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雯的安稳日子没过几天,就有人上门找事了。
曹有粮派饭馆的店小二去她家里找她,说是有人去饭馆闹事,让她赶紧过去一趟。
余雯当时正在院子里给菜地除草,一听有人闹事,赶紧拉着赵昭往饭馆走。
还没有走到有粮饭馆门口,余雯远远地就看到饭馆门口围着一群人,兴致勃勃地往饭馆里张望,冲在八卦第一线。
她挤进人群里,凭借她吃瓜多年的经验,很快挤到了人群最前面,不动声色地观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和旁边的人讨论。
旁边那位姑娘看余雯长得和自己一样美若天仙,同样热爱着八卦,兴奋地拍了拍余雯的肩膀:同道中人啊!
忙不迭地把事情的经过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原来,今日本来一切正常,突然有一个男人“咣当”一声把酒碗摔在了地上,手指颤抖地指着一个上菜的店小二喊道:“美人,给我做媳妇吧……我爱你!我爱你!你必须给我做媳妇,伺候我……”
那个男人一边喊着,一边朝店小二扑过去。
店小二是个结结实实的男人,被他吓了一跳,以为他喝醉了耍酒疯,赶紧躲开,根本没有碰到他。
结果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浑身抽搐,捂着肚子,嗬嗬地喘着粗气:“我的肚子好疼,啊……有人在抓我的肚子……有虫子!有虫子在我的肚子里爬……”
周围的人吓了一跳,店小二刚想去找大夫,被那个男人暴起,一把推到在地上:“有鬼啊,有鬼啊……打死你!”
谁都能看出来这个男人疯了!
曹有粮从后厨出来,想要制止那个男人,旁边突然冲出来一个头发散乱,衣服上全是补丁的中年女人,抱住曹有粮的腿,哭喊:“你们家的菜有毒!我男人刚才还好好的,吃了你们家的菜就成这个样子了。你赔我男人……”
可能实在是太伤心了,那女人一手抱着腿,一手拍地,嚎啕大哭,拉着长音道:“哎呀……我的命好苦啊……你个死鬼怎么成这个样子了……你让我怎么活啊……”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家男人去世了,正在哭丧呢!
“你看见没有,就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刚才哭得可投入了,旁边躺在地上的就是她男人。”那个姑娘指着地上坐着的女人说道。
余雯冷眼看着那个女人和她躺在地上已经没有动静的男人。
所有的菜都是从她那里来的,做菜的时候曹有粮一直待在后厨严格把关,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不知道他们在闹什么幺蛾子。
曹有粮把自己的腿解救出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沉儿,快去请大夫来!”
沉儿是曹有粮的徒弟,听了师父的吩咐,抬脚往门口走。
这时,一个人拿着医药箱从人群中挤进来:“我是大夫,我是大夫!”
“大夫,快给我男人看看,他究竟中了什么毒,求求你了大夫,救救他……”坐在地上的女人像看到了救命恩人一样抓着大夫的衣角,哀求着。
余雯看得分明,女人和那个所谓的“大夫”对视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又很快消失了。
她心里了然,明白这是针对有粮饭馆的局,按兵不动。
“大夫”装模作样地给男人把了脉,又扒开眼皮看了一眼:“病人刚刚说肚子疼,又说看到了鬼,其实是出现了幻觉。我刚才检查了病人的眼睛,发现瞳孔放大,这些都是肉豆蔻中毒的迹象。”
说着,“大夫”叹了一口气,痛彻心扉地说道:“听闻有粮饭馆饭菜味道一绝,我本来以为是厨师厨艺高超,没想到是在菜里放了肉豆蔻。没错,少量使用肉豆蔻可以增香去腥,确实能让菜变得好吃。可是……吃多了会中毒的!”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难怪他们的菜那么好吃,比福汇楼的味道都好,原来是在菜里下毒了。”
“福汇楼可是京城最大的酒店,还没有有粮饭馆的菜好吃?那他们是下了多少毒啊?”
“啊?我在有粮饭馆吃过好几次了,我不会中毒吧?”
……
围观的群众七嘴八舌地说话,听得在有粮饭馆吃过饭的人恨不得赶紧跑到医馆里做检查,再把吃到嘴里的饭菜吐出来。
曹有粮试图解释:“不是这样的,我们没有下毒……”
“你是饭馆老板,当然说没下毒,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黑心老板,只想着赚钱,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一个声音响起,煽动着大家的情绪,“必须给我们赔偿,不然把你的店给砸了!”
