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顺利地在大海上航行,他们花了三个小时开到另一个经过鱼群比较多的捕捞地点。
“呵~呵~呵~真无聊啊...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结束。我诅咒你,诅咒你们这些蠢货,自大的水手......”双一毫无形象地背靠护栏,死气沉觉地盯着那群满身大汗的船员们辛苦的工作。路菜撑着一把白色洋伞,白裙被海风吹动像白花花的海浪荡来荡去,她扫了眼身边的双一问:“双一,你感觉到船底下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吗?”
“咦?看来你终于想明白低下头求我告诉你了。”双一发出猥琐的笑声,“嘿嘿,要不要告诉你好呢。”他装作苦恼的样子瞄了瞄堂姐的脸色,希望能看到她屈辱的表情,结果路菜一脸同情地回头看双一。
“你好搞笑哦,双一。”她说,“难怪双二最喜欢你了。”
一听到双二这个名字他就生气极了,摆出一副倒胃口的嘴脸。“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骂我。我才不要被那种丑八怪喜欢呢,真恶心~”
“不要不好意思啦,”路菜一本正经地说,“找到双二我会叮嘱他好好疼爱你的,不要再对自己哥哥搞什么谋杀啊,陷害啦,明明你们两个才是家族里唯二的怪物啊......”
“死路菜!!!”双一气得直跺脚,黑着脸跑开。
“哈哈哈哈,不要害羞啦。”路菜看着他跑掉心里真是出了一口恶气。
嘭一声,路菜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到甲板上有人倒在地上,他身边的船员走上前却被藤野船长阻止,他踢了晕倒在地的人一脚喊道:“喂!皮帕诺,不要偷懒,快起来干活!”倒下的男人没有一点反应,其它船员在一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看来船上的各位关系也不怎么样。
藤野船长又朝皮帕诺的后背结结实实地踢了几脚,见他好像真的晕了过去,才吩咐身边最近的船员说:“把这件垃圾抬回自己房间,跟厨房说不要给他吃的,在船上只有干活的人才有饭吃。”
船上有三分之二的人手都是第一次出海,苦力活都是他们这些新水手在做,他们是按招聘广告承诺的高薪来打工的,在出航前从来不知道会遇到这种情况。
“船长...”一位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上前询问,“你不会是当真的吧,不吃饭会饿死的呀。”
“我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他瞪了那个老实人一眼吓得他不敢再吭声,“哪来那么多废话。”
等船长一离开,其它船员互相打眼色,轮班时间一到便偷偷聚到狭窄的杂物房,还把房门反锁。路菜看他们鬼鬼祟祟的便跟了上去,躲在门外偷听。几个男人的议论声穿过单薄的房门传入她耳中。
“我们不会上了黑船吧...在这样的船上干活能不能活着回去都不知道呀。”
“好可怕,我想回去,船长简直神经病。下面冷冻库还放着岛田的尸体。”
“你也想回去呀,可是现在回去就不知道能不能拿到工资啰。”
“别走...至少我们有高工资拿啊,现在哪条船有这么高的底薪......大家出来打工不就是为了财吗,要不是我们何必受那个王八蛋的气啊!”
“那是骗人的...我偷偷告诉你,我昨晚跟厨房的老伙计喝酒他喝醉了跟我说,根本就没那么高的底薪和提成,就是为了钓我们这些新手上船,其实我们只能拿到...现在想回去都不行啦,必须在船上干满半年才能回岸上。”
“......你说他们这不是要逼死我们吗?半年才拿那么点薪水还要被欺负的那么惨,神经病!船长他们也太过分了吧。”
“要不我们再去跟船长商量一下,求他不要克扣我们的工资吧。”
“你算老几,藤野船长眼长在头顶,会听你的话?”
“那我们找个员工代表大家去跟船长商量,他总不会不听吧,这么多人的意见。”
“没办法,只能先这样了......”
