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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四穿战国:我在大秦当山大王 > 第7章 尘埃

第7章 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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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语回到永巷时,已经是下半夜了。门没有闩,她轻步进屋,往榻上看了一眼。阿芷和采采各睡一头,裹着各自的被子。

阿芷在午后醒过一次,吃了药,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她清醒的时候,人还是很虚弱,抓着桑语的手,泪眼婆娑。

妘儿坐在矮案旁,撑着脑袋睡着了。桑语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压低了声音说道:“去榻上睡吧,我来守着。”

妘儿睡眼惺忪,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你在外奔走了一天,肯定早就累坏了,还是你去睡吧。我只是想着眯一会儿,我不困!”说着,打了个哈欠。

桑语笑着拉她站起来道:“天黑不太平,万一有个妖魔鬼怪、牛鬼蛇神的,我醒着,也好及时应对。”

妘儿闻言,身子一抖,睁圆了眼睛,“昭昭,你,你是说宫中有鬼?”

桑语被问愣住了,随即笑道:“那当然,所以你赶紧去睡吧!大被蒙过头,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妘儿迅速和衣钻进被窝里,两手捏着被角,看向桑语道:“那我还是先睡会儿,快天亮时,我再来换你!”快速说完,然后用被子蒙过头顶。

桑语笑着挑了挑眉,她转身从衣箱中取出一件外衣,坐到方才妘儿坐的位置,将外衣裹在身上,吹灭了案上的油灯。在这物资匮乏的时代里,一星灯火都珍贵得很,桑语夜视能力尚可,也就不浪费了。

黑暗中,她将身子靠在墙上,一点点地复盘着今日所发生的事,可是脑中一片乱麻,总觉得自己像是忽视了什么。

嬴政的威胁,她的确会有顾忌。但是她也不是轻易低头之人。

真正答应留下的缘由,是那碗鱼丸。

她瞧见嬴政泡茶时的怪异之感,在吃到鱼丸时恍然明晰。

茶叶在中国历史悠久,但“泡茶”的历史却不算长。史书中都有记载,三国那会儿,士人喝茶,还和煮粥似的。嬴政那看似平常的泡茶动作,在这时代背景下,着实透着股子“穿越”味儿。

桑语很难不大胆地猜测,嬴政的身边或许出现过“穿越者”。哪怕嬴政不亲口提出留她在秦宫为质,她也得想法子赖着不走了。

以玄女山的能耐,带三个宫人悄无声息逃出咸阳宫,并非难事。只是阿芷尚在病中,桑语怎敢贸然行事,况且姜弋还在他们手上,行事必得有分寸。

桑语疲惫地阖上双眸,右手搭在左手腕上,指尖无意触碰到袖中的手帕,思绪忽而再次飘远。

秦王政,似乎也对栀子花情有独钟呢。也不知往后能不能凭着这点共同爱好,跟他套套近乎。

夏攸宁第三次来永巷时,阿芷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身上的伤也结了疤。阿芷执意要谢恩,桑语没有阻拦她。倒是夏攸宁说道:“你不必谢我,我是医者,救人乃是天命。你若是要谢,就谢谢她们三人吧。”

眼看着阿芷真的要拜下,妘儿弯腰扶住她的胳膊,笑着说道:“谢来谢去的,有什么意思。阿芷,既然捡回来一条命,以后咱就好好活着!”

阿芷眼中却仍有迷茫,嗫嚅道:“长安君那边……”

“别怕!”采采脆生生地接话,“咱们如今可是君上宫里的人,他长安君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妘儿点头附和道,“没错没错!”

桑语觉得这句话说得不对,但也不知该如何纠正,索性闭着嘴不说了。

阿芷面露惊色,目光投向桑语。桑语随意扯了个笑,道:“君上是个好人。”

昨日宦者令亲自来传令时,采采和妘儿亦是这般神情,也是同样望向桑语,桑语当时也只模糊不清地说了句“君上是个好人”。

夏攸宁收拾好药箱,起身告辞:“在阿芷病愈前,我会常来诊脉。你们有何需要,也可随时到太医署告知我。若是我帮不上忙,还有公主呢!”

阿芷忙在榻上跪直身子,朝着窗外郑重磕头,哽咽道:“奴何德何能,蒙贵人相救!”

在送别了夏攸宁之后,桑语仔细地将房门关上,盘腿坐在火盆旁,斟酌一番后问道:“你们可曾听闻过玄女山?”

“玄女山?!”三人闻言,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采采率先开口,带着几分好奇:“昭昭,你为何突然问这个?”

桑语道:“只是偶然间想起罢了。你们……都知晓玄女山吗?”

妘儿微微颔首,眼中闪烁着向往之色,“世外仙山,谁人不晓?听说那里的山主,是位女子,有着移星换月的本事呢。”

妘儿重重地叹了口气,“早就听闻,玄女山广纳亡奴,救济苦人。若是有朝一日,我能逃离这深宫高墙,哪怕需得一步一磕,我也定要磕进那玄女山中。”

桑语摩挲着自己手心里那层厚茧,目光游移,轻声问道:“你们是为何进宫?”

