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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薄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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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琤完全不问用途,没过几天就去镇上买回了訾骄列出来的东西,还特意给他带回一包上次说过的核桃酥并其他几样糕点。

核桃酥油香十足,在唇齿间抿开后迸发出满满的坚果甜味,咀嚼时还能品尝到些许白芝麻的香。訾骄心满意足地吃了两块,扫开嘴唇上沾的糕点碎屑,便看到他两瓣唇也被酥油染得润而亮。

娄琤不经意间瞥到,怔怔地盯了会儿才转开眼。

訾骄擦脸洗手后便去摆弄娄琤买回来的物件。他洗净薄荷的根茎、叶子再擦干水珠,叫娄琤用刀将其切得细碎,而后仿照木樨油的做法,将碎薄荷填入陶碗内,倒入足以浸没碎叶的茶油,再放入大锅隔水蒸煮。

蒸煮需要反复多次,这期间訾骄坐到往常娄琤专用来做木工的棚子里头,捡起昨日让他先制出来的几块还未有任何花纹图案的木牌,前后左右地翻看。

娄琤蹲在他身边,闻着鼻息间残留的薄荷气息,慢半拍地猜测道:“骄——做出的薄荷油是要用在木牌上吗?”

“恩,”訾骄从某块木板底下扒拉出一支半截的炭笔,比划着木牌的大小,颔首应道:“香牌、玉佩都太贵,香囊内填药材,且多以锦、缎所制,加上精良的刺绣亦是价钱不菲。我们于木牌上雕画刻字,让它可供欣赏传看,又附香气,祛味醒神,可当作另一种更简易些的香囊。”

“虽说普通木头的材质比不上香泥、翠玉、丝缎那般精贵,但价钱亦不及它们高昂,配上一副寓意美好的字画,想来会有文人子弟喜欢的。”訾骄侧首向他眨眼,“是不是?”

娄琤迎上他的目光,只觉他在说这些话时通身明媚,引得人如扑火飞蛾,克制不住地朝他靠近。他神游须臾,才回道:“可我只会雕些市面上常见的图,或许那些书生、富户都看腻了。”

訾骄轻笑,垂目往木牌上浅浅画下一笔,柔缓道:“琤哥照着刻就行。”

他把木牌放在膝头,下笔果断而流畅,短短时间,巴掌大小的木牌上便显出一片竹林,竹子高高挺立,竹与竹的缝隙间可瞥见半张矮榻、一壶薄酒,虽不见人,却有君子竹林赏景之感。

娄琤哑声望着木牌上的画,好似自己亦成了他手中炭笔,甘愿任他摆布。

其实訾骄所展现出的种种都与他曾说的从另一个村子逃难而来的经历不大相符,他认得字、会写字、能轻易说出娄琤从未听过的词句,甚至会画画,还画得这般好......但娄琤从未有过多问他几句的念头,他只万般庆幸自己运气好,才能在谁都没有发现他时将他带回家,否则以訾骄的性情才智,到哪里不能过得好呢?他又哪里遇得上?

娄琤胸口起伏,目光从木牌挪向对方侧脸,祈求自己后半生一直有这样的好运。

画完竹林,訾骄翻到背面,简单地写上一句曾读到过的诗。炭笔写出的字太细,他便将之描粗,画出毛笔字的轮廓与笔锋,瞧上去端正整齐,最后在木牌的四角画上简单的花纹边框。

“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他把画好的木牌递给娄琤,抬手抵住下巴,“世人常以竹比作君子,读书人肯定喜欢。琤哥觉得如何?”

娄琤捏住木牌,指腹摩挲边缘,神色珍重道:“我觉得你什么都能做得好。”

訾骄向他歪头笑,指一指木牌上的竹林图,“这面阳刻,”而后翻到背面,“这面阴刻,再磨好四个角上的花纹边就成了。”

“琤哥先把这块刻出来,看看需要多久时间。”訾骄交代完,掸掸手起身去厨房瞧还在蒸煮的薄荷油。

直到望不见他的背影,娄琤才低头拿起刻刀,十二万分仔细地开始动作。訾骄下笔轻、画得快,且为了适应木牌的大小和减低雕刻的难度,绘出的线条清晰明朗,画面干净简单而不失意趣,下手刻也容易。

半柱香后,訾骄从厨房出来,捧了碗用余下新鲜薄荷叶制成的薄荷甜水往外走,随口道:“琤哥,我出门一趟,去找芬丫头。”

“好,找芬丫头做什么?”娄琤闻声抬头。

“问问她尤照景多久回次村子,若是其中时间隔得长......”

娄琤蓦地攥紧了刻刀,强忍着没有当即站起,“为什么找他?”

