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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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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深,天地暗。

当钟声又起,商尤良第一个走出琴室,身后弟子们接着作鸟兽散。

谈多喜青着脸,尚坐在原地,左手使力往琴上一拍,未把它如何,反倒震得自个儿掌心发麻,更加含怒含怨。

弹的哪里差了?那姓商的竟当众落他的脸面,简直不识好歹!怎么不见对其他人言语刻薄、百般贬损?不过是独独针对他罢了。

怪道从明月楼出来,被他讨回储物袋那一次,看商尤良那花枝招展的样子,便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今日一见,果然没错!

谈多喜生了会子闷气,重新将琴收拾了,以绸布装好,小心抱在怀里。

此时云霞流绮,山光合暮,避开稀疏的人流,他遥遥地落在后边儿,独自沿着竹林小道穿行。

他步调不疾不徐,偶尔衣袖荡漾,脚跟轻踮,无比享受这惬意安然的时刻,并未发觉正在不远的地方,有一道目光紧紧落在自己身上。

这时,夜风吹过林间,带起“疏疏”的声响,谈多喜偏过头避了避,因迎着风,柔软的衣摆紧紧贴合,那不盈一握的细腰和挺翘的臀部,恰为他的背影添上一种难以形容的妖媚。

借着竹影的遮掩,耿长业躲在角落,亦步亦趋地跟随。

见到这一幕,他咽中一哑,掌心那面小镜差点儿被握出一手细汗。

视线胶着,难以移开,脚下更是按捺不住地又往前走了数十步,两人距离拉近,近到谈多喜稍一转身便能发现,他却愈加胆大,哆嗦着手,满怀期待地举起那面镜子——

“欸,你怎么在这儿?”

谈多喜将身一转,将人逮个正着,那两弯眉皱了皱,语气中半是狐疑半是不悦。

动作突然被打断,耿长业做贼心虚,慌得不能再慌,脚下一个趔趄,人整个儿往后一跌,摔了个仰面朝天。

谈多喜暗自翻了个白眼,在心底骂他蠢货,面上却做出关心的模样,着急忙慌地朝他靠拢,俯下/身来问道:“没事罢?摔得疼不疼?”

得他这一句,耿长业心肝儿都要酥了,一边往地上摸索,找回脱手的照业镜,一边爬将起来,冲着他“嘿嘿”傻笑。

谈多喜有些嫌恶地往后一退,暂且忍住拿琴砸在他身上的冲动,只乜斜着眼,说:“耿长业,你还没回答我,你明明先走,何时又落到我后面去了?”

“你该不会是……在对着我用留影珠罢?”

自入了这学宫,他遇见的腌臜事着实不少。

耿长业急道:“没有没有!谈姑娘,我没有什么坏心思,我、请你信我!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仅仅拿镜子照一照,还是也想看看谈多喜清纯外表下的妖媚风骚,他可清楚得很。

只是再怎么也得找个借口,未免显得自个儿卑劣下流。

耿长业“只是”了半天,说不出下文,虽暗暗在心底唾弃自己,却舍不得筹谋已久的,一窥佳人风情的谋划。

便拿衣袖拭净残留下的灰尘,将那透明的镜片高举,冲着谈多喜打眼往里瞧——

霎时面如土色。

怎,怎会如此!

从镜中看到的“谈姑娘”,眸子似血一般红,眼瞳凝聚,唇稍稍抿起,虽也微微笑着,可“她”的神色、“她”的表情,看上去仿佛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恶意,和冰冷入骨的残忍。

是褪却柔弱表象的山中精怪,裹着一层艳丽的美人皮,娇媚地勾引人靠近,就等着把猎物拆吃入腹部,连骨头都不剩。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耿长业不敢置信,缓缓将小镜挪开,谈多喜如常地对着他笑,笑得温柔如水。可再移回来,透过它一看,却是两模两样——

美人红眸红唇,妖娆妩媚,神态张扬,宛如摄人心魄的艳鬼。他饱满的唇无声地翕动,仿佛在说:

我要杀了你。

杀了你——

好想杀了你。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啊啊啊啊!!!”