他们打开门,瞄了瞄四周没发现其它人后偷偷走回自己房间。
晚饭时间大家聚集在员工餐厅进食,路菜趁没人注意时偷偷把餐盘上的水煮蛋塞进口袋,她避开所有人潜进皮帕诺的房间,现在是晚饭时间,四人员工房里只剩满脸惨白的皮帕诺虚弱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她把藏起来的水煮蛋递给皮帕诺,饥饿的皮帕诺两三下便把鸡蛋剥干净壳塞进嘴里,又喝了杯水后他总算感到胃没有那么难受。
“好歹我们也是闲聊的伙伴,如果没有你陪我聊天在船上我会闷死的。”路菜一脸正直地说,“虽然我们只认识了一个月,但还不想看你死得那么快呢,至少等我们完成这敞旅程再死吧。”
皮帕诺躺在床上叹气道:“唉,你讲话还真是难听。”他扫了路菜一眼,“放心啦,我还没有那么快就死掉,皮诺曹他还在岸上等我回去......”
“那就不要让你弟弟失望,皮帕诺,我相信你能坚持下去。”路菜安慰完病人便偷偷离开船员寝室,她怕自己在这里呆太久会被其他人发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结果在第一层经过船长室时正好看到从里面走出两个人,路菜见过他们,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老水手,在船员中非常有声望,另一个年纪小些的矮个子性格火爆,除了船长和大副其它船员都不敢招惹他们。他们关系并不好,路菜很少见他们两个走到一块去。
事情有些古怪,她偷偷打量从自己身前走过的两人。他们脸色看起来十分难看,握紧双拳似乎在忍耐些什么,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海浪迎头撞上船底,溅起激烈的水花,被冷风吹过后打在甲板上,渔船在广袤无垠的大海上孤苦无依地飘流。入夜后,路菜回到寝室休息,她躺在自己的床上望着对面的空床发呆,自从她早上气得双一发火后便再没有见到这个家伙,现在到睡觉时间仍不见他人影,心底慢慢开始嘀咕。“真讨厌,那家伙又跑到哪去了,就知道给我添麻烦,他不知道外面很危险吗。”
她披上外套,走出房间来到甲板层,靠着船尾的栏杆看海,四周唯有海浪拍打在船身上的声音,他们乘坐的渔船是漆黑的大海上唯一的灯火,夜空里唯一发亮的星辰。路菜打了一个冷颤,感到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要把自己吞没。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路菜好奇地蹲下身子向发出声音的船头靠近,躲在捕捞机器后面她看到几个船员把一个人掯在肩上向船头走去,他们被月光照耀的脸像吃人的厉鬼一样狰狞,而那个被抓住的人毫无反抗像晕了过去,路菜看清他的脸后吃惊地瞪大双眼。
噗通一声,藤野船长像铁块一样被扔进大海,没有一点挣扎便沉了下去。
等他们离开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回到房间,路菜不敢开灯,怕被他们发现自己还没睡觉,摸黑躺回床上盖上被子,她揉搓自己吹了海风冻成冰棍似的手脚想要远离刚才可怕的杀人现场暖和起来,脑海正在回想刚才把藤野船长丢下海的男人们的脸。
“好可怕哦~好像又有人死了......”双一的声音突然在上铺的床位幽幽地响起,吓得路菜从床上跳到甲板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房间,趁路菜不注意吓她一跳。
“嘿嘿嘿...这群家伙真是可怕啊,在海上谋杀同伴是会被怨灵缠身,招来死都不能解脱的悲惨下场,我已经看到他们的未来,埋葬在这片‘船之坟墓’里成为海底幽灵。”
路菜躺回床上闭上双眼,把被子扯到头顶,不想再听双一在那里装神弄鬼,沉沉地进入梦乡。
周围都是浓雾弥漫的街道,路菜发现自己身处十字路口的中心,四个街道出口都站着一位女性,不同年龄,不同打扮,但她们手上都拿着书或者包包挡住自己的脸,这四个女人像墙一样把她围堵在十字路口,路菜试着靠近一位高中生,想看看她在干什么。结果高中生突然开口紧张地问她:“请问我的恋爱会有结果吗?我和老师已经交往两年了,他会不会离开老婆和我在一起。”
她被吓得后退,结果撞到站在身后路口的职业女性,她害怕地发问:“我一个男下属跟我告白,虽然我跟他开房了,但是这是不对的吧,我们都各自结婚有小孩,我要不要继续跟他交往?”
