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赫听到他那发自肺腑的一番话,怔住了。
他低头看向裴武,本想嘲讽他几句,但看见他那执着而又明亮的眼睛,他又止住了。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个林忍冬会不同意自己的拉拢了。
李光赫嗯了一声,没在说话。
林忍冬还以为会看到什么精彩的交锋,令人刺激的权谋,没想到这两人这么幼稚。
找这样来看,那么在军营里下毒的人就不一定是太子李光赫,而是另有其人,不过原书中说太子仇恨萧如宸,故想方设法将其杀害的真实性也有待考究。
当然也不排除现在李光赫所有的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可能。
不过希望并非如此,若是一个人能伪装到这种地步,显然非常可怕,并非常人所为。
此时天依然阴沉沉的,萧如宸看了看,背起了锄头,招呼着大家伙回去休息。
在路上把林忍冬之前所说的建立堤坝和分洪的事情告诉了太子,希望可以让工部同意建设。
李光赫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们二位,怎么就这么轻易地告诉自己了,难不成又诈?
萧如宸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作揖正色道:“此事事关后世万千百姓,还请太子和下官一同上书请求皇帝准许。”
李光赫默不作声,他虽然平时与萧如宸不对付,但这种好事自己不拿白不拿,既能分到功劳还能在民间获得一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李光赫在心里转了好几个弯后,轻咳了一声,面上装作端庄,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萧如宸的请求。
林忍冬看萧如宸这个举动,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原来萧如宸是太子一党。偏偏这两还都不擅长谋划,可能唯一骗过朝臣的就是他俩之间的关系吧,可是看样子这太子好像不知道。
真是奇怪,萧如宸想拥护太子就去直接投诚啊,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林忍冬越想越觉得好笑。
想来他二人都是高傲不肯低头之人,萧如宸选择帮助他也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估计皇宫里的那几位更不好惹。
李光赫装了转眼珠,突然出声说道:“不如就让裴武跟着你们一起治理洪水,他可是工部的得力官员,有了他的加入必定如虎添翼。”
他心想就算他们有什么阴招,自己派一个人去深入内部,打探一下情况,起码不那么被动。
双方都笑嘻嘻的,都感觉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完成了一件大事。
虽然都各怀鬼胎,但这个暂时性的合作真的帮到了后世的百姓,以至于流传千年。
萧如宸提议让史官记下她的名字,若是成功的话,就名记青史了,这可是莫大的荣耀了。
谁料,林忍冬听到史书上会记下她的名字,脸色瞬间发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因为这个方法若干年之后会有人提出,自己只是借鉴了他人的想法,而且还是大概意思,并不全面,自己怎么能抢占前辈的功劳。
她装作云淡风轻,毫不在意名利的样子说道:“不必了,我并不想世人记住我,只要能够切实帮到他们就好。”
萧如宸挑了挑眉,耸耸肩,也不知道信了没有,毕竟自己之前见钱眼开来的事情还发生在几天前,一个人若是在意钱财,又怎会不想要名利呢?
他们聊完这个话题不约而同地沉默了,毕竟是现在都摸不清对方的底牌,简单来说也就是不熟。
等他们都回到镇守府后,已经进入了黑夜,夜色浓重如水,黑压压的像是要吞噬一切。
李光赫本就敏感多疑,此事他越想越觉得蹊跷,连忙召来自己的心腹姜青商讨萧如宸究竟是何居心,就这么将功劳拱手让人了?
姜青身披一个道袍轻飘飘得来到了太子的住所,只见来人虽端的一副清风明月的样子,眼神却四处飘乎,心神不定,看着太子房间里的摆设,眼中的贪婪一闪而过,并没有被太子发现。
“白日里,萧如宸请求和本殿下一同上书建立堤坝,这厮平常就像狼一样,咬到肉绝不撒嘴,今个怎么变性了?怎会愿意把功劳让出来?”
姜青轻抚了几下自己的胡须,故作高深地说道:“确实匪夷所思,与他平日行事风格完全不同。”
他眯了眯眼睛,眼神中带有一丝阴狠,压低声音接着说:“想必他已经察觉到了皇上已经对萧家有了忌惮,若是再这么下去的话,恐怕.......”
