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公路。
正巧赶上下班高峰期,一辆豪车在拥挤中缓慢行驶。
车内,江知初望着窗玻璃上反射出简子虚的倒影,心中还留余丝丝懊恼与尴尬,但很快被她强制差去。
还好简子虚不在意,她又脸皮厚。
她瞧着座椅身边的简子虚,唇角勾起,很是满意。
这张脸,这身材,果然怎么打扮都漂亮爆炸。
可心思一转,又想到书中突然出现搅乱局面的那个女人。
江知初垂眸,百无聊赖地抬起手指瞧着。
不能放松警惕啊...
江知初眼眸一荡,转头看向冷脸望着窗外的简子虚,这人正拳头紧握,身体僵硬直坐在靠椅上。
她应该很紧张吧...
出门时连小孩都不知如何应付的人,竟被魏漾独自推向宴会交际圈,也是荒唐。
“简姐姐。”江知初眼中佯装呆滞,叫着人回头,“虽然成大事者,都不在乎别人眼光,可是...”
“你简直美得像仙女下凡!”她调整坐姿,面上做出夸张表情,眼中满是欣赏。
幸好魏漾按书中剧情发展的一样,未和简子虚坐同辆车,不然此时还得昧着良心和魏漾互相吹捧。
简子虚转头瞧她一眼就再次低头,只是快速轻声道:“谢谢。”
江知初盯着昏黄灯光下身边人完美的轮廓,暗叹还好简子虚美得人神共愤,怎么都不算她说谎...
“简姐姐,你是不是...”有点紧张?
正在江知初想要再次“出击”时,忽然车身传来一阵晃动,使得两人本能向右倒去。
江知初撑住前排座椅闷哼一声,刹那间,心脏倏地悬起,大脑迅速运作,还未来得及想清发生何事,这阵突如其来的车震已经结束。
稳住身子后,她急忙转头瞧向简子虚,眼中担忧,“简姐姐!你没事吧?”
这人可是她的铁饭碗,千万不能出事!
简子虚不着痕迹地挪回越界紧抓身旁车座的手,坐直身板目视前方,声音低哑:“没事。”
“那就好。”江知初松下一口气,眉头轻蹙,回头后抬手伸向车窗。
发生什么了?
车窗受到感应后自动下降,她抬眸望去。
对面车内驾驶位上是个女孩,大概刚成年,长着娃娃脸,耳边戴有一串银色耳钉,面上神情倨傲,见她看来翻了个白眼,随即握紧方向盘,开车绝尘而去。
江知初盯着迅速闪过的红色车影,两眼发直。
这哪家小二世祖?撞到车连抱歉都不说一声!
......
事故发生不久,两人终于被送达目的地。
寸金寸土的东南后海,任家老宅巍然屹立。
盛大烟花绽放于夜幕,映衬本就灯光璀璨的宅府。侍者站于金碧辉煌的长廊之处,手捧鲜花恭敬迎接每位来宾。
中西风格结合的宴会上,觥筹交错,各行业贵胄云集,共用一套固定话语体系辨别出维护相同意识形态的同伴,搭建着固不可拆的价值体系。
“任总您真是越活年轻,我们这些小辈都得沾您的光啊!”魏漾晃着高脚杯中的红酒,笑容恰如其分,视线却紧盯着今日宴会的焦点人物。
任家家主任倾野——这场奢华寿宴的主人,身材丰腴,脸上圆润泛光,举手投足都难掩其久居高位的威严,旁人打眼一看就知这女人非富即贵。
她正慢条斯理地与各地而来的权贵谈笑,听此眯起柳叶眼,接过侍者递来的酒杯,侧眸瞥向魏漾,目光深邃,唇角轻抿开一抹笑纹。
“这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还请魏总以后多关照锦年。”
身侧女儿任锦年继承母亲的优良基因,只是眼神倦怠,醉翁之意不在酒,敷衍地冲魏漾举一下杯。
“魏总,请多指教。”说完转身就走。
上流圈子中,谁人不知任家姐妹心高气傲难对付。
魏漾心中对此洞悉,自然不在意任锦年此举,颔首微笑同她告别,转身向任倾野谦虚道:
“任总这是说什么,我们小辈不过摸索着前行,怎么能比得上您?令千金是人中龙凤,以后要是有机会能和任小姐合作,那真是我莫大的荣幸!”
