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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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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榆倏忽间的神色变化,善来都看在眼里,哪能瞧不见呢?处处踊跃争先,不看她还看谁呢?其他人只是低头站着,连眉眼官司都没有,可见是真心顺服。

又一个云屏。

到一个地方,就做那里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不是善来做人的初衷。

但是没有办法,她做不了主,做不了自己的主,也做不了旁人的主。

她很觉得腻味,也有些丧气,低着头,静静站着,不愿意再看再管。

松了善来的手,乐夫人继续和刘悯说起话来,问他喜欢吃什么玩什么。刘悯不能不敷衍她,便随意讲了两道惯常爱吃的菜。

乐夫人听了,笑说:“原来喜欢吃辣的,看来得找个西南厨子才行!”

刘悯稍弯了下嘴角,算作一笑。

乐夫人受了鼓励,又问喜欢看什么书,说这边家里和自己娘家都有藏书阁,尤其娘家,父亲和大哥都是爱书如命的人,两个人的藏书浩如烟海,要什么书都找得到。她睁着一双温柔明亮的眼,期待着眼前人的回答,跃跃欲试,大有他要什么就给什么的架势,做足了慈母的样子。

只是还没等到,女儿却突然闹起来。

刘绮毫无预兆地哭出了声,拽着母亲的袖口,说要回去。

乐夫人呦了声,赶忙拿帕子给女儿擦眼泪,边擦边问:“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呀?”

刘绮不说为什么哭,只是闹着要回去,还不时地转头往刘悯那里看。

这……

乐夫人心惊肉跳地朝刘悯瞟过去一眼,看他脸上并无异色,这才安了心,暗暗长舒了一口气,多余的话也不敢再说,攥紧了女儿的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闹困呢,总是这样,一天到晚的磨折人……”

乐夫人找了个适当的理由,来解释刘绮的异状,刘绮究竟是因为什么哭,答案其实不太重要,重要的是,绝不能叫刘悯觉得,这妹子是跟他过不去才这样。

“平日都是巳初起,今儿高兴,辰初就把她架起来了,小孩子,没忍性……也是我太惯她,纵得她这样,怜思千万别笑她,也不怪她,是我心太软,她只要一哭,我就什么主意都没有了……好在你来了,我早听说了,都夸你是个好的,严于律己博文约礼,有你给妹妹做榜样,我将来是不用愁了……”

“我先带她回去睡,怜思你也躺下歇一会吧,歇好了,咱们到晴雪榭吃饭,多好呀,咱们一家人……”

乐夫人牵着抽抽搭搭的刘绮走了,走前再三叮嘱不要刘悯送,刘悯本来就没打算送,门边弯腰站了一会儿就算全了礼。

一出广益堂,刘绮就停了哭声,看来是真的和这她才见了面的哥哥过不去。

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干什么,乐夫人都不忍心责怪,但乐夫人也是想把刘悯当亲儿子的,亲儿子那副冷淡模样,女儿又这德行,乐夫人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干什么呀!我容易吗?你也不知道心疼我一点,这样闹,要是惹恼了他,怎么办?我是护着你,还是偏袒他?”

大人的心思,刘绮不懂,她只是不乐意看自己母亲对旁人殷勤而忽视她,她可不会委屈自己,不高兴了,就要闹,闹到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才肯罢休。

女儿的性子,乐夫人做母亲的,哪能不清楚?母女俩是一样的人,区别在于乐夫人已经长大,是个大人了。做大人,难免身不由己。

“那是你亲哥哥,好女儿,心疼我一点吧!以后千万别闹这一出了,要是给你父亲知道了,我怎么交代?”

乐夫人一走,刘悯就转过了身,还是回椅子上坐着。坐下前,他左右看了一眼,好些人,几乎填满了屋子,但还是觉得空。

是他的心空。

一家人……

这里不是他的家,他们才是一家人,他是多出来的那一个,根本没必要出现在这里。

他一直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别人敬他一尺,他就要回敬一丈,可是在这里,他做不到这样,他觉得他是变了一个人,这改变使他很觉得难受。

他的继母,取代了他母亲位置的那个女人,似乎是真心待他好,按理,他应当还报,而且按他的理,还应当加倍还报,可就是做不到……

她是真的好,人人都该说她好,他却不能,因为他是母亲的骨血。那个悲惨的可怜女人,要是连他也不为她恨,还有谁能为她鸣不平呢?

他绝不接受她的好,绝不。

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此刻他的眼神,任谁看了,都要心惊。

善来想,自己或许该做点什么,费心思想了几句话,正要抬头说,却被人轻轻一扒,拨到了后面。她抬了头,只看见衣料,几乎贴着她的脸。

紫榆十四岁了,因为一直都过着安稳日子,吃喝上不曾短过,所以人生得很高,而且健壮,很轻易就把善来整个人掩住了。她故意如此,得逞后也有些慌张,心里发紧,不过事已做下了,后悔也晚了,多想无益,还是抓紧办自己的事。

她笑起来,笑得温顺和煦,问刘悯:“少爷可要歇?”

刘悯没搭理。

紫榆着起急来,一时没忍住,回过头偷偷瞥了身后人一眼。

善来和屋里其他人一样,低着头,一副温驯样子。原先还打算开口,这会儿是一定要闭嘴了,她本来就没准备争什么抢什么,何必出头得罪人?

