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看见‘杨乐’扶着燕裴进来，手里的苹果核一扔就冲他说道：“把他弄到我这里来。”

小金鱼一听她这话，冲她骂过去：“放你屁，再觊觎我家的人小心我们把你戳死……诶呀——”

它刚说完就被‘杨乐’一拳砸过去。

小银鱼白了‘杨乐’一眼：“叛徒。”它飞过去把小金鱼捞回来。

‘杨乐’第一次没遵守苏和的命令，他将燕裴放到了苏和对面的草堆上，苏和跟燕裴之间隔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火柴堆。

他不喜欢苏和将目光放在燕裴身上，更不爽她眼里只有燕裴，要不是下面那一群人类里只有燕裴一个人可以威胁霍娴，他根本不会把燕裴抓上来。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挺讨厌燕裴的，跟复制人单纯对人类的厌恶不一样，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耳边听见苏和因为他没把燕裴送到她身边而肆意谩骂他，他心里更烦躁了。

凭什么？

他垂眸不屑地睨了眼燕裴冷白俊逸的面容，这是纯天然的容貌，他只是一个机械内核，根本分不清人类的审美趋向。但是霍娴那个Alpha喜欢燕裴，苏和也喜欢他，甚至医院里的那个叫何姣姣的女Alpha也喜欢燕裴。

‘杨乐’迷惑，人类挺复杂的，至少在他身上设定好的程序与知识里，明明Omega才会对Alpha有天然的吸引力，燕裴一个Alpha怎么能吸引这么多Alpha的喜欢？他有能吸引迷惑Alpha的信息素吗？很显然没有。

‘杨乐’觉得自己的知识框架在被重新打乱重组，难不成人类求偶时根本不注重性别，颜值才是硬道理吗？

早知道燕裴这张脸是人类的普遍审美，他当初就针对他下手了，还装什么杨乐，还以为杨乐那种Omega才是苏和喜欢的呢？

‘杨乐’不听话，苏和感觉自己脾气一下子就被点燃了，见他在发呆就来气，抓起一颗苹果就朝他砸过去：“你聋了？”

苏和腿脚不便，加上上次被方正宁开了一枪，她一只膝盖上包得像颗粽子，现在只能坐在草堆上发怒，站都没站起来，但是燕裴人就在这，她不碰一下都觉得可惜。但一向听话乖巧的‘杨乐’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敢违背她的命令。

苹果砸在脊背上，‘杨乐’觉得无关痛痒，他镇静地转过身去望着苏和，眼里有几许压抑的情绪，他攥紧拳头：“不行，我不喜欢不乐意你看上他，你眼里只能有我。”

苏和挑眉睨了眼他腿侧的拳头，讥讽道：“你好大的脾性啊？还想打我了？”

‘杨乐’拳头猛地松开：“我不会打你的。”

苏和心里正在气头上，说出的话毫不留情：“那你还愣着干什么？把他弄过来。”

‘杨乐’咬牙，自己抬脚走向苏和，他在她面前坐下来，蓦然埋头抱紧苏和。

“苏和，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也是我们先开始的。燕裴他只是一个Alpha，还是一个不喜欢你的Alpha，他不会给你做饭，不会照顾你，不会对你好声好气，也不会管你是死是活。他跟霍娴是一边的，他跟下面所有人一样，都瞧不起我们，都想要我们的命。你能不能不要只看他，也看看我，问问我怎么样呢？”

‘杨乐’躲在苏和怀里耐心地说了一长串真心话，苏和只觉得听得啰哩啰嗦，没一个字听进去。但是燕裴人就在那，他暂时跑不了。

她决定先稳住‘杨乐’这个麻烦，于是抬手揽进他，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眯着眼游刃有余哄道：“是我错了宝贝，一时分不清好坏被燕裴那个贱人迷了心窍，被你这么一说啊，我才发现自己之前有多愚蠢，放着这么好的你都能忽略，我真该死啊。”

说着她自己照自己的脸来了一巴掌，动静响亮。

‘杨乐’急忙抬头阻止她的动作，他抓着她的手腕，不忍心再让她伤害自己，“苏和，你别这样，只要你也喜欢我就行，我知道这事就好了，你千万别伤害自己。”