“她?”任倾野望着女儿恹恹离去的背影,最后只化为一声叹息:“我只盼她少盯着那个特纳奖,把精力都放到家族正事上来。”
“对了。”她眉梢轻挑,含糊其辞:“子虚...可有到场?”
“来了,只是会晚一些。”魏漾面上表情一顿,低头瞧了眼表,眼中沉静:
“您也知道子虚她性格内敛喜静,若是别人宴请,她指定不去,可您是长辈,这么大日子,她自然得...来...”
话刚说完,他眼侧瞥见墨绿色衣角,目光一转就被来人夺取视线,眼中错愕。
“...子虚?”
这一声同时吸引身旁任倾野瞧去,视线触及光彩夺目的简子虚,鼻中倒吸一口气,眼底深处浮起令人捉摸不透的复杂情绪。
简子虚朝魏漾颔首,转头望向任倾野,想到江知初在她来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
肢体语言自然一些...适度眼神交流......
她身体挺直,唇角弯起弧度,盯着任倾野面部三角区,不卑不亢道:“任阿姨,好久不见,抱歉来晚了,您身体可好?”
说完这句江知初教给她的客套话,她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气,睫翼轻颤,偷瞄一眼侧方人群处,眸中慌乱转瞬即逝。
这小动作别人并未觑见,只被不远处隐在人群里的江知初细心瞧了去。
见简子虚表面并未露怯,她心中霎时落到实处,成功挽回得罪任倾野这个重大失误。
暗自喟叹,果然是女主,一教就会...
她到旁边找到凳子骈腿坐下,扎起桌上一个粉糯糕点塞到嘴中,时刻不停盯着简子虚那边一举一动。
本以为能无人搭理落得个清净,忽地,眼前就被一道明晃晃的蓝色挡住。
“小美人,你长得真想让人好好疼爱一番~”
头顶传来的话十分轻挑,江知初眉头轻蹙,目光首先被冲击的,不是那矢车菊般朦胧的裙身,而是腰腹镂空处的性感马甲线。
她淡淡移开视线,心中顿然生起烦躁。
谁?
打扮得花枝招展,说话也这么轻挑,最重要地还挡着她看简子虚!?
不可原谅!
万一简子虚见她未时刻在暗处用无声目光支持她,心理陷入孤立无援的恐慌,那不就糟糕了?
但她现在无权无势,又不能随意得罪人...
思及此处,她轻放下叉子,唇角轻勾一瞬,对身前“花孔雀”勉强摆个好脸色,连脸都未瞧清,起身就想转移阵地。
不想却又被人叫住——
“诶,小美人别急着走,你是哪家带来的,和姐姐认识一下怎么样?”
花孔雀很缠人,见她急着走作势还要拉她。
江知初眼底一凛,环臂错开伸向自己的手,悄然打量面前这张脸,最风情万种的是那一双柳叶眼,半含秋水。
人是很好看,可惜太过轻浮。
她做任务做到关键时候,对什么爱恨情仇提不起一丝兴趣,最好离这种富家小姐远些,少招惹是非。
如此想着,江知初唇畔含笑,眼底却无半分温度,“抱歉,这位女士,我还有些事,得先走了。”
“小美人有什么事?不如说来听听,这整个宅子都是我家,我帮你办了怎么样?”女人不为所动,抚着殷红的唇,笑颜张扬,似还要纠缠。
江知初见视线被挡了个彻底,脸一黑,打算不予理睬与人擦身而过。
这宅子原来是你家的,绕得她头晕,再也不来了。
女人手却伸来,直直拦在她身前。
正当江知初心中不耐之时,身后传来一句中年女人的低沉呵声。
“任锦年——”
江知初眼中稍顿,转身瞧去,竟见简子虚一行人被众星捧月般走来,其中不乏视线盯在简子虚身上的少女少女,想来情况进展得不错。
刚才说话之人就是面色不佳的任倾野。
任锦年?江知初瞧着身侧的花孔雀,想得出神。
书中交代,当今国内商界四足鼎立。
路家二十年前被路卉尽数搬去国外,少在国内竞争。
边家早已势弱,子女争分一杯羹,搞得乌烟瘴气。
简、吕家的老家伙们撒手人寰,雨打风吹去,小辈却做得比上一辈更强盛。
任家由任倾野发展得纵横商界,可继承人醉心艺术,家族前途堪忧。
看来...这位就是那位“无力”的继承人咯,江知初移开视线,只是想着以后尚可发展为简子虚这方的友军。
她又赶忙望向简子虚,这人眉头轻蹙,视线紧锁住她,漆黑眸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简大小姐神色怎么又不对劲了,江知初只觉如芒在背,手指不自觉蹭着裙角。
好可怕......