此言一出,仿若一道凌厉的劲风,刹那间吹散了屋内原本稀薄的暖意,将那些沉重不堪的往事硬生生地扯回了眼前。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唯有火盆里的炭火,还在不甘寂寞地发出微弱的“咝咝”声。

妘儿率先打破沉默,她垂着眼帘,声音略带哽咽:“我阿翁当年征战沙场,马革裹尸,家中便只剩下我与阿母相依为命。谁能料到,去年蝗虫为害,所到之处,颗粒无收。紧接着,疫病肆虐,尸横遍野。我阿母没能扛过去,临终之际,她用家里仅存的半袋黍米,将我托付给伯父。可伯父……他却嫌我是个累赘,转手就把我卖进了这宫墙之内。”

阿芷冷笑一声,眼中却是无尽的悲戚与苍凉:“哼,说来当真是可笑。去年大旱,巫祝竟信口胡诌,说我的生辰八字不详,合该献给河伯,方能平息天怒。我那亲生阿翁啊,为了几斗粟米,竟亲手将我缚于祭台之上。幸而我命不该绝,顺着河流一路漂泊,被人捡起,几经辗转,最终就到了这里。”

桑语听完,心里有些堵得慌。

在这座巍峨的宫城之中,除了那些生来便锦衣玉食的王公贵族,其余之人,无论年龄长幼、容貌美丑,亦或是性别差异,所承受的苦难都是相同的。

来到这个时代之前,师姐反反复复叮嘱了无数次,她仅仅是历史的过客,绝不可有任何致使历史进程发生改变的举动。

然而,长久生活在物资富足的盛世之中的人,一旦见到哀鸿遍野、饿殍满地,灵魂都会觉得痛苦。

身处其中,要对苦厄做到置之不理,实在是太难了。正因如此,才有了玄女山。而对于桑语来说,玄女山既是一场疯狂之举,也是一次自我救赎。

若人生来便带着某种注定的使命,那么桑语就是为武术而生的。这是几乎所有认识她的人一致的看法。还在牙牙学语时,就因她的师父评价了一句“骨骼清奇,天赋异禀,将来必成一代宗师”,小桑语就被父母送上了山。

师父常言:“习武者,需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她在师父的大道理中长大,然而她始终未曾明了自己为何而活,只是不断地按照他人的期望塑造自己。

若是问她是否想念曾经生活的时代,她或许已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她思念和平,思念师门,却并不思念那满是苍松翠竹的后山。

玄女山,是她的心血,是她在这乱世中渴望构建的“乌托邦”。她希望这里能成为避风港,让那些饱受战乱之苦的人们找到片刻安宁。然而,现实却一次次无情地告诉她:在这恶浊的乱世之中,“桃花源”终究不过是虚幻的美梦罢了。

因为技术故障,她与现代社会失联了许久了。将来师姐等人一旦知晓“玄女山”的存在,待她回去,惩罚必定是逃不掉的。可她怎能轻言放弃?“玄女山”于她而言,是一份自肩头扛起便再无可能卸下的千钧重担,是她的信念与坚守。

桑语侧目,望向身旁沉默着的采采。采采只是轻声说道:“过去的,我不想再回忆了。”

桑语知道自己这般行径,无疑是在揭人伤疤,于是便收口不语,不再多问。这时采采却反问道:“昭昭,你有胆魄,有武功,怎么会沦落为奴?”

桑语眸光微闪,略作沉吟,避重就轻地回答:“我有一位挚友,因我之故,被掳进了宫中。我必须要寻到他。”

“那你找到她了吗?”妘儿轻声问道。

桑语摇了摇头,垂下眼眸,手中木棍轻轻拨动炭火。灰烬随之腾起,她掩唇轻咳几声,尽量以不经意的语气问道:“若是有朝一日,你们能离开这座宫城,是否愿意前往玄女山?”

“玄女山并非传说中的世外仙山,”她继续道,“那里只是一群自力更生的人,他们凭借双手谋生,没有奴隶主的压迫。那位山主,也没有移星换月的通天本领,她也有弱点,可能无法永久地庇护这些人。”

采采蹙眉思索片刻,问道:“昭昭,你似乎对玄女山很了解?”

桑语淡然一笑,并未否认。

阿芷眼光微动,脸上含着笑:“我自幼时起,便对匠人怀有一种特别的钦羡之情。她们仅凭一双巧手,就能将脑海中的想法化为令人啧啧称奇的物件。若是,若是我真的有这般好命,可以去往玄女山,是否也能在那方天地里,成为一个匠人!”

妘儿笑着打趣道:“我可以给你打下手,只是能否偷偷将我的名字刻在那些漆器上?”

阿芷道:“何不将我们四人的名字都悄悄刻上?让后世的君子淑女们,能够知晓我们的存在!”

采采笑得高兴,连说了几个“好”字。

窗外阳光耀眼地灿烂,室内,光晕中浮动的尘埃清晰可见。年轻的女子们坐在这片微尘之中,心却已飞向了另一种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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