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霖立于高处,眼看着车队越来越近。
耳畔阵阵风声拂掠,却吹不尽她额头间的细汗。
没时间细想了。
长剑出鞘,李鹤霖飞身一跃,俯冲至山脚处。
车轮滚滚向前,山路不平,摩擦噪音十分刺耳。
马车的前帘幽梦被风吹起,车中火红嫁衣若隐若现。
余念紧握匕首,神色晦暗不明。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车队开始放慢行进速度。
“公主殿下,前方似有障碍,待小人前去清理一番,随后再启程!”
马车内人未置一词。
正当几人勒紧缰绳之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剑身反光划出一道绚烂光影,让人始料未及。
“什么人!”送行一人刚出声,便被剑刃刹那间刺破了喉咙,鲜血飙出,那人再也没能站起来。
“警戒!!保护公主!!!”
四周护送侍卫集结,纷纷手握兵器,如临大敌。
李鹤霖身手十分敏捷,跑动之姿如猎豹一般迅速无声,护送之人只得看见黑影盘旋,无法观其真身。
还未等几人转身,于马车后方的两人已被速杀,脖颈被快速捏断,连哀嚎之声都还未来得及发出。
听得重重的落地声,车前警戒的几人才发觉同伴被杀。
“何人如此大胆!速速!......速速现身!”显然这样的嚎叫没有丝毫的底气。
一阵冷淡的声线出现在几人身后。
“在下,樊笼家主,李鹤霖。”
“什么!”
听得此言,侍卫们忙转过头。
呵,既然转头了,就没必要留着性命了。
刀光剑影之态只维持了几秒钟,庐安山再度恢复了原貌,寂静无声。
车帘仍然是那样起起伏伏,车中人并没有现身之意。
李鹤霖直接将长剑收回鞘中,走到帘前,张了张嘴,却为出声。
“血迹未擦便收了剑,小心剑身锈涩,尊师。”
已两年没有听到这样的称呼了,李鹤霖心头一跳,伸出的手有些颤抖。
在她即将触碰到车帘的一瞬间,车内人猛地将前帘扯住,李鹤霖身形一顿。
她......不愿见我吗?
车内之人早已红了眼眶。
在和亲之路上,她想了很多种可能,或许尊师听闻了她要出嫁的消息,但无动于衷,又或许她会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一切。
然而如今的情形,是她最渴望的。
可即便是在心中设想了多次重逢的场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仍然无法克制住强烈的情绪波动,差点便泣不成声了。
但这样不行。
她定了定心神,猛地拉开车帘。
时隔两年的重逢,尊师,你瘦了,黑了。
李鹤霖瞳孔一缩,深深地看着余念,这个曾经被她害惨了的徒儿。
“你......长大了很多。”李鹤霖半天总算憋出了这一句话,可这就是她的直观感受,余念变得成熟了,长的比她更高了。
余念并未出声,只是快步走进李鹤霖,用力一扯,便将她抵至车壁。
还未等李鹤霖反抗,她便将她压制,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火红的嫁衣与玄色粗丝碰撞到了一起。
“唔!”李鹤霖被这一猛烈的冲撞吓了一跳,随即便想反抗。
谁料余念单手环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一吻。
李鹤霖半眯着眼睛,余念强烈的气息近在咫尺,她的吻不留一丝缝隙,让李鹤霖感到窒息,像是蓄谋已久,又像是失而复得,不愿后退半步。
“余......余......”她尝试着找到空隙叫唤余念的名字,却无法做到。
余念像是狡猾的灵蛇,洗掠了上唇瓣,仍然不忘向下索取,在游走间偷偷地将对方的嘴唇打开。
李鹤霖瞪大了双眼,她感到自己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纵容着余念进入,滑溜溜的触感让她感到羞耻不已,可反抗并没有任何作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徒儿,竟已经比她这尊师还要强大了。
余念轻轻抚摸着她慢慢软下来的腰肢,不断地加强着攻势,她觉得自己不太清醒,见到了日思夜想的那人,她快要疯了。
李鹤霖眼角集聚起了泪花,似是从未收到过如此攻势,她还无法适应。
耳畔传来她感到不适的闷哼声,余念不忍心再继续下去了,只得依依不舍地向后退去,放开了对她的钳制。
放开的一瞬间,李鹤霖忙扶住车壁,她感到有些头晕目眩,大口大口地汲取着氧气。
她被吻的有些失神,以至于原本在脑中想好的要甩这逆徒一耳光的事也忘的一干二净了。
“尊师……你想我了吗?”余念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发髻,率先开口道。
眩晕感总算消失了,李鹤霖直起身子,目光十分复杂:“你……你疯了……”
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忽然道:“你怎么像是知晓我会来此地一样?”
