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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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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液管里的药液一滴一滴落下,在寂静的病房里发出轻微的声响,像是某种隐秘的计时器。林深蜷缩在病床上,呼吸平稳,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像两片脆弱的蝶翼。陶念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翻着一本卷了边的旧杂志,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输液瓶,又低头继续翻页。杂志的某一页被折了角,上面是一篇关于《罗马假日》的影评,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的边缘。

窗外层层阴云堆积,偶尔有救护车的鸣笛声远远传来,又很快消失,像是被阴云吞噬了一般。病房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但陶念还是觉得指尖发凉,她搓了搓手,把羽绒服叠成枕头垫在林深颈后,动作轻得像是在安置一件易碎的瓷器。

转身时,她撞见门缝透进的光——林知韫正用肩膀抵着门,保温桶的提手勾在小拇指上晃悠,另一只手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看起来像是刚从某个会议上匆匆赶来。

陶念抬头,眼睛一亮,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你怎么来了?”

林知韫拎着保温桶走了进来,脚步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病房里的宁静。她依旧穿着早上出门时的那套藏青色西装,但领口微微敞开,头发也有些散乱,几缕碎发垂在耳侧,衬得她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柔和。

“怕你饿着。”林知韫小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透着熟悉的温柔。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素鸭货炒饭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白色的米饭裹着酱色的鸭货,旁边还配了几块腌萝卜:“鸭货炒饭,还热着。”

陶念抬头,眼里漾着细碎的光,嘴角微微翘起:“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病房里沉睡的景色,却又带着掩不住的雀跃。

保温桶的盖子被掀开的瞬间,热气裹着香气扑面而来,在冰冷的病房里氤氲出一小片温暖的雾。

林知韫在她旁边坐下,伸手轻轻拨了拨林深额前的碎发,确认她睡得安稳,才低声回答:“猜的。”

女孩的呼吸依然平稳,只是眉头无意识地皱了皱,又很快舒展开来。林知韫的指尖在确认过林深的体温后,才不着痕迹地收回,转而整理起自己有些凌乱的袖口。

林知韫在她旁边坐下,陶念接过筷子,低头扒了一口,米饭软硬适中,素鸭的酱香裹着微微的甜,是她最喜欢的老店的味道。

陶念刚咽下第一口米饭,筷子尖就顿在了半空。

“怎么了?米粒太硬?”林知韫下意识地倾身向前,藏青色西装的袖口擦过陶念的手腕,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陶念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用筷子轻轻拨开饭粒,埋在下面的两片香菇渐渐显露出来,切得极薄的菌菇边缘带着细密的锯齿状刀痕,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宛如精心雕琢的雪花结晶。

“果然是林老师的手艺。”陶念突然笑出声,眼角泛起细小的纹路。那笑声很轻,却让整个病房都明亮了几分。

林知韫疑惑地眨眼,她下意识地绞紧了手指,指节微微发白。

陶念吃得很慢,缓缓说道:“你切香菇一直是这样,斜三刀竖两刀,对吧?”说话时,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林知韫的脸,像是要把每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收入眼底。

林知韫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像是被晚霞染红的云朵。她低头整理保温桶的盖子:“……顺手而已。”

保温桶的夹层里,几粒黑芝麻倔强地粘在角落——这是林知韫特有的仪式感,总爱在装盒前撒一把芝麻提香。心底涌起的暖流让陶念有些措手不及。她急忙扒了一大口饭,故意把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林深刚睡着,她爸爸说还要半小时才能到。”米饭的温度恰到好处,烫得她眼眶微微发热。

林知韫站在窗边,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看着陶念狼吞虎咽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接下来的沉默并不尴尬。陶念安静地吃着饭,偶尔抬头看一眼输液瓶,确保药液匀速滴落。林知韫坐在她旁边,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微微低垂的睫毛上——那睫毛在灯光下像两把小扇子,随着咀嚼的动作轻轻颤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林知韫又很快移开视线,转而盯着自己的鞋尖发呆。

病房里只剩下输液滴落的声音,和陶念轻轻咀嚼的声响。这简单的白噪音莫名让人心安,仿佛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林知韫低头收拾餐盒时,耳尖的温度仍未褪去。她没说的是,今早特意翻出了那本已经泛黄的旧教案,上面还夹着陶念高中时的饮食记录表——“偏好甜辣,讨厌生姜”的字迹已经褪色,但依然清晰得刺眼。就像那些被她小心收藏的回忆,虽然历经岁月洗礼,却从未真正淡去。

