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通话，萧湘便立马赶往办公楼。她边走边看和班主任的聊天，就在她得知自己被网暴的时候，梁老师在她发出的举报视频下面留了好几条言。

Mr梁：【视频哪里来的？】

发出消息2分钟后——

Mr梁：【你也参与其中了？】

【你知道多少？先给我说说。】

【算了，我先给校长汇报一下情况，视频你保存好，千万不要外传，等我通知。】

发出消息1分钟后——

Mr梁：【现在来校长办公室。】

……

校长办公室在办公楼十三层。萧湘急急忙忙赶到，她刚要敲门，门就开了。

是班主任梁锡如。

“进来吧！”梁老师满脸严肃。

萧湘惶恐，跟着他走进去。她觉察到了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她还没抬眼去看，却已经感受到了来自他们投射过来的不友好的目光。

萧湘认得他们，他们是长雅的校董，分别叫刘建森、季皓钦、吴晓燕、张启贤。其中季皓钦她印象最深，因为他是季衡的父亲。

萧湘自问从未和他们打过照面，为何他们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将她生吞活剥似的。

“任校长，您找我。”萧湘努力保持微笑。

任屹冲她点头，目光扫向沙发上的四位，“萧同学，这几位是我们学校的董事。”

面对如刀似剑的目光，萧湘并不胆怯，她微微鞠躬，从容问候：“校董们好。”

瞧着眼前清丽的女孩，校董们纷纷压制暴怒的情绪，冲她点头，以示回应。

“萧湘同学，关于你参与且举报特优班聚众斗殴一事，我们想跟你了解一下细节，希望你如实相告。”梁锡如说。

萧湘震惊。

她不过是发了一个小视频，虽然里面有她被偷袭后逆袭的场景，可怎么就成了她参与聚众斗殴了？而且发出视频也就十几分钟前的事，怎么眼下这些人这么晚这么快就聚在了一起？

萧湘扫了一眼众人，难以置信。

“孩子，问你话呢！”任屹温和提醒。

参与且举报！学校竟是这样给她定义的。

萧湘涩然失一笑，面向任屹。

“任校长，我可以将我知道的一切事无巨细地告知大家，但我想要更正一下梁老师的话。我陷入的不是聚众斗殴，而是校园霸凌，草菅人命的校园霸凌！”

萧湘满腔愤恨，语调不禁失控。

这孩子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敢当着众校董的面如此回话。

任屹叹了口气，“行，算梁老师用词不当。你把事情经过说一说，校董们一定帮你主持公道。”

萧湘将事情从头到尾如实陈述了一遍，除了抹掉季衡，她将季衡破译密码说成了是她自己打开的手机。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萧湘说的和他们了解到的截然不同。

“你的意思是你并不是寻滋挑事，而是见义勇为？”季皓钦问。

萧湘：“是的，季董。”

“再查一查？”季皓钦征求其他董事的意见。

张启贤：“不查了，事已至此，我提议还是启用先前商榷的最优方案。”

吴晓燕和刘建森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好。”

“那行吧，就最优方案吧！不过这孩子看着不像撒谎，给她开个好条件吧。”

刘、吴、张三位齐齐点头。

四位董事同时起身。

季皓钦拍了拍任屹的肩膀，迈开步子。路过萧湘身旁，侧目细瞧了她一眼，摇头而去。

待四人进电梯并下行后，校长办公室里适才有人发声。

“萧湘，去把门关上。”梁锡如对萧湘说。

萧湘礼貌照做。

回到原点，任屹和梁锡如对视了好几次，好像有什么话开不了口。

“任校长，梁老师，你们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受得住。”

任屹轻轻挞了挞萧湘的肩，“真是个好孩子。坐，你们两个都坐沙发上说。”

梁锡如和萧湘半米间距落座。

“萧湘啊！这次月考你又考了特优班第一，而且取得了年级第300名的好成绩，恭喜你。”

年级第三百名！长雅本地生一共三百名，她就超过了一个。好成绩？萧湘哭笑不得。回想升学考试，她考的年级第301，环比上次好歹进步了一个名次，这样想好像确实是好成绩。

萧湘轻笑，“谢谢任校长，我下次一定考得更好，争取进年级前200名。”

“下次……”任屹两秒停顿，“下次你可以挑战年级第一。”

任屹的语气并没有讽刺的意味，萧湘没懂他话外的意思，便将他话里的意思理解成了祝福。她还未来得及高兴，却见他又开了口。

“经过学校一个月的试验观察，董事们一致认为特优生不适应长雅的教育，所以我们打算取消下一届特优班招生。并且……并且解散现有特优班。”