苏和抱着他，语气温柔如水，一双黑眸痴痴地透过火焰盯向洞口另一端的燕裴：

“好，我不伤害自己了，宝贝，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苏和暗地里咬牙切齿，该死，要不是这腿受伤了，今天燕裴这块到手边的肥肉她怎么会让他平安无事躺一边。

要是她腿还好，早就按着燕裴畅快一顿了，霍娴玩过的人，光是想想都舒服，要是让霍娴看见就更好了，她真想瞧瞧霍娴那张欠扁脸吃瘪的样子，一天天装什么高大尚。

都是靠几两肉思考的生物，谁比谁高贵？

想到自己的腿，苏和眼神繁杂，那狗东西的手术真的是一点用都没有，这时间才过去了多久，腿就失灵了，就这种A货水准也好意思要她那么多钱？

等她这关活下来，她非要去找那蠢货问清楚。

只是不知道霍娴那贱人脑子里装了什么，设计她把她抓进牢里干什么？要不是霍娴她有必要在这冰天雪地的山里躲躲藏藏吗？等她活着回去，一定要去联邦军部那里参霍娴一本，霍娴不降职不受到惩罚她都觉得对不住自己这段日子的牢狱之灾。

听见苏和说不伤害自己了，‘杨乐’挽着唇从她怀里抬首，静静地凝着她，忽而说道：“都是我不好，害你跟着我一起吃苦。”

要不是他，霍娴也不会把心思打到苏和身上。

但是他不就是冒充人类吗？罪责真就那么重大？他只是想要活下去，想要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生活而已，他有什么错？

杨乐一个没用的窝囊废，它们复制人没用的早就在出厂那天及时被召回工厂修缮或是拆解，压根不会让一个没用的复制人走向社会。

而杨乐这人，脑子笨、性子胆小、没有主见，整个人看起来就一个怂包，凭什么他那种人可以光明正大地活将近30年，甚至后面还能继续活下去，就因为他是一个人类？而它是一个复制人吗，所以即便它一点缺点都没有，也该死吗？它不服。

如果它能比杨乐做得更好，凭什么它不能代替杨乐活下去，该回炉重造该被销毁的应该是杨乐那种没用的人类，不是它。优胜劣汰是自然界的准则，不是人类独有的法则，那么不应该谁行谁留下，谁不行谁就自动让路吗？

如果霍娴真要逼死它，它就算是同归于尽也要把霍娴一起拉进地狱。

“我怎么可能会怪你？”听见‘杨乐’莫名其妙的话，苏和将视线从燕裴身上收回，望向‘杨乐’耐心哄，毕竟她还需要‘杨乐’，他要是把她丢下了她得饿死在这荒郊野外。

只有蠢货才会在这种时候犯蠢，显然她不是。

听见苏和说不怪自己，‘杨乐’心情好转，它松开抱着苏和的臂弯，坐在她面前说道：“你还饿吗？现在只能暂时让你吃苹果充饥，依克苏守卫突然加重，霍娴会追上来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会摆平所有人，然后我们离开依克苏，去另一个星球生活。”

苏和心道摆平？就你一个人怎么摆平军队？

但是她面上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毕竟她已经想好怎么跟军方解释了，到时候就一口咬定都是‘杨乐’干的就行，把罪往‘杨乐’一个人身上丢，她撇干净点一定会没事的，军队不是霍娴一个人的，她斗不了军法。之后她只需要静等无罪释放就行了。

“好。”苏和温柔地勾唇：“我相信你宝贝，我们一定会离开这里的。”

‘杨乐’欣喜，没想到苏和竟然同意跟自己远走高飞，它感觉心底好像开了花，就那颗机械心脏上，有生命破裂而生。

“嗯。”它弯着眼角点头。

苏和望向燕裴，问道：“他怎么了？你把他打晕了？”

从刚才她就想问了，燕裴出去的时候还醒了，回来就晕过去了。

聊到燕裴‘杨乐’的心情就没那么柔和了，它冷下声来：“他怀孕了，应该是今天早上劳累过度，身体受不了昏过去了。”

“啊？”

苏和大叫一声，目瞪口呆，整个人大脑嗡嗡嗡叫着，分不清方向，结巴道：“……怀……孕？”