訾骄站在院门旁狡黠生动地一笑,“让他帮我们卖牌子呀。”说罢端着碗出了门。

娄琤顿住,不觉回味他口中的“我们”二字,心尖随之难以自控地灼烧起来,边刻木牌子边暗自满足地高兴许久。

*

訾骄从芬丫头那得知尤照景回村的日子并不固定,常是两三个月回来一趟,偶尔也会隔得更久。他想着先等上一个月左右撞撞运气,一个月后碰不上对方回来便再找其他法子。

这段时间,他正好拿着娄琤按图样刻好的几块木牌尝试如何将薄荷油的香气更好地留在上面。

蒸好的薄荷油气息浓郁,闻之提神醒脑,读书读得昏沉时放在鼻下轻嗅,足以令人再度保持清醒。

訾骄寻来一个平底的陶盘,把木牌的刻字面朝下放入其中,又倒进薄荷油没过木牌的一半,保证正面的竹林画不会受到损伤,而后用油纸将盘子封好。

两天后他拿出木牌,擦拭过后在干燥清凉的地方将之阴干——若直接放在太阳底下暴晒,极有可能导致木材开裂。被彻底阴干的木牌已混入了薄荷清香,拿起来往面前左右晃动,便飘来阵阵清爽通鼻的香风。

虽然因着刻字的那面泡过油,正反两面的木头颜色显出不同的深浅,但画与字皆未被破坏,且勉强合上了“阴阳”的寓意,倒也不算难看。

訾骄三指捏着木牌当小扇子在自己脸前扇风,嗅着略显浓郁的薄荷气息,稍稍满意道:“好似还不错。”

“真的很好......”娄琤爱不释手地拿着另一块牌子,触摸过其上的画和字,忍不住问:“我可以留下一块吗?”

“自然可以。”訾骄检查剩下的几块,确认所有牌子都已晾干后叫娄琤将它们都带上。

两人坐到前院,訾骄给木牌尾端绑上浅清、深绿的穗子,娄琤再给它们顶部编好绳结以便挂到腰带上。做完最后一步,这香木牌便很是像模像样了。

收好第一批牌子,訾骄继续琢磨其他花样。光有竹林这一幅图样定是卖不长久,文人常以梅兰竹菊喻人咏诗,他干脆又以其余三样东西为主各作了一副简单却生动的画,再配上相宜的诗词,绘到娄琤新刨出的木牌上。

娄琤见他要在那么多快木头牌子上画画,心疼他整日低头坐着,便自己捡了根树枝子在院内的泥地上临摹起他的画来。好歹本身是有手艺在的,娄琤不会自己画画,仿照已有的图样子画几笔却是足够的,勤勤恳恳地练上两个时辰,就能原封不动地将訾骄的图和字搬到木牌上了。

他画好一块,忐忑地拿给对方瞧,“可还过得去?若行的话,就我来画吧。”

訾骄略含惊喜地接过牌子细看,“半分差别也无。琤哥很厉害。”

娄琤当即摇头,十分诚笃地盯着他,“我只能照着已有的图样子画,你不在,我就不会。”

訾骄迎上他的目光,笑得眉目璀璨。娄琤静静望他一会儿,拿起剩余的牌子往上头画起图来。

很快至四月底,梅兰竹菊四个图样的木牌各做出六块,訾骄原对一个月后尤照景回村的事不抱太大期望,正欲准备些别的法子,却听芬丫头来敲他的院门,欢欢喜喜地跟他报上消息:“訾骄哥哥,尤哥哥回来啦。”

訾骄打开门便见她拿着木头玩具脸蛋红扑扑的,定是跑过来的,与她玩笑道:“哪位耳报神,消息这么灵通?”

芬丫头仰脸神气道:“我刚才在村头玩,远远的就看到他了。我还告诉他你先前找过他呢,他说他得先回家去一趟,叫你如果有急事的话就去自家地旁等一等,他待会儿就过去。”

訾骄不由失笑,亲近地抬手摸摸她脑袋,夸她:“伶俐嘴快的小丫头。”随后转身回院里,拿出一个娄琤前几日做着玩的木头弹弓送她,“去玩儿罢,不可对着人打。”

“我晓得,谢谢訾骄哥哥。”芬丫头捧过弹弓,又一阵风地跑了。

娄琤听到两人在门口的对话,紧跟着訾骄问:“你要去跟他说牌子的事,我跟你一同去好不好?”

他唇角绷起,显得有些紧张。

訾骄倒未曾注意,神态自若道:“自是要一起去的,老二就留下看家。”

娄二在两人身后低低地用喉咙呜咽几声,爪子咔嚓咔嚓刨地。

訾骄挑出一块制好的薄荷香木牌带在身上,跟娄琤先去了地里。趁人来前,娄琤还下地检查了番种下的庄稼。

不过一刻,远处就有人影急匆匆赶来,臂弯中还揽着包不知什么的东西,一见到地旁站着的人,便举起手臂来打招呼,似是欢快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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