路菜连忙转身躲开结果被站在身边路口穿泡泡裙的淑女一把抓住手臂拉过去,她差点撞到淑女挡住脸的粉红色手提包。淑女苦恼地问:“我继父什么时候才会停止半夜潜入我房间,我已经不想再跟他......”
她甩开对方的手,奔向最后一个路口,站在那里的是一个留着三七分长发的中学生,身上穿着血迹斑斑的学生服,脖子被锋利的利器割开了两个大口子变得歪歪扭扭的,就连遮住脸的英语课本也染上了血。路菜一靠近她便竭嘶底里地痛哭:“十字路口的美少年,我好爱你!好爱你啊!我的恋爱会有结果吗?”
什么?死人!
这四个女人步步逼近,将路菜堵在中心,已经死去的中学生高高举起另一只手上握着的染血的美工刀,锋利的刀片向路菜划去。
握着美工刀的手腕被黑发少年抓住,他对悲伤的中学生说:“田中铃枝,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目光涣散地说:“我在等十字路口的美少年帮我占卜。”
“我刚刚好像看到龙介在那个路口走过。”
“我爱的人......我爱的人是龙介,我要去找龙介,让他接受我。”田中铃枝脸上涌上兴奋的表情,跑开的身影消失在下个路口。
“连自己喜欢的是谁都搞不清楚,真受不了这些青春洋溢的女孩子~★”少年看着田中铃枝走后朝其它三个女人挥挥手,“你们也别继续站在这里占卜,我刚才看到十字路口的美少年走了,明天再来吧。”
另外三个还活着的女人放下挡住脸的东西面面相觑,最后一个个离开了。
路菜不敢置信地打量眼前风度翩翩的少年,明明跟双一是双胞胎,双一长得像被海浪拍到沙滩上发臭的海草,他却像一块被打磨过的青玉般俊美,不得不令人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双二,你真的长大了,居然比我还高。”
“好歹我们也有几年没见,这不是很正常。”双二摸着下巴用欣赏的目光打量路菜,满意地点头,“倒是你...越来越像个大美人了。”
“哈哈,你真会说话,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我正在睡觉突然就出现在这里。”
双二勾起嘴角,“你现在看到的是我生活的地方,这里也不平静,到处都是因十字路口占卜而自杀的少女。”
“你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做什么,”路菜问,“为什么不回辻井家?”
“回去干什么,辻井家无聊死了。”双二高兴地说,“这里才有意思,十字路口的美少年我还没有抓到过,每次快追上他时这家伙都消失在浓雾里真是太狡猾......”
路菜无奈地劝道:“不要这么任性,你知不知道家里人都很担心你。”
“无所谓啦,我又不担心他们。”
明明路菜比双二年纪大,双二却仗着自己个子高伸手拍了拍路菜的头说:“比起这个你更应该担心另一件事,你快要 死了。”
什么意思,我快死了?路菜被双二按住肩膀突然用力一推,她失去平衡往身后倒下却没有撞到预料中的坚实水泥地,而是沉入一片虚无,梦中的世界连同双二微笑的面容也在她面前消失。
猛得睁开眼路菜才发现,身上的衣服都被海水浸湿。她跳下床,在冰冷的水中迈开步子打开灯,海水哗啦啦从门缝涌入房间,她把睡得死沉的表弟一巴掌打醒。情况危急,船体严重漏水,已经淹没到上层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