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他来了就不聊了？徐阳夏有些疑惑，问：“聊什么？”

盛泽握拳在嘴边咳了一声，说：“聊了一下我喜欢的人。”

“哦。”徐阳夏说，他想起昨天看到盛泽的作业本，写着他对喜欢的人的念想。

他一来，两个人就收声不聊了，看情况是不能和他聊吗？是和刘宏远相比，他们还不够熟稔的原因吧。

这么想着，徐阳夏失神了一节课，课都没怎么听。

现在还没谈恋爱，盛泽说起他喜欢的人，都不跟他说。等谈了恋爱，更应该以恋爱为主吧，到时候他在什么位置呢？他要和盛泽怎么相处呢？

徐阳夏心想：他好像有些害怕失去盛泽这个朋友。

下课铃响了，盛泽看徐阳夏还在盯着课本看。

盛泽在徐阳夏耳边打了个响指。

徐阳夏抬头。

盛泽说：“走，去吃饭。”

徐阳夏说：“好。”

两人吃着饭，徐阳夏突然问：“喜欢的人是在我们学校吗？”

盛泽一口饭差点呛喉咙里，他一顿猛咳，咳完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不是不想知道么？”

徐阳夏他好像并不是不想知道，只是想表现得不在意。可今天看盛泽和刘宏远聊起他喜欢的人，而且并不想跟他讲，他没法表现得不在意了。

徐阳夏尽量保持平淡，说：“突然有点好奇。”

盛泽停顿了片刻，看着徐阳夏的眼睛，坦诚说：“在。”

徐阳夏又问：“不约她吃饭吗？”盛泽跟自己一起吃饭都吃都大半学期了，也没见他和哪个女生一起吃。

盛泽心想，我这不是每天都约吗？

“那个，有约。”盛泽含糊地说了过去。

徐阳夏说：“哦。”那可能是在放学的时候约的吧，学校的饭堂也不怎么好吃，是该在其他地方约。

放学回家了，徐阳夏还是忍不住想着盛泽有喜欢的人这件事。

做饭做到一半，徐阳夏才发现家里没盐了，徐阳夏去便利店买。到便利店的时候，他看到台阶上坐着一个流浪汉，厚棉衣已经是脏兮兮的了。

他忍不住多扫了两眼。

买完盐，徐阳夏又买了几个面包。

徐阳夏小心翼翼地蹲在那个流浪汉旁边，递过去那袋面包，问：“要吃吗？”

流浪汉有些发愣，似乎是没想到有人会给他买吃的，他说了句谢谢，然后接过面包。他撕开一个面包的包装袋，狼吞虎咽地吞食起面包来，看起来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

徐阳夏蹲在便利店，问那个流浪汉大叔：“可以跟你聊会天吗？”徐阳夏有什么心事，一般都习惯自己默默消化。以前是爸妈工作忙，他也体谅爸妈，有事都自己处理，现在都成了习惯了。不过现在，盛泽有喜欢的人这件事，好像对他影响挺大的，他就想找个人说说。

流浪汉大叔说：“当然可以，你想聊什么？”

徐阳夏默默地说：“我有一个朋友，他有喜欢的人了，我好像应该为他感到高兴，但我好像不是这样的，我在担心在害怕。”

流浪汉大叔问：“那你担心什么？害怕什么？”

徐阳夏说：“我好像是怕他有了女朋友之后，就不会再陪着我了，因为我只有他一个朋友。”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以前的徐阳夏习惯了一个人，每天自己待着也觉得没什么。然而盛泽走进他的生活中，在他的心里占着越来越大的位置，连徐阳夏都没想到，自己会有害怕失去他的一天。

“要我说，其实除了你自己，没有谁会一直陪你。”流浪汉大叔说：“我爹妈，兄弟这些亲人都去世了，我也痛苦过。现在呢，我把痛苦都消化掉了，牵挂也没有了，一个人过得自自由由的，要我说一个人过着也挺好的。”

是的，他也应该少点牵挂，原来没有盛泽这个朋友的时候，他不也照样过吗？

和流浪汉大叔说完，徐阳夏的郁闷疏解了一些，他说：“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说完，他跟流浪汉大叔道了别，然后往家的方向走去。

徐阳夏没提盐的那边手揣进衣兜里，摸着里边的零钱，是刚才用一百块买东西，拆剩下的钱。

突然想到刚才那个流浪的大叔应该比他需要这些钱。

徐阳夏转身往便利走回去。

可回去的时候，那人已经离开。

徐阳夏盯着原先他坐的台阶看了一会儿，摸着兜里的钱，觉得有些遗憾，要是一开始就想到要把零钱给他就好了。

这时，有什么东西从空中飘下来，砸到他睫毛上。徐阳夏抬头看，看见一片片雪花从天上飘落。

是雪，下雪了啊。徐阳夏抬手接住一片雪花。

从这天起，徐阳夏又回到孤独里了，他要提前练习不那么依赖盛泽。

他上学的时候，依旧和盛泽聊天，但大多都是盛泽主动开口的。

就这样过了几天，盛泽终于觉察到徐阳夏和以前不太一样，好像回到了他们最开始的时候。盛泽有点心慌，去问刘宏远：“徐阳夏最近好像不太一样了，我有点慌。”

