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人行街道上,两个迈开脚步的人影把眼前一大团雾气撞散,他们按酒店提供的地图来到一幢两层高的民宅院子大门前。
“路菜,你看这是什么。”双一指着房子围墙上贴着的一张寻人启示,上面印着少年A的半身照,白皙的脸蛋配上端正秀气的五官,大眼睛常常蒙起一层忧郁的面纱......跟喜欢做鬼脸、脏话当口头禅的同龄男孩比——没错,这个同龄男孩指的就是双一——少年A的外貌和气质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深田龙介...”路菜打量这幢普通的日式民宅,“看来这就是他的家。”
一阵喧闹声从房子里传来,大门被猛地打开,一个年轻女子狼狈地跑了出来,嘴里大喊:“凭什么把我赶走,你这个臭老太婆...以为把龙介藏起来没人知道!”
“我警告你不要再潜入我儿子房间,他早就失踪了,你这是擅闯民宅!!我现在就叫警察把你抓起来。”说着阿姨拿起了手机。
被赶出房子的年轻女人一听对方要报警吓得立马就跑了。
她从路菜身边跑过时,路菜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对方,仔细一想,此人居然是昨晚出现在旅馆大厅的游客之一。没想到她居然是个跟踪狂,靠非法潜入他人住宅来满足自己的窥私欲。
阿姨见女人被吓跑才缓缓放下手机,她看起来五十多岁,虽然长了不少白头发但精神很好,站在门口双手叉腰一副气疯了的模样,盯着少女逃跑的狼狈样子骂道。
“真是神经病!太恶心了,年纪轻轻的真不要脸。我儿子又不是明星......龙介是个乖孩子,都是你们这些人害的。”
解决完跟踪狂后,她把矛头转到站在围墙外的路菜和双一的身上。
“你们两个站在我家围墙外面干什么?”
看来此人就是深田龙介的母亲,路菜走上前,面带微笑地说:“我是一名作者,近期要写一篇旅游杂谈,想向你请教几个问题......”
她话还没说完,深田太太好像被刺激到打断她吼道:“我家不是旅游景点,请你们快点离开,我不会跟你们说多一句话!该死的记者...什么时候才能清静下来...”她飞快地走回家,呯地一声大门关上了。
深田太太好像误会了什么,路菜上前按门铃也无用,无论她站在门口怎么解释都得不到屋内的人一点反应。
深田太太如此冷漠地拒人千里之外,难道路菜就会灰溜溜地放弃吗。
当然不,她站在深田太太的房子前,发现房子侧面有一条大腿粗的排水管从一楼通到楼顶,路菜手放在水管上面正想干些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深田太太你看人真准啊)便被一个从围墙外鬼鬼祟祟溜回来的姑娘打断了。这个跟踪狂推了路菜一把说这条水管是我先发现的,然后像猴子一样抱住水管麻利地攀爬到二楼,动作熟练地令人害怕,二楼水管旁边正好有一扇打开的窗户。
她双腿夹着水管,伸手把窗户往里推,然后攀住窗台,半边身子麻溜地探进房间......窗帘被微风吹开露出藏在窗帘后面的中年妇女,深田太太面无表情地盯着惊诧的女人。
太近了,女人的瞳孔里倒映出深田太太平静的面容。
呀!女人被藏在窗帘后的深田太太吓得慌了手脚,尖叫着从二楼摔下,掉在修剪好的灌木丛中。路菜冲上前一看,女人歪歪扭扭地躺在灌木丛里呻吟,幸好女人摔下来的高度并不高,还有灌木丛和草坪承受了一部分压力,否则就要叫救护车了。
路菜把女人慢慢扶起,她手脚上有好几处擦伤,衣服挡住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淤青。女人呻吟着站起来,抬头看到深田太太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窗户后面低下头俯视自己,吓得浑身啰嗦地往外走。
“你等一下,先去医院看看吧。”路菜扶着女人说。
“不...不用了,我没事。”女人甩开路菜的手,一拐一拐地慢悠悠走了。
看来此路行不通,路菜只好带着双一往回走。