窗外的树影轻轻摇曳,在地上描绘出变幻的图案。林知韫突然希望,这一刻能再长一些,再长一些。

走廊的灯光从门上的小窗斜斜地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小片昏黄的菱形光影。陶念的目光追随着那片光影,看着它随着门外偶尔经过的人影而微微晃动。输液管里的药液滴落声突然变得格外清晰,像是某种无声的催促。

“这周有时间吗?”陶念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略高了些,“我请你看电影吧。”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保温桶边缘的那道凹痕——那是去年冬天林知韫给她送热汤时不小心磕到的。

果然啊。林知韫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陶念还是这样,从学生时代起就不愿意欠别人什么。上次送了一盒馄饨,她就急着要请吃饭;这次带了炒饭,就立刻想到要请看电影。

“这周太忙了,”林知韫顿了顿,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以后……”

陶念咽下最后一口饭,突然打断了她:“就是因为忙,才要找些事情忘记工作啊。”她的语气里带着少见的坚持,眼睛直视着林知韫,像是要看进她心里去,“不要脑子里只有工作。”

林知韫抬起头,猝不及防地对上陶念的目光,那双眼睛在病房的白炽灯下显得格外明亮。

“好。”林知韫听见自己说。这个简单的音节从唇间滑出时,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悄松动。

输液瓶里的药液还剩最后一点,滴落的速度似乎变慢了,每一滴都像是被刻意拉长的时光。

陶念放下筷子,犹豫了片刻,然后伸手轻轻碰了碰林知韫的手背:“谢谢你的饭。”她的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却在接触的瞬间传递出不可思议的温暖。

林知韫没有动,任由那片温暖在自己的皮肤上短暂停留。

病房里,白炽灯的光静静洒落,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重叠在一起。窗外的夜色更深了,但那一小片昏黄的光斑依然固执地停留在地板上,像是某种温柔的见证。

林知韫突然希望,这个“以后”可以来得快一点点,如果可以的话,再多一点点。

病房里,白炽灯的光落下来,温柔似水。

***

回到家里,林知韫打开手机,发现朋友圈里很多人发青少年心理援助培训的直播链接,她点了进去,发现直播已经过去了大半。

主讲人刚结束最后一个案例分享,台下响起了一阵掌声。主持人推了推眼镜:“现在是自由提问时间。”

许南星举起了手。

她的动作很轻,但前排几个学者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穿浅灰色衬衫的女人在一群西装革履的媒体人中显得格格不入。

“我是二十一中的心理老师,”她站了起来,“关于您提到的‘家校联动干预方案’,我想请教,当家长拒绝承认孩子需要心理帮助时,这套流程该如何推进?”

会场突然安静。

主讲人——那位来自省心理研究所的专家——扶了扶话筒:“这个……我们建议通过班主任进行二次沟通……”

“可我们学校上个学期就有过案例,”许南星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表格,阳光照在纸上,映出密密麻麻的红色批注,“家长坚持认为孩子只是‘性格内向’,等同意做咨询时,那个学生已经出现自残行为。”

最后一排突然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女记者举起了录音笔:“许老师,您这样公开学生案例,是否符合心理咨询师的保密原则?”

空调出风口的风突然变大,吹乱了许南星放在桌上的资料。她弯腰捡起一张飞落的纸,后颈的衣领下隐约露出一道疤痕——上周拦林深的时候被窗框划的。

“这是经过脱敏处理的统计数据,”她声音很稳,“每个数字背后都是三十六个真实案例。”

“但您不觉得这种个案没有代表性吗?”《教育周刊》的记者突然插话,“我们采访过很多专家,都认为现在学校过度强调心理问题,反而会给孩子不良暗示。”

许南星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的封面。上个月的心理课上,有个女生偷偷塞给她一张纸条:“许老师,我爸妈说只有精神病才需要心理咨询。”

“去年我们学校心理普查,”她打开手机相册,给邻座的人看一张照片——课桌上刻满“废物”字样的划痕,“这个学生在测评表上全部勾选了‘非常好’。”

会场后排传来相机快门的咔嚓声。一个戴鸭舌帽的男生正对着白板上的数据图表拍照,胸前挂着“自媒体:青少年心理观察”的临时证件。

“许老师,”省专家突然提高音量,“学校心理工作要讲究方式方法,不能制造恐慌情绪。”

“我只是希望,”许南星合上笔记本,金属环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在讨论理论模型时,不要忘记那些沉默的声音。”

散会时,那个穿黑色西装的女记者拦住了她:“许老师,能加个微信吗?我们想做个专题报道。”

“抱歉,”许南星整理了一下衬衫的褶皱,那里别着“二十一中心理辅导中心”的工牌,“我得赶回学校,下午还有预约咨询。”

她摸出震动已久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校长刚发来的消息:

【南星,教育局领导看到媒体报道很重视,下周要来听你的心理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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