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当代大学生的确有点八卦基因在身上,江大论坛贴翻新几轮,只为直播金融系某校草和新闻系某锦鲤的后宫宫心计。
骆衍并不知道,短短一天时间,他多了个身份——
为爱烦躁骆贵妃。
是皇后还是贵妃这事情不好说,但他烦躁是真的。
蒋川这小子不知道是不是闲的蛋疼,一天时间不仅围着沈时雨转,还又问这个又问那个的。
骆衍心里翻白眼,绝对是宋院长给他布置的英文文献少了。等他眼睛好了,他要在新闻学院院长信箱提建议,让宋院长给蒋川一周布置八十篇。
这么想着,骆衍把手里的书又悠哒悠哒翻过一页,配合着点了点头。
他单手支着下巴,偏向沈时雨的方向,沈时雨不知道在写什么,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沙沙的,格外有规律,让他不由自主联想到沈时雨的字,清瘦有力、落笔带钩,像他这个人一样挺拔坚韧。
骆衍一直听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悠悠打了个呵欠。
沈时雨写字的手一停,回过头,骆衍工业灰眼镜下的那双上挑的眼睛已经半闭不张了,他眼睫纤长,在眼底落下一弧困倦的阴影。
难为大少爷陪他来图书馆,还等了这么久了。
沈时雨把手里的书本和笔一一收拾到背包里,站起身来拍拍骆衍的胳膊:“走吧,我们回宿舍。”
骆衍甩甩头:“哦。”
好不容易进入学习状态的蒋川从厚厚的资料里抬起头,疑惑地眨着眼睛:“学长,现在才八点半诶。”
江大图书馆十点闭馆,沈时雨一般都会等到十点,再去沿途的某个自习室熬到十一点半,最后回宿舍。这个顺序很少被打破。
沈时雨抬眸看了眼身旁高大的青年,淡笑道:“没办法,雇主困了。”
说着,他自然而然扶住骆衍的胳膊:“我们先走了。”
蒋川一怔,看沈时雨和骆衍的背影越挨越近、渐渐消失在过道里。
回到419寝,柯航和江从聿正在打游戏。
沈时雨扶着骆衍到洗手间,等骆衍洗漱完后,给他仔细地涂了表皮擦伤膏、滴了眼药水。
柯航从游戏世界百忙之中抬起头:“阿衍,你的眼睛什么时候好啊,四缺一太几把难了。”
骆衍知道柯航只是想爆粗,所以没搭理柯航,定定看向沈时雨。
过了十几秒后,他抬手蹭蹭鼻尖:“今晚回来这么早,学长学习不上了。”
沈时雨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件事,笑道:“还行,我在我们宿舍也能学。”
骆衍吃惊地咋舌,他发现沈时雨真的把他的生活安排地很满,他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像一个永动机一样不知疲倦地学习或者工作。
骆衍沉默了一下,问:“学长,周四下午你有空吗?金融学院和隔壁数学系有场比赛,一起去看看?”
沈时雨不知道骆衍怎么突然约他看球了,不过,他这周四下午恰好没有事情,而且骆衍是他的雇主,骆衍提出的要求他理应满足。
“嗯,到时候我来接你。”
·
周四下午,金融学院和数学院的篮球比赛在江大东侧体育馆拉开帷幕。沈时雨算着时间,一分钟都没有浪费带骆衍到了体育馆正门。
江大东体育馆不大,能容纳2400人左右,但是对于院级的比赛来说,已经绰绰有余,所以沈时雨牵着骆衍走进篮球馆,看到人山人海、座无虚席的鼎沸画面,还是有点意外。
江大重视体育已经到这个程度了?
他环顾体育馆一周,发现偏向角落第七排还有几个位置,就拽了拽骆衍的胳膊:“去上面?”
骆衍没动,下一秒,远远传来几道热情洋溢的男声:“骆哥、骆哥,这边!”
沈时雨顺势看过去,几位身量高大,穿着金融学院黑白相间运动服的男生站在运动员休息区向他们这边挥手,其中一个跟小龙卷风似的一溜烟跑了过来:“骆哥,给你那边留了位置!”
他指的是运动员替补的区域,那个位置说句视野最好也不为过。
沈时雨抬眸看向骆衍,心里惋叹骆衍的眼睛,如果不是因为意外,今天在场上大杀四方、带领金融队的人就是他了。
小圆寸男生躲躲闪闪侧眸,视线最后落在沈时雨肃静冷白的面颊上。沈时雨一眼惊鸿的气质不是吹的,更何况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大家期末必拜的考神,本该连贯的话半天没说出来。
“那个、那个学长,你的位置在骆哥旁边。”他短暂顿了一下,腼腆一笑:“骆哥今早打电话让特意留的。”
沈时雨心底闪过惊讶,微微颔首:“谢谢你。”
小学弟登时耳朵红了,他落荒而逃:“学、学长,那你扶骆哥过、过去,我、我先热身。”
一旁站着的骆衍一头雾水:“陈昱征是不是之前借我钱没还,怎么见了我结结巴巴的......”