“胆子真小呀路菜,我们两个一起上还制服不了那个老女人?”双一在路菜身后不满地嘀咕,“走了一大段路就为了过来打个卡,跟着你我真是倒霉死了,还不如回老家继续上学。”
路菜正专心地思考,被双一出声打断思路后停下脚步,回头反问:“啊?你刚刚说了什么。”
“没有没有,我刚才可没有骂你。”双一连忙摆手,露出心虚的笑容。
路菜盯着双一突然灵光一闪,开心地叫道:“对了!学校!深田失踪前读的学校说不定有线索。”说完就从背包里拿出酒店提供的地图,上面果然有学校的位置,离深田家只有1千米远。
就在路菜看地图的同时,双一已经蹲在地上一副电力不足的弱气模样。
“喂!路菜,天气好热,我快渴死了。咱们先回酒店吃草莓冰淇淋吧,反正学校又不会跑。前台不是说下午3点到4点半有下午茶吃吗?”双一在旁边喋喋不休。
路菜无视双一。
“我想吃草莓冰淇淋还有草莓奶油蛋糕。”他在旁边催促路菜,说着嘴角就流下了口水。
“不行!我们还要去滩澄第二中学打听消息。”
“可恶的路菜!我现在就要吃草莓冰淇淋和草莓奶油蛋糕还有草莓泡芙!”双一把背包扔到地上又踩上两脚,开始在人行道上像只野生动物发脾气。
“好吧,我自己一个人去,你回旅馆吃你的草莓冰淇淋和草莓奶油蛋糕还有草莓泡芙,要是晚上回来发现你又给我惹麻烦我就喂你喝三瓶青汁。”路菜一边看手里的地图一边往另一条路走去,背影很快便消失在下一个十字路口。
只剩下双一站在原地呢喃:“真是恶魔啊~喝三瓶青汁会死人的。”
在安静的街道里他沿着记忆中来时的路往回走。草莓冰淇淋和草莓奶油蛋糕还有草莓泡芙仿佛就在眼前,再走几分钟就能坐在房间里一边吹空调一边吃下午茶了。双一越想越兴奋,整个人像注射了肾上腺激素一样在人行道上蹦蹦跳跳。街道突然弥漫起一股浓雾,远方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哼哼哈哈的双一对危险毫无察觉,直到他走到十字路口才发现那里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提着牛皮公文包挡住自己的脸,穿着打扮看起来成熟稳重,手腕还戴了一副昂贵的手表,整个社会精英的模样。
“不好意思,小朋友...请帮叔叔一个小忙。”
“对不起,我很忙。”双一看都不看一眼就要从男人身边走过。
“哦,我可以付你钱。”
双一立刻在男人面前停下脚步,“钱不钱的我才不稀罕,你用真诚打动了我。”说罢双一朝男人伸出手摊开掌心作讨钱的动作。
“你真是个好孩子,谢谢你愿意帮我,希望你可以耐心听听我的烦恼......”他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
我从小就是个听父母和老师话的乖孩子,努力学习考上了东京大学,毕业后如愿娶了上司的女儿,按理来说,我这样的人生应该会有不少人羡慕吧,尤其是那些一出生就注定是社会底层的垃圾,他们看一眼我这样的幸运儿都会嫉妒到疯掉,这些穷鬼穿破烂的衣服、睡地板,只能找到薪资便宜的脏活累活来维持生计,我对这部分人没有意见,只要他们守点规矩不要脏了我的眼。但还有一小部分人...我称这些人为真正的渣滓;偷窃、拉皮条、抢劫、贩毒......为了钱他们什么都干,每当我看到他们出现在附近跟我呼吸同样的空气时,我就嫉妒地要命。
他手掌太用力把公文包都捏皱了,身体兴奋到热血往下流,澎湃的心情难以平复。
“真可笑!没有人会相信一个成功人士居然会嫉妒这些猪猡。说实话,我确实嫉妒他们!他们可以□□任何人,可以把身上的钱都赌光只剩一条内裤,只要遇到不顺眼的家伙就打一顿......因为他们是垃圾,而我还在妈妈的子宫里就被别人的期待勒紧了脖子,他妈的只是一群垃圾......凭什么可以为所欲为。”
“你究竟想要算什么?”双一忍不住打断他。
男人很快冷静下来,他把公文包往下拉一直到露出宽宽的额头和乌黑浓密的眉毛,那双似狼在夜里反光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双一说:“叔叔我想做一件事...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钱呢?”
