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开自己和顾寻北的对话框,看到这小子给自己发了消息,他就放心了。
“嗯?”
放心完,裴安生才注意到回复消息的内容。
钱太多了?
这小子没收?
一时间裴安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不是缺钱?”裴安生想这么问。
但是字刚打一半,他又把字都删掉了。
这么问,显得自己很像是在施舍他。
可是顾寻北陪他玩,他看心情给钱,这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交易吗?
裴安生有些搞不懂了。
“不多。收了。”左思右想,之后他发出去的消息却是强制命令。
对面并没有立即回复他。
这小子总不能真的猝死了吧?
裴安生多愁善感起来。
他一个人在屋子里坐立难安,有些想直接给顾寻北打一个电话。
可是万一这个时候人家有事要忙呢?
基于前一晚他乱发脾气而把难得补觉的顾寻北叫来这件事,裴安生不敢再不打招呼就给顾寻北打电话了。
于是他更加好奇,这人到底为什么要让自己过得这么累?
一个人难免会多想,裴安生抓心挠肺的,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事。
他抓上车钥匙,去找高贺了。
.
这个点儿,高贺正在家里打vr游戏。
最近新出了一款沉浸式打枪游戏,近几年虚拟现实技术越来越普及,花钱买个头显就能在家体验真人cs。
高贺正沉迷于此。
裴安生一进屋,很不客气地仰躺在了高贺家里的沙发上:“你有酒吧老板电话吗?”
“什么?哪家?”高贺从冰箱里拿出来两瓶汽水,还冒着冷气,就扔给裴安生。
裴安生没接住,汽水掉在地毯上。“就咱老去的那个。”
“怎么了,你找老板什么事,想入股啊?”高贺顾不上管地上的汽水,先开窗通风,把房间里的烟味散散,然后把茶几上的烟灰缸给倒了。
裴安生对于自己好朋友的自觉性甚是满意:“啥啊,当然不是。我想问问顾寻北为啥缺钱。”
“你疯啦,人想要钱还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人很贪婪的啊。再说了,京城到处都是挥霍的地方,再多的钱都能花光,只要你想。”高贺嘴上这么说,却低头找出来酒吧老板的电话,直接把自己手机递给他:“你用我手机号打吧,陌生号码他可能不接。”
裴安生把手机接过来,就着高贺前面的话聊:“可是我今天给他转钱他没要,他说太多了。”
“因为没见识呗。没见过这么多钱,一下子超出了他心理预期,当然不敢接了。当然,也可能是装纯,这你还不了解?为了让你怜爱他呗。”高贺找了个沙发椅坐下。“你怎么看上这么个穷酸货。”
这话,裴安生不乐意听了:“你懂个蛋。你知道他爸是谁吗?”
“我管他爸是谁。他爸但凡有头有脸一点,就不能让他儿子出来卖。”
“你闭嘴。”一听这人说话这么糙,裴安生就烦。他朝着高贺的方向踢了一脚空气,而后缓慢吐出来一个名字:“顾建海。听说过没?”
“顾建海……”高贺皱着眉重复了一遍,短暂地迷茫过后,表情空了空。
“哪个顾建海,早年靠着炒房子发家,一路搞实业后来被耗子盯上所以破产了的那个顾建海吗?”
裴安生眯眼看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也没有那么笨嘛。
这贱兮兮的眼神看得高贺想揍他:“怎么了?你提他干嘛?他和顾寻北……”
说到这里,他卡壳儿了。
思路一下子串了起来,高贺惊讶地坐直:“你是说,那小子是顾建海的儿子?”
裴安生打了个响指:“对喽。”
“你怎么知道?”高贺上半身前倾,往裴安生的方向挪了挪。
“打听这点事还不容易。”裴安生耸肩,没细说那天饭店里的遭遇,还有后来他回家稍微找人查了点资料的事。“现在你还要说人家是穷酸货吗?”
“那他出来卖不也是事实吗。”高贺打个磕绊,挽尊似的嘴硬,翘起来了二郎腿:“不说这个,你们俩睡没?”
“睡个蛋,才认识几天就睡。”裴安生翻白眼。
他嘀咕着骂完高贺,却用高贺的手机拨通了酒吧老板的电话。
通话提示音没响几声,对面就接听了:“喂?小贺儿总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没,是我,裴安生。”裴安生打断了他殷勤的问候。
“哦哦,原来是裴少,打电话来……是找我吗?”酒吧老板的语气仍旧恭敬。
裴安生把玩着衣服上的带子,开门见山:“顾寻北你还记不记得,就是我说从你这里挖走的那个华大的学生。”
听到这个名字,酒吧老板很显然是有印象的,他连忙承认:“当然还记得,我还说那孩子命还挺好。”
“他当时来你这里工作,有说自己为什么缺钱吗?”裴安生懒得听虚与委蛇,上来就问。
“这个……”酒吧老板迟疑了。“好像还真没有。他当时就问我怎么算钱,我说他这条件,一周下来应该可以平均一晚上两千。然后那孩子好像算了一下,之后和我说能不能只干三个星期,我看孩子也不容易,就答应了……”
“没别的了?”裴安生再次打断电话那头的废话。
“这……应该没了。”
“三个星期之后他没说继续工作?”