闻言,余念的目光变得有些狂热与骄傲:“如果我不答应和亲,尊师是不是打算躲我一辈子?”
“……你什么意思?”双颊红晕褪去,李鹤霖目光严肃起来。
“本公主找了你整整两年啊……尊师,你好狠的心,怎么能把行踪抹的如此干净,害得我费劲了心力才找到了蛛丝马迹。”
余念这丫头……竟然如此执着?
“总算,本公主察觉到你去了边关军营,苦于无法涉足边疆之地,我便只能引你出来了。”
说这些话时,余念丝毫不掩盖自己的自豪与兴奋,仿佛攀爬数年终于登顶一般。
“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会来!如若我视若无睹呢?”李鹤霖莫名感到有些气急败坏,她竟真的掉进了余念的陷阱之中!
余念再度伸手,抚上李鹤霖的脸颊。
“别躲。”声音虽轻,却有十足的威慑力,不免让李鹤霖一怔。
“尊师,徒儿无法确定,全凭……尊师心中记挂徒儿,这局才能做成。”余念缓缓揉搓着她的脸颊,有些宠溺地眯起双眼。
“尊师,这两年,你想起过徒儿吗?”
李鹤霖心中一颤,下意识地偏过头去,想到刚才她对自己做的混账事,李鹤霖就不愿搭理她。
“你不说徒儿也知道。”
“余念,就算为了引出我,你怎么能答应和亲一事?这不是儿戏!”
“谁说我答应了。”
面前之人再度勾唇,让李鹤霖感到混乱不已。
莫非今日这一切,都是余念故意做给她看的?!
这不可能!如若真是这样,段霆武又怎么可能知晓和亲之事?皇帝又怎会突召入宫?
瞧着李鹤霖的冰山表情也开始变幻莫测,余念也不再卖关子了。
“我确实答应了宋国的和亲,答应了父皇,宫内上下无人不知此消息,不过……和亲之约的信件怕是再也无法传到宋国了。”
“你劫了信……”
“没错。”她回答的很果断,“我不会蠢到让自己涉足险境。”
看着面前心思缜密步步为营的余念,李鹤霖心中百感交集。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乱世之中,更是皇族中人,没点心眼又怎么能够活下去。
只是难免会想到初见之时,樱红罗裙的少女失足撞向她,带落一朵梨花。
这一切,全拜李鹤霖所赐。
“尊师,今日我凤冠霞帔,心中不断许愿,计划能够顺利,让我见到尊师,您就真的出现在了我面前,这像不像是,徒儿来嫁您了?”
山脚下寂静无声,砰砰的心跳声显得格外明显,李鹤霖感到呼吸急促,她的脑中竟然真的开始出现掀开余念红盖头的画面……
怎么听她胡说,自己也开始胡思乱想,这叫什么事啊?
“你瞎说什么呢。”
“徒儿若是瞎说,尊师你慌什么呢?”她有些戏谑地看着李鹤霖。
“尊师,两年前,你可把我害惨了……如今你我再度相见,本公主要千倍万倍地还回来。”
说罢,她再度逼近李鹤霖。
“口气倒不小。”这一次,李鹤霖一把将她推开,脸色阴沉,“我承认,两年前我对不起你,但这不是你如今对我放肆的理由,我会补偿你,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可是……徒儿就像用这种方式……
余念表面上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心中只道这可由不得你,我会让你,离不开我,跪着祈求……
“尊师,跟我回宫吧。”余念语气平静,并没有强迫之意,她想看看李鹤霖的反应。
李鹤霖撇了她一眼:“进宫做什么?如今我为副将,边关还有许多事需要我处理。”
她并没有将余念的话当真。
“随我进宫,徒儿可给你想要的一切,助你完成心愿,怎么样?”
李鹤霖感到她话中有话,却懒得多想,毕竟她是不可能再度入宫的,报仇大计仍在进行,贸然进宫定会打草惊蛇。
“你少扯了,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皇帝发现你戏弄他,结果会如何,不用我提醒你。”
谁料余念一脸的不在乎,这让李鹤霖感到疑惑。
“尊师,如今的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摆布任人欺骗的小公主了,你应该很清楚,如今连摄政王都要让我三分,至于父皇……呵呵。”她并未明说,继而将话题转移,“所以尊师,你要是惹我不高兴了,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呵,你以为这三言两语便能唬住我么?”
“尊师,你不听话,我还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这两年,他们都说我疯了,但只有我自己知晓,找到你,便是找到了解药,我会尝试着平静下来,可你若执意反抗,我不介意疯魔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