沈时雨牵着骆衍的胳膊走过篮球场外围时,金融学院的队伍热身更卖力了,连带着数学院的人也跑动起来。
不为别的,校篮球队队长、大四学长梁况今年实习,下一任队长必定是去年带着队伍在联赛夺冠破格成为校队副队的骆衍,更何况骆衍今年还多了个救人十一命的传奇经历,每个打比赛的同学多多少少从心底敬佩他,想在他这里刷脸,哪怕是只能通过别人口述传达。
江从聿看见骆衍,从场上跑下来:“没想到你也有擦饮水机的日子。”
骆衍给了他一拳:“好好打,顺便帮我留心有没有能要的人。”
比赛即将开始,场上的人箭在弦上,场下的观众喝彩声此起彼伏,将气氛越拉越高。
这样的场景很容易让人热血沸腾。
骆衍情绪高涨,他向沈时雨的方向挪了挪:“学长,你想不想打篮球?”
沈时雨目光落在球场上充满力量的青年们身上,想起自己每年为了拿全优在期末练习1000米的日子,他摇摇头:“算了,体育不好。”
“学长竟然有不擅长的东西?”骆衍眨巴着看不见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偏薄的嘴唇、优越的面部肌理,每一处地方都力求真诚到夸张:“即便如此,在我心里学长还是超完美的!”
沈时雨无语凝噎,正要说什么,尖锐的哨声打断了他。
比赛开始了。
竞技体育,没有欲扬先抑的说法。
自哨声响起,金融学院和数学院就双双卯足了劲,两边的对抗性从争球就直接拉满。
骆衍看不见,好在他的听力超绝,即便场上脚步声杂乱,他依旧能准确判断每种声音的来源。
沈时雨一开始很担心他,毕竟骆衍做了二十年的健康人,突然眼睛看不见了,多少会不适应,直到他问了两三次场上的比分,数据竟然和他听到的一模一样后,沈时雨才放下心来。
这一场比赛金融系发挥地更好,很快,比分就领先了数学院9分,骆衍本就不紧绷的神经更加松弛,他向后躺了躺,习惯性嘴骚。
“咳、咳。”骆衍企图吸引沈时雨的注意力,但失败。
他等了两秒,拿手指轻轻戳了两下沈时雨,“学长,你觉得这里面谁打球最好看?”
沈时雨下意识觉得骆衍要作妖,他合上腿上平放的一个小册子,如实道:“我没有看。”
“没看?”骆衍唰地一声坐立起来:“那你在看什么?”
骆衍是主观能动性极高且一般人很难阻拦的人物,他不等沈时雨反应,手已经探了过来,精准摸到沈时雨放在腿上的册子。
沈时雨无奈:“我在听音频。”
“什么音频,我也想听。”
沈时雨:“你不会爱听的。”
“谁说我不爱听的,”骆衍开始不讲理,他做了个懂得都懂的表情,“啧,学长你不会是在听吱吱乱叫的音频吧?”
沈时雨:“......”
说来奇怪,要是旁人这样耍赖,沈时雨不仅不会有什么波澜、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懒得给,可是骆衍......沈时雨停顿两秒,妥协地摘下左侧的耳机,侧过身给骆衍戴上。
这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却让骆衍的心脏都不敢跳动了。
沈时雨身上好闻的苦橙香贴近,紧跟着,他微凉细腻的手指摩挲一般擦过了他左侧的耳朵。骆衍想象地出沈时雨现在的动作,远远看上去,就像是、像是在拥抱一样。
骆衍耳朵尖滚烫,各种情绪粉墨登场,在他大脑里几番拉扯后,才听见耳机里的声音。
哦,沈时雨在听美国最近新闻的播报。
他吞咽一下,不愧是学长,看比赛的时候还要学习......所以学长为什么要摸他的耳朵啊?
他明明可以直接把耳机递给他。
不过,咳,还挺舒服的。
沈时雨指尖凉,像是给他降温似的。
骆衍手捂着耳朵,忍不住又搓了一把,好半晌,笑容凝固在脸上:
等等,沈时雨手指凉?
现在才初秋,男生大多都暖烘烘的,为什么沈时雨的手这么凉。他是感冒了吗?去年冬天他就经常咳嗽,还发烧!
骆衍的眉头蹙了起来。
沈时雨看着骆衍听个英文播报都能有一千八百种表情来回切换,他淡淡掀起眼帘:“骆衍,你想说什么。”
与他的话音同时落地,骆衍开口:“学长,你最近是不是有点体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