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举行完年会后就放了假，楚珣是被自己身上的酒臭味给熏醒的。
起床收拾一番，吃了点东西后，楚珣就在手机上预约回古渡的车。
他一边收拾衣物行李，一边给老妈打了个视频电话。
“怎么这点给我发视频啊，没去上班啊？”
摆放在地板上的行李箱，没一会儿就被放满了大半，楚珣看了眼手机，“我放假了，要不要我给你带点衣服回去啊，看了下天气预报，过年那几天降温。”
刘慧芬回老家有些时日了，那会儿天气不算太冷，顶多穿件棉服就够。
“你给自己多带点，家里本身就有些我以前穿的衣服。什么时候回来啊？”
“今天下午到吧，外婆呢，我想看看她。”
刘慧芬拿着手机走到卧室，床上躺着的老人，气色比上次看到的更差。
“外婆，我今天就回去啦，你马上就能抱到我啦。”
屏幕上的老人努力张了张嘴，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几乎听不到。
老人只能动了动嘴角，艰难地用笑容回应外孙。
刘慧芬又嘱托了他几句后，才挂断视频。
每年过年都会回老家一次，除了一些生活用品，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楚珣推着行李箱下了楼，预约的车准时到达，跟老妈发了信息说自己上了车后，他点开了和齐帅的聊天框。
【楚珣：我今天下午回去。】
【早晚变秃狗：今天加完班，连夜赶回去！】
【楚珣：盛夏也跟你一起回？】
盛夏是齐帅大学时交的一个女朋友，在一起挺久的了，两人预计在今年五一结婚，楚珣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比他哥还早结婚。
【早晚变秃狗：是啊 ，夏夏对上次的野炊还意犹未尽呢。】
【楚珣：哈哈，等你们回来，我们再去玩玩。】
将近年关，路上的车实在是太多了，哪儿都堵着长长的车队。原本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现在停停走走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家。
楚珣在车里坐久了，觉得有些闷，才把车窗摇下来一点，外面的冷空气直往缝隙里钻进来，冷得他一哆嗦。
无聊的他又把玩着手机，手指在桌面上滑来滑去，看到那个企/鹅的图案，手指停在它的上方，迟迟没有点击屏幕。
这让他想起六年级的那个暑假，他连哄带骗的把秦贺带到了网吧，两块一个小时，开了两台机子，一人五块，三个小时。
他教秦贺打游戏，就给人注册了企/鹅号。
但是秦贺似乎对游戏并不感冒，游戏人物一直死，没到半小时，秦贺就放弃游戏，想要回家。
楚珣好说歹说了半天，才留住秦贺，让他在一旁看动漫，自己则专心地打着游戏，在那以后好多个寒暑假，他都会拉着秦贺在网吧陪着他一起。
后来秦贺走了，他的企/鹅头像也没再亮过，一直都是那个纯黑色被一层几近透明的白色覆盖着。
点进对话列表，最后一句是楚珣发的。
【消失的朋友，还会再遇见吗】
消失的人回答不了，他自己也给不出答案。
这条消息是高考结束的那天，他走出考场，望着校门口拥挤的人群，看着别人和朋友嬉笑着走出校门。
他幻想着：如果那次我走出考场的脚步再快一点，如果我没有傻傻地站在那里，而是第一时间去到你的考场，那样的话，是不是还能看你一面，是不是能留下你……
或许是高三一整年的压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压力突然消失，原本心里被压力填充的地方，一下子空了起来。
聊天界面里的每一条消息，都是曾经的少年因思念燃起的点点星火，可是每一次的思念没有回应。
期望未曾断过，星火未曾熄灭。
现在，他可以给出答案了，【会，遇到了】，发完这一句，楚珣没有停止输入，又接着一条，一条的发送。
【你成为了很优秀的人，挺好的，老朋友，我很开心】
【现在你是老板，我是下属，我们又在一起了】
【可是我把这段美好的友谊破坏了】
【秦贺一直都很好】
可是我不该奢求这样的好，楚珣心想。
回到家后的第二天，楚珣帮着妈妈把家里的卫生大扫除了一遍，下午吃完饭，出去散了会儿步。
要过年了，一些在外上班打工的人都回来了，路上散步的人比平常多了好些。
走了几圈之后，齐帅给楚珣打了电话，说自己已经回来了，晚上出去放烟花。