见她这个样子,紫榆松了一口气,人不似先前紧绷,肩膀塌下来,脸上挂了些舒缓笑意。

这人倒知趣,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只是自己虽是地头蛇,也不过是一时,再过段日子,她也许就能收服几个人,也混成地头蛇,同她分庭抗礼,到时候还能是这副乖顺样子吗?不可不防呀!

人人都念着自己的心事,低头一言不发,安静得落根针都听得见。

罗青玉进来了,瞧见这架势,以为是出了事,急忙赶到她奶儿子跟前,问怎么了。

因为肚子突然疼起来,捱不住,出了怡和堂,只来得及和善来打了一个招呼,罗青玉就跟着小丫头去了就近的茅厕,好一些,便慌忙赶过来,不料进门就瞧见这么一副情景,忧虑成了真,不由得她不慌。

她是静里的一个动,其他人也跟着她活了过来,都抬头看。

刘悯心里虽然依旧惘惘的,但是不想吴青玉为他悬心,便摇了摇头说没事,只是累了。

紫榆听刘悯说累,忙道:“奴等这就服侍少爷歇下!”说着,一个眼风扫出去,大小丫头们端水的端水,找衣裳的找衣裳。

吴青玉摸了摸刘悯的脸,摸到满手的凉,心里疼坏了,恨自己什么也不能为他做,人前甚至连宽慰的话都不能讲,一时难受得眼泪都落下来。

温水和衣裳都齐了,紫榆拿着梳子上前来,笑说:“奴婢给少爷拆头发。”

刘悯没打算睡,所以摆了摆手,说:“不用伏侍,都走。”

善来自觉在这个“都”里,于是躬身行礼,转身同其他丫头一道出去了。

紫榆被这么不轻不重地扫了脸,心下难堪,拿着梳子不能动弹,但是人最怕比,看见善来也被赶出去,她好受了些,也不觉得有什么难堪了,施礼后转身翩然而去。

终于没有外人了,吴青玉扶住刘悯双肩,低声问他:“是不是她给你气受?”

这个“她”当然是乐夫人。

刘悯摇头,“并没有,她很好,便是生身母亲,也不过如此……”

那为什么还这样难过?

吴青玉心里明白,他这是为自己的母亲难过,可怜的孩子。她又一次摸了摸他的脸,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这是你的福气,要知道惜福……你还有六七十年的日子要过,别死心眼儿,困着出不来,白受罪……”

这是要他识时务,他已然算命好,乐夫人这样的继母,打着灯笼也难找,虽然也是因为她没法再生儿子,但不论为着什么,她到底是待他好。

刘悯也哭了,“这些我都知道,可我就是……”

他宁愿继母待他不好,恨也恨得有底气。

院子里,大家都扎堆站着,只有善来,一个人站在木芙蓉花底下,瘦长的一条儿,瞧着怪可怜的。

有心善的小丫头,一是生了恻隐,二也是被善来的好皮相蛊惑,迈着步子就要过去,被身边另一个小丫头猛地拉住了,她不明所以,看过去一眼,那小丫头看了远处的紫榆一眼,杀鸡儿抹脖的提醒。

小丫头去看紫榆,冷不防紫榆也转过头来看她,眼神冰冷,骇得她打了个战,低下头再不敢动了。

有这一遭,其他人也都没心思了。

紫榆满意了,嘴角噙了笑,意气扬扬地朝善来看过去。

周边发生的一切,善来全不管,只是仰头看花。

夫唯不争,则天下莫能与之争,只要能保全自身,委屈些也没什么,何况她本来就不是争荣夸耀的人。

只是她愿意放过别人,别人却不愿意放过她。

外头忽然好些声响,引着人看过去。

七八个人,都捧着包袱抬着箱笼,只为首的那个两手空空,是乐夫人跟前的大丫头玉琼。

话先和紫榆说,笑吟吟的,“这是少爷的行李,你们看着归置。”

紫榆笑着应了,喊人去接东西。

东西送到了,玉琼却不急着走,左看右看,终于在花底下看见了善来,笑着走了过去,问:“怎么不见那位吴妈妈?”

毕竟才见过,知道是乐夫人跟前的人,善来便打起了精神小心应对:“少爷赶路累了,要歇觉,睡前大概有指派给吴妈妈,吴妈妈正在听,过会儿就该出来了,姐姐等一等。”

玉琼听了笑道:“我还有事呢,就不等了,你代我转告也一样。”

“姐姐讲就是,我听着。”

“夫人先前走得急,有些话忘说了,要我过来同你和吴妈妈讲,吴妈妈安置在西边耳房,那边清净,适合修养,少爷卧房旁边有个暗间儿,你就住那儿,好就近伺候少爷。”

玉琼声音好听,声气也和缓,语速慢,咬字准,引得人不由自主听她说话,而且听得很清楚。

于是除了玉琼和善来,人人都去看紫榆,或偷瞄,或直愣愣地看到她脸上。

因为大家原先都认为,那暗间儿一定是给紫榆住的,甚至紫榆现今就住在里头。

已经住进去了,现在要搬出来,给别人腾地方。

这可比同主子说话主子不搭理扫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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