耿长业惊恐地望着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随后撒开步子连滚带爬地走远,连头也不敢回。

看他中了邪似地飞奔、跑走,谈多喜不明缘由,只当他是被拆穿后无地自容,并未多想。

哪知第二天便听人说耿长业发了魇症,竟一病不起,未过几日,病情陆续加重,他已下不来床,药王谷的教习看过,说是心病,束手无策,学宫内的管事不得不通知耿家,将人带回去好生调养。

……

因耿长业之事,近日某些流言在弟子间口口相传,甚嚣尘上。

他们不知原委,却听说他卧病在床那几日,白天夜里喊的都是谈多喜的名字,有人说,他是害了相思,对美人爱而不得,以至于病入膏肓;还有人说,定是哪个妖魔鬼怪化作谈姑娘的模样,与他野外苟合时吸了他的精气……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谈多喜叫流言缠上,无比烦躁,却堵不住他们的嘴,而每当明允听了,提起刀便要上去教训,他又总当那个假好人,抱住少年的手臂劝他隐忍。

明允见不得他这做派,被气得半死,次数多了还使起小性,总拿一张冷脸对人。谈多喜哪会惯着,自是也不理他,莫说什么煨汤、沏茶,绝不可能再有,便是偶尔遇见也要绕道而行。

这下谈明允更是气极,本想着对方递个台阶他顺势下了,再不济换自己去哄谈多喜也不是不行,如何料到他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竟是要天长地久地冷战下去!

照例每日挥刀数千次后,谈明允收刀入鞘,唇抿得紧紧的,跟个闷葫芦似的往监舍赶。

这一早上使过什么招,力道又对不对,哪里还记得,从清晨睁开眼,想的便是谈多喜。

一行在心底暗暗发誓,道是绝不再惯着那贱人,他休想以为能拿捏住自己;一行却在斟酌,若真什么仇都记,回过头谈多喜定要数落他小气……

以往是参悟不了刀法,看不懂器谱,或敌不过强手,长这么大,谈明允何曾有过这样的苦恼?

一颗心好似落入黏腻的陷阱,被揪得七上八下、一波一波地酸软,泛起不知从何而起的,扭捏的涟漪。

他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他曾以此为耻,可如今却觉得,谈多喜身边总围着那么多人,想替他出头的男子也多得是,若他们不是“姐弟”,不是都生养在谈家,谈多喜恐怕都不吝看自己一眼。

胡思乱想一通,明允喉头发涩,垂下脑袋,跟游魂似的推开房门,久久枯坐。直坐到天际日头高照,已定了心还是去见他,忽听人说谈多喜又因什么事挨了罚,这会儿正在半山腰上清扫石阶呢,便提步赶过去看。

事情的起因倒也简单。

又一堂调律课过后,因屡屡受到商尤良的刁难,近来还诸事不顺,见众人走远,谈多喜心头火起,忍不住将琴摔落地上,砸了个稀烂。

只是,砸的并非自己的琴,它的主人,是一旁尚趴在桌案,睡得天昏地暗的蔺开阳。

蔺开阳被这动静吓得一抖擞,望了望地上断裂的琴、散落的弦,抬起头对那始作俑者怒道:“你发了昏了,不摔自己的东西,摔我的干嘛!”

谈多喜撒完一通气,回过神才知道自己弄错了,可错都错了,又能如何。

便道:“那怎么了,你的琴是什么稀罕物,我赔不起么?”

他倔强地仰着脸,面上无半点悔意,那傲慢又骄纵的神情,说不清是不在乎还是挑衅。

蔺开阳本身也是个混脾气,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把也将谈多喜的琴给扬了。

“你你你!你这狗杂种!”

蔺开阳想也不想地回:“我要是狗杂种,那你就是发骚的狐狸。”

这话说得有些过了,谈多喜拿手指着他,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手腕上金臂环冲着脑门儿便拍了过去,两个冤家便在琴室内上演全武行,打得全然不计后果。

几通交手后,翻了桌案,倒了字画,

谈多喜扯住蔺开阳的腰带,作势要解,蔺开阳一边揪着他的长发,一边腾出手来提在腰间,生怕那里一松自己便要丢脸。

二人面红耳赤,经久相持不下,好一个“如胶似漆”,还是即将收用琴室的教习赶来,对他们好生训斥,并加以惩戒,才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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