“解散？”萧湘和梁锡如异口同声。

“为什么呀？”梁锡如的震惊丝毫不输萧湘。

“今天晚上，两个小时不到，我们长雅遭受了三次史无前例的暴击。”

任屹说着，将茶几上文件夹里夹着的三张A4纸彩图摆在萧湘和梁锡如面前，一张一张地掀开给他们看，一张一张地讲给他们听。

“有个的士司机拍了你们班四个女生的不雅照片发在了网上，说我们学校校风不正，火了！在将他封号之前，已经有了大几十万点赞，就在发出后不久，学校门口围满了看笑话的人，四大校董亲自到场才将路人劝退。”

见萧湘毫无波澜，任屹继续讲下一张照片。

“长雅禁止早恋，可今天微博里却爆出了记录早恋的学生日记。里面的场景描述大胆惊人，没有虎狼之词，却全是虎狼之意。而这作者，被扒出就是你，萧湘！”

萧湘没有插话，掐着手指听他继续讲下去。

“前面两件事都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真正毁灭你们特优班的是这个。”任屹将第三张图摆在萧湘面前，画面是她将四个男人踩在地上的那一帧。

“堂堂长雅高材生，居然被……竟然还被录了下来，发到了网上。还好有了前两件事的教训，这视频被及时拦截了。就在你们过来之前，我助理已经分别问话了视频里四个女生，以及那个被迫录像的男生，他们的口径一直，都说是你萧湘指使那四个流氓那么做的。所以萧湘，你不能继续留在长雅了。”

最后这段话，萧湘好几次想要打断，却被任屹继续说了下去。屈辱的泪水在眼眶翻滚了，被她一次又一次强压下去。直到校长说完最后一句，她实在顶不住，疯狂揉搓眼皮子。

待眼睛里面的液体冷静下来后，萧湘适才开口：“意思是长雅要开除我，是吗？”

任屹点头，“不只是你，还有你们班所有人。”

“校长，这不妥吧？当初开特优班招特优生可是你们这些领导风风火火办的事情啊，如今才短短一个月，说解散就解散，这让外人怎么看？校长您不觉得脸疼么？”解散特优班等于解雇梁锡如，他不得不急眼。

任屹连忙安抚：“梁老师，你不要激动，你有别的安排。”

听任屹这么说，梁锡如松了一口气，不再做声。

萧湘闭紧双目，咬紧牙齿，握紧拳头。

自我调节十几秒后，放松全身，睁开眼睛，直视任屹。

“任校长，您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真相我方才我已经当着校董们说了一遍，我是被诬陷的。首先，那几个女生被的士司机曝光与我无关。其次，那条微博里早恋的日记，无凭无据，凭什么说我写的？最后，那个视频根本就不是我录的，找人毁同学就更不可能，我身无分文拿什么指使他们？更何况我跟她们无冤无仇，没有理由害她们。还有，我自己也挨了打受了伤。如果不是我从小学武功，我怕是也已经被害了。至于那五个同学为什么统一口径污蔑我，我也不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调查。你们不能为了省事就直接让我和其他无辜的同学背锅，这口天大的锅，我绝不会背。”

“孩子啊，我相信你没有说谎。可校董们有他们的考虑，他们……哎！”

听校长这么说，萧湘同样也是信他的，她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对他弓腰抱拳。

“任校长，既然您信我，可不可以请您帮忙跟校董们解释一下？求求您了。”

任屹直摇头，“特优班是我的心血，你是我特招过来的，我当然不想你也想帮你，帮你们班。可我只是一个挂名的校长而已，我，我帮不了你啊！”

萧湘骤然挺直腰板，“什么时候赶我们走？”

任屹：“毕竟是长雅招你们来的，如今要遣散是会给你们一些补偿的。对内的文件过几天就会下达，届时会有办公室的老师找你们谈，最迟这学期期末结束你们就会安排你们的去处。对外，我们会把责任和原因归咎于学校的管理，不会曝光你和那三个事件的，这你可以放心。”

不会曝光，放心！说得还挺仁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萧湘哼声一笑，“好的，谢谢！”

说完，萧湘顾不得尊敬师长，直接冲了出去。

她没有等电梯，而是拐弯疯狂下楼梯。

十三层楼，两百多个台阶，她一股脑儿地冲了下去。踩着宿管阿姨关门的点跨进宿舍楼，忘我地爬楼，直到瘫倒在寝室门口。

听到巨响，室友们急忙开门。

看见倒在地上的萧湘，她们急忙将她扶进去，让她坐在椅子上。

萧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再也忍不住，崩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