“那没有。我记得挺清楚的,当时这个顾寻北应该不打算长期干这行。因为我问他来着,用不用给他介绍别的人,他说不用,够了。可能就是这三个星期的收入够了,可能孩子是真的急需用钱吧。”
.
挂断电话之后,裴安生把手机扔还给高贺,若有所思。
“听老板这意思确实,顾寻北急需用钱?”高贺摸着下巴思索。
反正这些仅有的信息能够判断,顾寻北应该不是那种纯粹拜金的小子。
“我误会他了。”高贺耸肩。“但你替他急什么,你别真看上他了。”
裴安生纳闷:“我是看上他了啊。”
“屁。”高贺翻白眼。“老子说的是,你别爱上他了。”
“滚。”裴安生差点笑出来。
他抄起来高贺没喝完的汽水一饮而尽,从沙发上起来,抚平衣服上的褶皱:“从你这儿就听不到一句好话。我走了,你接着玩吧。”
“你干嘛去,留下来了玩会儿呗?”高贺窝在沙发里,扭着上身去看他。
“顾寻北手机坏了。我去给他买个新手机。”裴安生回答得甚是自然,拎上自己的外套,换上鞋,拉开门就走了。
高贺窝在沙发里思索了半天裴安生话中的意思。
什么手机还用得着人亲自去买?
再说了,这俩人啥关系这个顾寻北敢让裴安生亲自去给他买个手机?
裴安生这个大小姐什么时候心甘情愿给别人当妈了?
对方年纪小也犯不着这样吧!
.
华大是全国的顶尖院校,学生来自全国各地,就算是周末,学校里人也很多。
从实验室里出来,李想看着汇入同一方向的人群,用肩膀拱了拱自己身旁看手机的顾寻北:“欸,今天又有什么活动?怎么这么多人去西苑礼堂?”
顾寻北仍旧低头看着屏幕,没抬眼:“不知道。”
除非为了学分,他不会过多关注学校的活动。有损办事效率。
李想无意间扫到了屏幕上的几行字,是来自备注“安生”的消息。
安生:“不多,收了。”
安生:“还是说,你喜欢给人打白工?”
安生:“【捶】”
虽然短短几行字,顾寻北也可以想象出来裴安生将这几句话时候的神情。
明明出发点是好的,但这人总会故意显得凶巴巴的。
和他家里那只小狐狸一模一样。
自从见过了裴安生家里那只狐狸,顾寻北总是会忍不住把这个人往狐狸相上联想。
“怎么了,这么半天不回消息?”李想没看到上面的转账记录,只注意到顾寻北悬停在键盘上的手指。
“嗯……”顾寻北的手指伸出又收回,反复几次,“在想怎么回。”
白瓷凑过来,十分没有边界感地往上滑了滑聊天记录,然后差点被转账记录上的金额闪晕:“妈呀,这谁啊,你金主?”
一听到这个,李想精神许多,他探头看那个金额,直接上手点了接受:“大哥啊,他掐你脖子!都掐你脖子了,放点血不过分吧?再说了,人家都说了钱不多,人家没准不差这点钱呢,收了收了。”
确认收款前,李想抬头,重新征求顾寻北的意见:“我帮你收了啊?”
顾寻北沉默了半晌,眼睫下垂,喉结上下滚了滚,最后点头:“嗯。”
李想按下确定收款。
“你这个金主变态是变态了点……可是出手还挺大方。”白瓷摸摸下巴:‘“他长得真的好看吗?不丑就行。可是长得好看的人为什么犯得着花钱找别人玩?”
李想耸肩:“有钱人的世界我们不懂喽。”
但是一看到顾寻北脖子上系了一天的丝巾,李想就有点生气:“虽然但是,真想揍他一顿,别等我见到他。”
白瓷赞同地点头:“就是就是……虽然没见过,但看着很讨厌。”
花钱欺负大学生,那不是纯败类。
“没那回事。”顾寻北对舍友的义愤填膺略感意外。“之前答应学姐去酒吧工作,只是想赚些夜店男模的基础工资,当作外快。很凑巧,第一天碰到这个人,所以才会有……更进一步接触什么的。”
他的手指点了点手机屏幕:“他的名字后两个字是安生。这个人不算坏,性格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可爱。所以我现在和他玩……这应该算是工作吧。但实话讲,抛开金钱这一因素,我也愿意和他一起。或者说,我更希望和金钱没有关系。”
一番话算不上委婉,就差直接说明:其实他也看上裴安生了。
只不过太不凑巧,现在赶上了顾寻北最窘迫的时候。
“什么?你喜欢被人掐脖子吗?”郝天逸愣愣地问,结果被白瓷打了一下。
他后知后觉自己的话带有歧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单纯的疑问。”
顾寻北耸肩:“那也不至于。”
他回想昨天晚上的种种,因为很困,回忆之中,仿佛那段光景只是摇摆不定的梦境:“他不会真的伤害到人,我心里有数。”
另外俩直男并没有因此放下心来,只认为顾寻北只是报喜不报忧地在逞强。
只有白瓷同样作为性少数者,敏感地嗅到了顾寻北语气中渗透出来的十分微妙的掌控感。
他听得有点脚跟发软:“不是……北,你的语气好像那种,特别有手段的驯兽师啊。被咬了也只是故意给对方甜头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