都快奔三的人了，还那么小孩子习性。
晚上楚珣陪外婆说了会儿话后，就去齐帅家了，看着门口的一大塑料袋的各种样式的小鞭炮、小烟花，他承认，当小孩子，确实快乐没得说。
盛夏看着燃起的烟花激动得不行，拿着手机拍了好多照片，还录了视频。
楚珣拿着一根烟花棒，也掏出了手机，让齐帅点然后，录上视频，发了朋友圈。
齐帅朝着楼上喊了一嗓子，“哥！下来撒，快点来放烟花。”
“来了。”齐白走到窗户边上，手里还拿着手机，看样子是在打电话，往下瞅了眼，看到楚珣，随即笑眯眯地喊了他一声，“小鱼啊，好久没见咯。”
“白哥，好久不见哈哈。”
楚珣上次见齐白还是在两年前，那时候他还是短发，如今他留着齐肩的中发，半扎起来，眼镜摘取后，他的一双大眼终于不再被遮挡住。
四个人一起放了会儿烟花鞭炮，聊了会天，就各自回家了。
楚珣洗完澡后，才看到微信上秦贺发来的信息。
【秦贺：烟花很好看，下次回去陪你放。】
【秦贺：什么时候回的古渡？】
过了半小时后，他又发了一条。
【秦贺：古渡的项目审批已经过了，一周后，会有工程队到那边，到时候你跟负责人对接一下。】
刚到公司的时候，楚珣直到这个项目还在审查阶段，当时看到还惊了一下，居然是自己的家乡。
【楚珣：好的，秦总。】
信息发过去，手机上立马弹出来自秦贺的视频通话，楚珣有些头疼，怎么现在的老板有事要说，都是直接略过语音通话的吗？
秦贺像是刚到家，一身正装还未换下，手机里的画面短暂的黑屏，再亮起时，秦贺的领带已经被摘下，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了几颗。
“这点还没休息？”
楚珣刚洗完澡，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就接了他的电话。
“吹完头发，就睡了。”
秦贺重重地靠坐在沙发上，“唉，他们灌了我好多酒。”
秦贺喝完酒后并不上脸，一点都看不出他像是喝了酒的样子。
“谁啊？”
“我的朋友。”
原来是和朋友出去聚会了，还以为他大过年的还出去应酬呢。
秦贺的语气听上去有点委屈的意味，楚珣试探性问了句：“不舒服吗？”
“嗯，难受。”秦贺现在倒算不上很醉，但是他觉得胃里像火在烧，还有一些吐意。
“家里有蜂蜜吗？泡点水喝，会好一些。”
蜂蜜水？秦贺听到这，嘴角不自觉上扬，自己都不知道给他泡了多少次了。
楚珣老是在他面前喝醉，虽然醉酒不好，但是楚珣喝醉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他怎么都看不够。
“蜂蜜水治标不治本啊。”
楚珣：“？”
“下次你在场，他们就不会这么灌我了。”
什么意思啊，合着拉着自己去给他挡酒呗，这人现在怎么劣质成这样，万恶的资本主意算是被他给参透了。
秦贺见他憋着不说话，继续逗他，“就是因为不告诉他们那个睡了我，还成了我秘书的人是谁，我就一个劲地被灌。”
秦贺换成了躺姿，“楚秘书，他们说你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我当然不认同他们这么说了，但是我越反驳，越为你解释，他们就灌得更狠。”
他对秦贺的同情瞬间消失，怎么的，他还得感谢秦贺的反驳以及解释呗。
真的，以前都是别人轻易地激起他的暴脾气，现在，除了秦贺，没有第二个人能这样了。他是老板我是员工的那一套完全被丢之脑后。
“你他妈喝醉了，脑子也没了是吗？”
“什么叫做我睡了你？你是被/操的那一个吗？”
“你要是那么想被我/操，直说就好，大不了咱们别做他妈的什么狗比朋友了，做炮/友吧，完了之后你就昭告天下，WB总裁被自己的秘书操了，滚，他妈的醉不死你！”
秦贺看着屏幕中炸了毛的猫，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他总是喜欢把楚珣比作很多不同的小动物，生气的小猫会用爪子在他身上胡乱的抓，听话的小鱼会在他怀里静睡，凶起来的小狗会用利齿咬他。
但他最怕的是，楚珣像只缩头乌龟，面对他，会不自觉地逃避。
这段时间，秦贺有意不提这件事，不提如何解决，楚珣便自顾自地认为，两人可以将这件事当做没发生。
秦贺的沉默对他来说是顺从了他选的那一种方式。
在楚珣主动挂断视频之前，秦贺认真地说：“楚珣，这件事发生了，只适用你一个人的解决方案不算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