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视的时间过去得很快,顾寻北摆好了给奶奶买的水果,就离开了住院部。
这时候医院的正门已经关了,他忘了。看到上锁的玻璃门,和降下阴云的天空才迟钝地回想起来,这里已经不能走了。
这是这种大医院一天之中少有的清净的时刻。顾寻北低着头,照着地上的指引贴士往急诊的门走。
急诊这边的人就多了,男女老少,有人哭,有人咳嗽,有人睡在地上,身上还插着流血的管子。
空气中弥满了消毒水味盖不掉的腐败气味,生命的火焰在这种地界最是摇曳。
抢救室外,传来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号,依稀能辨别出来,她在说“我的孩儿啊”。
夸张的喜悲,在电视剧里见到,大概会觉得戏剧化夸张。
当这真真正正发生在自己身边,反倒又会被巨大的崩溃震慑。
顾寻北的脚步没有停顿,径直离开了急诊室。
走出去的时候,他才发现,外面飘着极小的雨丝。
包还在裴安生的车上。
顾寻北迟疑地想起来。
但是他今天有些太累了。
躲在医院门外的长廊下,顾寻北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没有任何来自裴安生的消息。
他又抬头看看天。
也没问他在哪里,今天这个人应该不会来找他了吧。
把手机铃声音量打开,顾寻北把外套的帽子套在了头上后,直接走进了雨里。
逐渐降临的夜色将他瘦长的身影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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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场里灯火通明,还开着温度很低的空调。
已经到了饭店,几乎商场里所有的人都集中到了四五楼的餐厅。
等位餐厅叫号声此起彼伏,穿透人声鼎沸。
裴安生和这里一家私房菜的老板认识,轻而易举进了私密性还不错的包厢。
他点完了菜,兴致缺缺地听着自己对面的小男孩被那玩意折磨得忍不住哭。
按下开关,差不多到了顶点,关掉开关,听对面的人颤抖着猛吸一口气。
缓几秒,再按下开关,这回的时间会比上一次短一些,就要关掉开关,对面的人身体会开始发抖。
再来一次,换一个档位,只开几秒。
仍旧不允许到达那个点。
差不多这个时候,这个人就会开始哭了。
眼睛红得像兔子,鼻头脖颈大概都会涨红,仰着脖子像是溺水的人那样大口喘气,然后不顾尊严地向自己乞求。
什么词都能用上,人在这个时候的意识完全是浮在半空中的。其实裴安生并没有体会过这种状态,但是他乐于剥夺别人的理智。
裴安生习惯性弯着唇,把玩着手里的遥控器,眼皮却有些撑不开。
他发现,对面这人婉转的哀求,目前来说对他的吸引力还不如桌子上冒着香气的饭菜。
也许是这些人意志太薄弱了吧。这就受不了了?
某种程度上,一碰就红的顾寻北也算是一个敏感的小男孩。
但裴安生会觉得他这样可爱,而不是认为无聊。
“饿不饿?”意识到自己又在想顾寻北之后,裴安生一阵烦躁,他在对方想要回答的同时,按下了手里遥控器的按钮。
他想要通过加重砝码,来强迫自己专注于当下的关系里。
“呃呃呃……啊啊!”
潮水般涌来的感受差点让小雨窒息,他颤抖的双手极力扶着桌面,才没让自己从椅子上滑下去。
还好现在在包厢里,上完菜后服务员也不会随便进来打扰。不然小雨大概真的会崩溃。
那里不住的刺激让他忍不住想站起来,他的手撑在桌子上,掌心的汗水粘在桌布上。
“吃饭就要有吃饭的样子。”裴安生显得对他不太满意。“我说过吧,屁股不要离开椅子。”
这些人大都本能里对裴安生有种敬畏感,害怕被他否定,害怕惹他不满。
小雨一听这话,咬咬嘴唇,两只手哆哆嗦嗦从桌子上收到胸前,强迫自己在椅子上坐着。
但还是太难受了,这椅子是实木的,没有坐垫,硬邦邦一块板子垫在屁股下面,简直就是酷刑。
小雨难耐地扭动着身体,出了不少汗,眼泪也一直流。
裴安生看了他一眼,伸筷子给自己夹了一个扇贝粉丝,安静地吃起饭来。
小雨以为终于要结束,刚松一口气,裴安生就像察觉到似的,重新调整了遥控器的档位。
换成了另一个端口。
几次下来,小雨还是没能在椅子上坐住,他浑身颤抖着站不直也坐不好,嗓子都要哭哑了。
就在小雨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裴安生终于放下筷子:“给你五分钟,自己去洗手间解决一下。”
然后他把震动关上,十分绅士地给小雨倒了杯茶:“补点水,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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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安生定了商场旁边的酒店,他把车挪到酒店的停车场,然后对小雨说:“去后座和后备箱看看,想想自己该挨什么,就拿上什么。”
他的车上一直扔着一些备用的那种用品,一般做这种事他都会去酒店开房。
虽然他在京城不止一处房产,他自己住的家也很大,还有定期来打扫的保洁阿姨,但他还是不太愿意带这些人回家。
可能是不希望自己的地盘上沾了别人的骚。像罐罐那样。
小雨脸红,在后备箱挑拣了一会儿,又去后座看。
“这是您的吗?”小雨摸到一个黑色的双肩包,他隔着布料摸了摸,感觉里面硬邦邦的,好像是电脑。
裴安生走过去看,发现自己好像没有这样的包:“这哪儿来的……打开看看。”
小雨听话地拉开拉链,把里面一落东西拉出来一半:一台表面磨损的笔记本电脑,一个贴满索引签的活页笔记本,还有一沓子a4打印资料。
“α-64B型蛋白的活性检测……”小雨困惑地念出来纸张上的标题,感到一阵饶舌。
裴安生愣了一下,伸手把东西推回包里:“我知道了。不用看了。”
他主动上前把背包的拉链拉上,然后把包往后座的深处推了推,才起身。
顾寻北的包吧。昨天放在后座了。
这小子,喝多了,忘了拿走了吧。
这里面的东西看着挺重要……一天了,这人都不知道来找自己要吗?