李光赫听闻有些诧异得看着他:“你是说父皇打算对萧家下手了?可是本殿下为何没有收到消息。”
“殿下,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酣睡,自古以来功高盖主者哪有好下场的,想必萧如宸也想到了这一点。”
李光赫恍然大悟,怪不得父皇特地哌自己来赈灾。
这么看来,对比其他皇子父王是不是更看好自己。他有些抑制不住的开心,连一贯装出来的温和而深沉的智者模样都崩塌了。
姜青看太子喜悦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不禁有些得意,一国太子又怎样,还不是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
李光赫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高兴了一刻后,便亲自把姜青去送了送姜青,表示自己的礼贤下士,也好为自己博得一些好名声,好友更多的能人义士来投靠他。
李光赫一天的心情简直是大起大落,悲喜交加,得知父皇非常看重自己后,甚至高兴的一夜未眠,再加上连日的奔波,不出意料地受风寒了。
一束光透过了窗户,照到了李光赫的窗前,屋内金光闪闪,太子一向体面,镇守把所有能拿出来的东西都摆了上去,生怕这个小祖宗不高兴。
李光赫感到有些刺眼,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扶着自己的头,只感觉到一瞬间仿佛被针扎了一般,额头发烫,喉咙嘶哑,像被刀割了一样,而且浑身酸软。
之前李光赫并不是没有得过风寒,可是这一次似乎比往常都严重。
他意识到了不对劲,使劲敲打床柱,口中喊自己的随行太监:“小福子,块,去请太医。”
小福子看见太子殿下连站都站不起来了,立马吓得六神无主,连滚带爬地去找随军太医,都说大灾后必有大疫,难不成.....想到这,小福子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瞎想什么呢,太子殿下若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能有什么好下场,然后跑得更快了,路过的人都只能看见他的残影。
小福子快步跑到军医救治伤员的房间,随手拉了一个白发苍苍,上了年纪的一个军医,想着此人这么老了,活得这么久,还生龙活虎的,定然医术高深。“快,跟我去救太子殿下!”
巧了,小福子拉的人就是林忍冬的师父林鹤之,他见洪水竟然开始消退后,知道是林忍冬开始行动了,自己也不想闲着,就想给百姓把脉看病,毕竟这些人平成有些小病都不舍得花钱去看,一直就这么拖着,最终拖成了大病。正好有了这个集中问诊的机会,自己也不忍心让他们就这样死去。
偏偏从昨日起,跟随太子来的一些官员士兵竟然陆陆续续的开始发热,咳嗽,甚至上吐下泻,起初,林鹤之当时他们淋了雨,行路劳累导致的风寒,可谁料几副汤药下肚后,竟丝毫没有好转,林鹤之这才意识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想起了前几日与林忍冬说过的疫病,眉头紧皱,从昨天到现在一口气都没松过。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现在太子竟然也出现了这种病症。
林鹤之戴好自己的面罩,吩咐人把一些患者隔离后,才跟着急得团团转的小福子前往太子的房间。
他让所有人都配戴上了面罩,之前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了一些防疫用品,小福子看着林鹤之递过来的面罩和手套,眼睛有些湿润,毕竟还从未有人在乎过他们这种阉人的性命。
小福子在前面给林鹤之带路,终于走到了太子的房间,只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哀嚎。
林鹤之脸色一边,忙推开门进去,看见太子脸颊发红,浑身发抖,口中无意识地在说些什么。林鹤之不敢耽搁,立马放下了药箱给他把脉。
然而他的情况却比其他人都更严重,林鹤之还从未见过有人能烧成这样,再继续烧下去,恐有生命危险。
他一边拿出自己的银针,一边冷静地吩咐道:“去把我的徒弟林忍冬叫过来,就说按之前的计划来,让她把准备的东西带过来。你只管告诉她,她会明白的。”
小福子得到命令再次飞奔而去。
林鹤之则继续留在这里给尊贵的太子殿下扎针,尽管知道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病人,但真的遇到了这种情况,难免让一个活了几十年的老者有些紧张。
他先试着给李光赫降温,用随身携带的草药给他清热解毒,然而没有丝毫用处,他记得之前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这种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