艹，燕裴可是个Alpha诶？

怎么会怀孕？

她知道霍娴先下手了，但是这手下得也未免有些重了……吧？

她视线傻愣地瞄向燕裴平坦的腹部，两只鱼飘在空中，显然跟她一样满脸震惊。

老天爷。

虽然她挺好吃人夫这一口的，但是也不能真成别人的人夫了，而且还是孕夫。

关键是她还没吃上啊——

退一步说，怀孕也行啊？至少孩子得是她的吧？

怎么可以连人带孩子都是霍娴的？

‘杨乐’以为苏和在震惊燕裴一个Alpha也能怀孕，说实话它刚知道时也挺震惊的，毕竟霍娴跟燕裴都是如假包换的Alpha，这怎么可能会怀孕？在记忆深处的案例以及实验里就没有过这种先例，连精神力等级悬殊过大会突破生育壁垒这个都是几百年前人类先祖的一个实验假说，有人曾经头铁去证实，但至今没有证据证明这是真的。

苏和还没从燕裴怀孕这震天动地的新闻里缓过来，耳边突然传来‘杨乐’一声很冷的低笑：“其实这事这种时候被我们知道也算是喜事，星际十几年前Alpha跟Omega数量陷入人口危机，尤其是Omega，几乎已经成为星际里的稀有物种，联邦这些年为生育率跟人口增长费劲心思跟手段，各种生育优惠政策推陈出新，要不是Alpha不能生，Beta生育水平又低下，几乎约等于不孕不育，联邦担心这两种群体内部消化，特地颁发只有Alpha跟Omega才能结婚的法规。”

说着，‘杨乐’望向苏和，笑道：“现在不一样了，有了Alpha也能怀孕的例子，这事要是被帝国上层统治者知道，燕裴下面的日子就有罪受了，他会成为为人类生育率做出贡献的小白鼠，会被关进实验室里被一群人研究，那群科学家会想方设法从他身上找出Alpha怀孕的真相，然后将研究结果投向社会拯救星际的生育率。而最初被拿来研究的对象，只有一条死路。”

‘杨乐’眉眼阴森，想起了那段被不断拆解不断插针不断重组的黑暗岁月，帝国的科研家手段如何，它比谁都更有见识。

它们身为没有感情没有痛觉的复制人都曾恐惧于那段实验，燕裴作为一个人类，要是真被抓进去了，能活下来就怪了。

苏和难得锁着眉：“……不会吧？长这么漂亮，要是死了多可惜。”

‘杨乐’勾唇：“霍娴应该也不想他死，所以才会一直瞒着这事的。这事燕裴本人可能都不知道，不然早上他还能那么心平气和地做爬山这种的剧烈运动？”

苏和：“你怎么知道霍娴也是这样想的？她家那么有钱有权。 ”

‘杨乐’：“以我这段日子对那个Alpha的了解，她不可能蠢到跟自己睡觉的人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都能忽视，但是她没声张也没告诉燕裴，而且就这么明显的孕吐她那么重视他居然也不带他做个检查，看来她也一样，不想声张。而且。”

‘杨乐’说着望向苏和：“有钱有权又怎么样？整个星际的未来才是第一事，不管是谁来了，都得以全体人类未来的利益为首。”

苏和眯着眼，她还是第一次发现‘杨乐’这张清纯的脸蛋下藏了这么重的心机，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她能从霍娴手下逃脱。她望向燕裴，忍一时是一时，这把柄捏在手心里，她就不信霍娴不老实。

………………

山道里，霍娴不疾不徐地朝山上赶去，空气里那抹被荷叶信息素包渗透的松木信息素气息正在慢慢消散，她透过熊熊大雪朝山上望去。

一条狭窄的阶梯上一个人都没有，她眉梢微挑。

哟，还真爬上去了？

一年到头动都没动一次，今天竟然真上去了。

很好，没辜负她的苦心，能运动了就好。

快到山上时，她远远就见到飞雪埋着一具尸体，霍娴唇角弥漫着浓浓的笑意朝那具尸体迈过去。

这人似乎死得很突然，至少在他没反应过来时就被一刀毙命，脖子的洞又细又准，鲜血被极低的气温冻住，两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睁着，覆盖了一层雪。

霍娴不咸不淡地瞥了眼就继续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