“我可以付钱,但你要再靠过来一点,”男人藏在公文包后面的下半张脸好像在偷笑,“你离我太远。”
“突然想起早上大号忘了擦屁股,要赶紧回去洗干净。”双一找了个借口后退,但男人紧跟双一的步伐朝他走了几步,公文包掉在地上,他露出猥琐的笑容,“没关系,叔叔*****。”双一只觉得屁股凉飕飕的。变态啊!!!他立刻朝男人吐出铁钉,铁钉咻得一声刺中了男人的手背,双一在男人愣了一下停止动作时露出得意的笑容,但下一秒男人把铁钉拔掉,沾血的铁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当,鲜血从手背上的肉窟窿流出,男人反而更兴奋了,他像橄榄球运动员朝双一冲过去,要把对面的少年撞成肉泥。双一额头流下紧张的汗水,不敢正面对上这个疯子,转身逃入了浓雾里......
他像无头苍蝇在浓雾弥漫又错综复杂的十字路口街道乱转,哒哒哒......耳边传来男人逼近的脚步声,一会从前方传来,一会又像是在后方响起。双一丢掉了方向感,迷失在错综复杂的十字街道,像被猫抓弄的老鼠在迷宫里惊慌失措。
那个疯子究竟在哪里?他会不会就躲在拐角处等我过去。
就这么提心吊胆地走了很久,直到男人的脚步声再也没有响起他才松了一口气,但他可怕地发现浓雾弥漫的街道仿佛没有尽头,自己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鬼地方。
喂...不好意思。
双一宛如惊弓之鸟跳了起来,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像一具没有生命的雕像在你经过时突然开口说话,你以为那与十字路口融为一体的雕像居然是个活人。
用公文包挡住脸孔的人说:“这位年轻的先生,请帮我一个忙。”
他撒腿就跑,走了不到十米发现已经有人在下一个十字路口等待自己到来。
“不好意思,请帮我做一下占卜......”阴影开口说道。
他加快脚步,却发现在十字路口等待占卜的人越来越多,每当双一经过时这些挡住自己真实面孔的人都朝他开口说,不好意思,十字路口占卜......抱歉,十字路口占卜......对不起,十字路口占卜......滩澄市的浓雾一出现,他们便成了欲望的傀儡成堆出现在十字路口,跟邪教组织一样。三年前的滩澄市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十字路口占卜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旅馆的,等双一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大门前。原本神经紧张的双一进入旅馆后,明亮的灯光一下子就把他心中的雾霾驱散,仿佛刚才可怕的经历都是一场噩梦。
大堂时钟提醒双一,草莓冰淇淋和草莓奶油蛋糕还有草莓泡芙早就过了供应时间。他饿着肚子来到旅馆的餐厅一眼就看到路菜,招呼都不打就在路菜身边的位子坐下狼吞虎咽地吃起路菜正享用的蛋糕,反正不用他给钱。
“很抱歉,这位粗鲁的家伙是我表弟辻井,真是失礼了。”路菜向对面介绍。
饿到肚子直叫的双一太专注于美食,直到路菜开口才发现对面坐了一个穿学校制服的女中学生,还挺好看。
“啊...没关系。初次见面,辻井先生。”女中学生向他打招呼,双一很自然地无视了,继续埋头苦吃。
路菜捧起精致的茶杯喝了一口红茶后,面带微笑说:“请不用理会他,继续刚才的话吧,深恭小姐。”
“嗯,好的。三个月前学校有个一年纪的女学生自杀了,我听说这个一年级的女学生是在十字路口用美工刀割喉死的,实在太恐怖了,她死后她爸爸妈妈来学校大闹了一场,最后学校赔了一笔钱才解决。过了大概一个月吧,没想到同班的美纪出事了,我们都是二年纪的学生,虽然我跟美纪不是很熟,但她在班上经常活跃气氛,是个很开朗的人,这么阳光的美纪同学居然会自杀,大家都被吓了一跳,而且还是和那个一年纪生一样在十字路口......老师说美纪心理太脆弱,懦弱的人才会选择自杀,要大家坚强起来......同学们私底下都说是三年前失踪的人回来了,他要报复学校所有人......”
“失踪的人是谁?”路菜追问。
“就是那个少年A啊,”深恭压低声音说,“那个会在有浓雾的十字路口出现的深田龙介。”
“你怎么会知道少年A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