“是啊,给我们赔偿!”
“这也太黑心了吧……”
……
余雯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听着周围被他煽动的人说话,正在偷偷地笑。
“姐妹,他们也太蠢了吧!”那个姑娘用手肘怼了余雯一下,凑到余雯耳边,一边小声说话一边用帕子挡住嘴,防止别人听见。
余雯看向那个姑娘:“为什么这么说?”
“别人随便说两句话他们就相信,也太容易被骗了。我看那个饭馆老板长得挺憨厚老实的,不像是做这种事情的。倒是那个大夫,不太像好人。”那个姑娘下巴一抬,“姐妹,相信我,事情一定另有隐情。”
“嗯,我相信你!”
余雯看了那个姑娘一眼,从人群中走出来,大声说道:“你怎么证明你的诊断是对的,而且没有证据,你空口白牙,两片嘴皮一碰就说人家老板在菜里下毒,是不是别有用心啊?”
那姑娘都看傻了:姐妹,你也太冲动了吧,我让你相信我,没让你出去说啊!不过,你不仅人长得漂亮,做的事情还挺仗义,我路星瑶喜欢。
“大夫”原本听到有人反驳他还有些担心,谁成想站出来的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姑娘家家的懂什么,不要捣乱。”
“怎么?你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余雯挑眉说道。
“我也是大夫,可以给他看病。”赵昭说着,从人群中走出来。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番,说道:“此人脉相虚浮,瞳孔放大,手脚还控制不住的抽搐,确实有点像中毒的症状。”
“大夫”听了他说的话,嘴角疯狂上扬。
“但是……”
“但是什么?”那个“大夫”不满地问道。
“但是不仅仅是肉豆蔻中毒可能会引起这种情况,从脉相来看,此人应该患有多年的痫症,《诸病源候论》记载“言语错乱,或哭或笑,眼目直视”,这是痫症的症状。此人刚才产生幻觉,并且行为举止非常疯狂,胡言乱语,行为失控,正好符合痫症发作时的表现。”【1】
“那你怎么解释腹痛呢?”那个“大夫”问道。
众人都要被赵昭说服,闻言,又起了疑心。
“从脉相来看,此人根本没有腹痛的症状所谓的腹痛,只不过是他的幻觉罢了。”赵昭说道。
“你胡说,我男人刚刚疼得满地打滚,怎么可能是幻觉?”女人像是才反应过来,质问道。
“既然各执一番说辞,那就让衙门来评评理吧!”
一个声音传来,众人向那边看过去。
居然是楚子珩。
“拜见三皇子殿下。”余雯赶紧行礼。
众人吃惊,也跟着行礼。
“我今日是来饭馆吃饭的,居然碰到这样的事。你既然说饭馆在菜里下毒,就要拿出证据。”楚子珩说道。
“证据?……什么证据?”那个“大夫”跪倒在地,脸上浸出豆大的汗珠,神情慌乱,嘴里呆呆的重复着。
他就是一个冒牌货,怎么可能会有证据?
“既然没有证据,那就让衙门来评判吧!”楚子珩轻抬眼皮,说道。
“来人,把他们押到衙门去好好审查,绝对不能冤枉了任何一个好人。”
现场跪倒一片,鸦雀无声,三皇子的护卫上前,就要捉拿他们。
“三皇子殿下,还请让围观的群众们一起到衙门去见证这场审判,免得有粮饭馆没有下毒,却平白无故坏了名声。”余雯赶紧说道。
“好,就这么办吧!”楚子珩看了余雯一眼,答应道。
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人偷偷跑了出去,不知道上哪里报信去。
顺天府。
三皇子坐在正位上,顺天府伊坐在旁边,目光凌厉的盯着下面跪着的人:“你们还有什么没说的,不许隐瞒!”
“请大人明察,小人从未在菜里下毒,还请大人还小人一个清白。”曹有粮说道。
“大人,我家男人就是吃了他家饭馆的菜才成了这个样子的,大人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女人哭道,她男人躺在地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肃静,公堂之上不许哭闹!”顺天府伊训斥了女人,吩咐仵作验毒。
众目睽睽之下,仵作拿着一根银针,刺入那个男人吃过的菜中,静等一会儿,拔出,银针没有发黑。他又抱来一只鸡,让它吃菜,过了一会儿,鸡活蹦乱跳,并无中毒症状。
“大人,菜没有毒。”仵作说道。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顺天府伊问那个女人。
事已至此,那个女人吓得根本说不出话来,男人也不装病了,哆哆嗦嗦地跪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