刘宏远说：“怎么不一样了？你具体说说？”

盛泽说：“他最近都没怎么笑，和我说的话也少了。你说他是不是上次和你聊他，他听到什么？现在在避开我。”

刘宏远安慰道：“也可能他最近遇到不开心的事。”

“那我问问。”盛泽的性格就是挺直接的，逮到下课的时候，直接问徐阳夏，“最近有什么心烦的事情吗？”

徐阳夏听了，摇摇头说：“没什么。”

盛泽又问：“那最近看你都不爱说话，是怎么了？”

徐阳夏垂眸，问：“有么？”

盛泽坚定地说：“有。”

“那可能是心情有点不好吧。”徐阳夏低声说。

盛泽问：“那为什么心情不好？”

徐阳夏低头，说：“我不想说。”他要怎么说？因为盛泽有喜欢的人了？

盛泽愣了一下，“好，不想说就不说吧。”

有赌气的成分在，接下来，盛泽一天都没有再开口。

放学，和刘宏远一起回去。

刘宏远问：“怎么样，问徐阳夏问出什么来了？”

盛泽说：“没问出来。”

刘宏远问：“那他后来找你说话了吗？”

盛泽有点丧气地说：“没有，我也没找他说，安静了一下午。”

刘宏远有些操心地说：“他看着就不像个主动的人，所以你得主动一点啊。”

盛泽揉揉头发，想到朱婷婷跟徐阳夏撒娇的事，徐阳夏有回应的事。盛泽有些不安地说：“我不知道怎么的，有时候觉得他对我和对别人都是一样的。这么一想，我就觉得他应该不会喜欢我，我再怎么喜欢也是白搭。”

没想到他盛儿也有不自信的时候，果然爱情让人脆弱啊。刘宏远心想。

刘宏远说：“相信我，徐阳夏对你绝对不一样，你是当局者迷。我就看得出来，他对你和对我是不一样的。他对你是偏好是依赖，对我是礼貌，对别人也是礼貌。”

盛泽问：“是吗？”

刘宏远说：“是，绝对是。”

盛泽的不安来得快也消得快，听刘宏远这么一说，他放下心来。

刘宏远问：“要不要去我家打两盘游戏？”

“去。”盛泽说。

打完游戏，盛泽骑着摩托车到上次见到徐阳夏的篮球场。徐阳夏不在这，球场空落落的，他人也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过了一会儿，盛泽摸出手机，点开徐阳夏的微信。

叫他出来，又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呢？

盛泽甩甩脑袋，心说：管他那么多呢？他现在就想见徐阳夏。要是他不来也没关系，反正他问了，做出努力了。

盛泽拍了张篮球场的照片发过去给徐阳夏，问，

-我在你家附近的篮球场，要不要出来打会儿篮球？

过了五分钟左右，徐阳夏抱着篮球跑过来，有些气喘吁吁的。

“怎么过来了？”徐阳夏问。他收到盛泽的消息，就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盛泽说：“刚在和刘宏远打游戏，路过这边就想到你了。”

他们默默地投篮，投完一个徐阳夏依旧是慢吞吞地捡球，似乎注意力全集中在打球上边了。都没看盛泽两眼，盛泽忍不住猜想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他问：“是我让你心烦了吗？”

“啊？”刚抱住球的徐阳夏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盛泽会问的那么直接。

盛泽没等徐阳夏回答，又接着问：“烦我的话，为什么还出来和我打球？不烦我的话，又为什么不看我也不和我说话？我不太明白。”

徐阳夏静默了一会儿，低头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等我搞明白了再告诉你好吗？”

盛泽说：“不太好。”

徐阳夏沉默了。

盛泽继续说：“如果是和我有关的，你告诉我，我和你一起分析分析。”

实在是躲不过盛泽的追问了。徐阳夏想了一下，开始组织语言，小声说：“是因为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盛泽有些疑惑地问：“有喜欢的人怎么了？”

“我在担心，”徐阳夏说：“担心你谈恋爱之后，我又是一个人了，我不想，不想没准备的时候被抛下，那样会很难过。”

徐阳夏继续说：“所以，我想提前练习一下没有你陪着的时候，我会怎么样？这些我以前就很熟练地做到的事情，因为有你在，我都觉得好难做到。”

盛泽默默地听着，心里有些难受。

徐阳夏说着说着，眼泪情不自禁地掉落下来。

盛泽替徐阳夏抹掉滑落的眼泪，问：“我有一个秘密，你想听吗？”

“既然是秘密的话，我还是不听吧。”徐阳夏自己抹掉又往下掉的眼泪。说了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还掉眼泪了，徐阳夏觉得有些丢人。

盛泽说：“我觉得可以听一下。”

盛泽揉了揉徐阳夏的脑袋，说：“我喜欢的人是你。”

“啊？”盛泽说他喜欢谁，徐阳夏脑袋里一片空白，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什么？”

盛泽面色平静地说：“我说，我喜欢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