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晴好,梅娘正坐前台对账,瞧见门口马车下来一个颇具英气的小娘子,紧接又从里头下来一个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的俊俏郎君,放下手中活计就迎上去:“妾是这香如故客栈的老板,唤作梅娘,两位要住几天呀?”
阳冬刚领七满走进客栈,还未等人反应过来,一抹飘逸的红色就已迈到眼前。这唤作梅娘的老板,乃是极窈窕的女子,粉面朱唇又不失岁月雕琢,举手投足携红梅清香,自成风韵。
她瞧一眼外头马车,又瞧一番二人装扮,心下了然,一边引二人进店,一边热情说道:“妾瞧娘子郎君这一身打扮可是从久宁来的?舟车劳顿想必辛苦,咱们碧落虽不比久宁繁华,但盛在民风淳朴。”
“两间房,住三——”话没说完衣袖就被身边人拽住,阳冬面不改色目不斜视,轻咳一声准备续上前话,衣袖又被拽一下。七满又眼巴巴盯来,耳朵耷拉下,尾巴在身后不停轻拍。梅娘在一旁打量两人,笑得乐不可支。最终是阳冬败下阵,叹口气道:“五天。劳烦梅娘先带她上去,行礼放在我那便是。”
“好嘞。”梅娘笑盈盈地一手挽过七满,支使在一旁发呆的男人送行礼,“还请郎君稍等,堂下有茶水点心自便,妾送这小娘子上去再来替您算账。”
目送几人离去,阳冬在堂下寻个无人的清净桌,远望碧落山的方向。
那处崇山隐没云间,荒芜只剩石色,如墨淡于天池。
十七那年他曾跟随纪春久南下见过碧落山,彼时乘船渡江,只远远望见未曾近看。
他记得那是极美的一座山,满山紫烟随风,宛如天宫。那时纪春久站在他身边望向山顶同他笑,说碧落山神是个有趣的人。
长空一洗丹砂,江上浮光跃金,船头艄公高唱渔歌,回荡山谷。
纪春久着一身极繁丽的白袍,采用蜀锦以百彩织作山川日月、九色神鹿纹,头戴玛瑙嵌金冠,腰配一条八耳团锦结子长穗五色宫绦。他立于船头,江风吹起衣袍翻飞,光华灼灼似九天飞仙。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炼染采进衣衫,只叫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阿团,瞧。”
他并指直向山顶,霎时两岸青山锁住一湾极艳的天火江,应召号令一般恰巧坠入碧落山头,落在纪春久指尖。他挑眉讶然,随后轻声笑起来,肆意而快活。
“天公应我,可有所求?”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