“妈?”听到声音,任锦年不徐不疾地收回手。
挑眉目睹一行人走来,视线重点带过简子虚时眸中闪烁,哂笑一声姿态慵懒,“你们怎么来了?”
任倾野睨了她身侧的江知初一眼,随后瞪向自己女儿,语气明显加重:“给我回来。”
来人目光不善,江知初眼中却坦然,顺带猜了来龙去脉。
她所在的这个方位并不显眼,可任倾野却招摇,不管是衣服还是身份。
四周的人早已围起来打算看热闹,自然吸引任倾野到来。
也好,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也好给简子虚一个社交喘息的机会。
任锦年瘪嘴,势在必得地瞥过江知初一眼,未及说什么,就只能匆忙跟母亲离开,顺便带走众多来贺的宾客。
两人被簇拥而走,始终一言不发的魏漾眼中闪过精光,缓步朝江知初走来,笑眯眯道:“江小姐竟认识任锦年小姐?”
认不认识与你有什么关系?
江知初眸中流转,望向魏漾身后始终阴恻恻瞧着她的简子虚,低头轻笑道:“魏先生说笑了,我怎么会认识?不过今天才见她。”
她也没惹简大小姐生气啊,怎么这样瞧着她?
本来不虚的心也被盯虚了......
魏漾朝她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
说着,他忽地抬头瞧向江知初,背过手温声道:“江小姐,还是要麻烦您陪着子虚,我今晚可能抽不开身。”
江知初眼中含笑,“您忙去就好,简姐姐交给我了。”
放一百个心,简子虚在她身边绝对不会受别人欺负,包括他魏漾。
不过...她手指在裙上轻刮,书中今晚的高光人物还未出场,难道是因为简子虚主动应酬导致了蝴蝶效应?
可即使如此也还要谨慎行事,她视线扫过从容笑着的魏漾,总觉得男主又憋什么坏招。
魏漾与她谈妥后,又走向简子虚,“子虚,你今晚简直光彩夺目,不愧是我的未婚妻啊,相信下次出席晚会,你一定会表现得更加出色。”
他眼中腻出善解人意,瞧着很是温柔,“很累吧?安心待在江小姐身边,回去我给你带礼物,你一定会喜欢。”
简子虚水红色薄唇抿起,被夸后脸上也并未表现出喜意,“嗯...”
江知初注视两人对话的场景,眉心紧皱一团。
魏漾这话表面上听着好,可...往往身处劣势地位的个体,才会沦为被评价的对象。
简子虚能力出众,外表再优柔寡断,内心深处也从来不甘作为别人的附庸品,虽然还没回过味儿来,却也不会怎么高兴。
魏漾交代好后纵身扎入应酬,只剩下简子虚与江知初相对无言。
耳边乐队演奏的悠扬之音从未停息,人们交谈甚欢笑声连连,只有她们两人,好似与周围隔去一层屏障,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还是江知初率先打破沉寂。
她瞄过对方手上微微泛白的指节,走近简子虚,推人坐在凳上。
“简姐姐,你还好吗?”
简子虚肩膀轻挪躲开江知初扶住自己的手,双臂搭在桌上,脸色阴沉不发一言。
江知初浓而密的睫毛扇动一下,盯着停在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