力如风般消失了，只余下一个掌心和五根手指的温暖。
余朔回过了头，那看过所有车来车往的眼眸在此刻只剩原澈的倒影。
他就这么轻轻和原澈十指相扣着。
男生被这眼神看得脸热心也热，他撇了撇嘴假意不满地对余朔做口型道：你干嘛？
余朔仍保持着注视的姿势，一只手肘撑在车窗边沿，微侧头，嘴角含一点淡淡的坏笑，也同样做着口型一字一字慢悠悠回答：找你要一点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