几个意思?
裴安生一阵气闷。
小雨却多看了那个背包两眼。
“拿好就上楼吧。”裴安生摸了一下小男孩的头发,反手锁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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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到晚上九点,往常十分聒噪的男生宿舍今天分外安静。
刚打球回来的郝天逸大咧咧推开门:“卧槽我和你们说……”
“嘘!”李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郝天逸立马点头,还没搞明白状况就连说几声“sorry”,用气声问:“怎么了?”
李想伸手指了指拉上帘子的顾寻北的床位:“阿北头疼,睡觉了。”
“噢噢噢噢!”郝天逸立马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表示自己不会再发出那么大的响动了:“北哥是该好好休息了,他这一个星期的平均睡眠时间能到四个小时吗……明天早六实验课,他其实也睡不了多久。”
谁说不是呢。
李想叹着气,耸了耸肩。
傍晚那会儿下了雨,李想从教学楼出来就一直在宿舍待着。和他一起在宿舍的还有白瓷,白瓷在拍视频。
雨越来越大,白瓷离窗户近,能听见雨水击打树叶的声响,随口说了一句:“郝天逸去哪打球了,他带伞了吗?”
这时候宿舍门开了。
白瓷还以为是郝天逸:“天儿,你上哪儿打球……北?”
回来的是顾寻北,他没有带伞,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墨绿色的薄外套被水淋湿后近乎接近黑色。
他的头发短,淋了雨之后看起来像刺猬,一根根潮湿的黑发支楞在头顶。
外面天很阴,宿舍的顶灯质量不算好,照得顾寻北整个人苍白得有些发灰。
一想到昨天顾寻北说他俩“撞号了”,白瓷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对于姐妹的怜惜之情,他找了块毛巾给顾寻北裹上,接走他手里装ct的袋子后,直接给他推进了浴室:“不要感冒了!”
秋雨都带着寒气,也不知道顾寻北究竟淋了多久。
他也不知道找个地方避避雨,就这么愣愣地走回来。
虽然洗完澡,身上没有那么冷了,但是原本被药效压下去的头疼重新卷了上来。
顾寻北感觉胃里有些恶心,他和舍友打了声招呼,就想爬上床睡觉了。
“喂喂喂,你干嘛?”白瓷大惊小怪地把他从床上拉下来,丝毫没有了之前避嫌的矜持,直接抓着他的手:“你不擦头发就想睡,你想中风啊?”
于是顾寻北又被白瓷拖到楼下,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干。
在宿舍楼门口,雨声越来越大了。潮湿的寒气扑过来,顾寻北觉得针扎般的头痛一阵一阵,他的整张头皮都紧巴巴的。
后来回宿舍他就睡觉了,带上了耳塞,拉上了床帘。
李想把他头顶那盏灯关上了。窗外阴云密布,雨水在玻璃上留下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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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一家五星级酒店,顶层的套房里,水晶灯统统大开,空调开得很低。
红色地毯上跪着一个赤条的男孩,手腕上留有被束缚过的红痕。
在他面前的丝绒靠椅上,裴安生手里拿着一柄皮拍,黑色的皮质拍面缓慢抚过小雨的身体,在某些神经密集的地方停顿,转圈。
又痒又难耐,小雨已经被开发得过分敏感的身体不住地发抖。
皮拍在他身上游走几圈,他忍不住瑟缩。
“啪”响亮的一声。
他的大腿上出现了一道红痕。
“啊……”他极轻地呻‘吟。
“爬过来。”裴安生换了个坐姿,垂眼看着脚边的人。“只能用嘴。”
他指了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