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本就是道侣,有了此物,日后修行不仅能进境更易,还将保护你于旁人之手,阻挠有心者染指半分。”
洛望舒拿起他的一只手放入掌心,丹药散发出的淡淡光晕便照映在丘冬喜的手中,恍若带着热意。
“小喜,为了它,我煞费苦心准备了太多年。初入门时,师父就教与我不应动情的道理。但遇见你,让我明白,只有深爱之人,可助我突破瓶颈。可爱我者甚多,他们却都不如你。”
洛望舒缓慢说着那些丘冬喜并不知晓的理由,而后姿态亲密地贴近怀中人的后背,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目光仍专注盯着二人掌心之间的药丸。
明明是额外宠溺的姿态,却让怀里的人无法动弹半分,无形带来着诸多压力。
“这将是护你的最后一道封印。此后绝不会再有人能插足你我。”
丘冬喜无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子,看似是依赖般依进青年的怀抱,实际上低垂看着那枚情契丹的目光里满是迟疑。
“扶生……”
他声音小心翼翼,像是想问些什么,肩颈忽然被对方以唇碰了碰。
“嗯?”洛望舒掩盖住眼眸的长睫垂落着阴影,看不出喜怒。
“那我们以后……”
就再也不可能分开了。
那句话说到一半时就被丘冬喜咽了下去。他眼睫突兀一颤,意识到什么。
洛望舒轻笑出声,躺着丹药的那只手,指尖若有意味地挠了挠少年人的掌心。
“是啊,就只有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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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契丹像一块烫手山芋。丘冬喜没有理由推开,更不可能躲避。
他直觉里意识到哪里不对劲。无论是长久以来的相处,还是他本能的恐惧。
保护于旁人之手,阻挠有心者染指半分。
这句话听着像是处处为自己着想,可稍微反转思考,便能觉察出异样。
他难道曾被谁染指,抑或是被谁伤害吗?
这就是洛望舒曾那样生气的原因?
那又为什么,不告诉他实话呢?
可万一那个人不是旁人,就是眼前这个处处强势怪异的道侣。
亦或者,他真正的道侣,根本就不是这个人呢?
脑袋深处如一团揉乱的毛线,混杂又无法理清。
抓不住丝毫线索。他也并没有能力去反抗。
丘冬喜目光快速暗了暗,
他自知无论如何都没有别的路走,倘若做错了什么让洛望舒起疑心,下一步只会更艰难。
但是稍微拖延一点时间,也是好的。
丘冬喜猛地手一握,将那颗丹药攥入了自己掌心,却是身子微微一转,整个人攀上了洛望舒怀前。
“谢谢你,扶生。”他声音有些飘忽,像是极为感动而带着泣音。
胳膊环绕过青年的脖子,放在他后背,人已是埋入衣襟,脸蹭着洛望舒的衣扣,撒娇似的亲密之后,轻而易举拨开了禁欲般的层叠外衫。
俩人距离很近,丘冬喜侧坐在他腿上,仰起头时二者呼吸缠绕。
他没有直视洛望舒的眼睛。而是故意眯起眼,让泪雾模糊视线。但能感受得到对方低垂而下的目光。
那双浅色的桃花眼看似柔情似水,却实际上危险四伏,如蛇类冰凉的血液,不知蛰伏着怎样的探究与打量。
丘冬喜没能够到他的唇,于是鼻尖碰到了青年的下巴。
“我想你。”
轻的几乎要听不清的三个字。
而后他将一只手往下,顺着对方的臂膀,摸到了对方的腕部。
丘冬喜握住它,牵引着那只手渐渐顺着自己腿侧来到腰。
洛望舒并未阻拦,只是饶有耐心的等着面前人的下一步,甚至指尖配合的一路轻抚过去。
衣衫摩擦在皮肉的触感鲜明,丘冬喜的脸也随着自己这番堪称大胆而肆意的行为骤然升温,眼尾鲜艳的粉几乎灼伤自己。脑袋渐渐偏了些,呼吸慌张着埋头到了洛望舒的肩膀。
那只手被他一路带到了更深处,引来了一串细微颤栗。
他却依旧安分坐着,藏着自己的脸,嗓音闷闷,带着些难为情的可怜。
“你抱抱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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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使用者一缕魂力为驱使动力,而依照命令行事的,为身为化身:照影人。
往往无面无心,无情无感,若纸似瓷,肉骨俱白。
昏暗熄灯的楼阁,窗外的树影将月光裁剪成破碎,随着晚风轻飘飘而动,在纸人一身的漆黑绸缎袍上缓慢流连。
一门之隔内,有细微声响被压抑着,像是哭泣又似乎欢愉。
一点月光蹭着它的衣角,泛出银白的冷。
洁白无暇的面庞在昏暗中静默,身躯笔挺,站立时衣袖垂落,姿态如一尊死物雕塑。它似乎连耳朵都是摆设,哪怕那声音一点点鲜明起来,也毫无反应,沉静如旧。
那张没有五官的侧脸,在光线里只剩下一条轮廓细线,若不细看,倒像是一个真正模样的人。
“叮当叮当”的铃响,在夜里反倒成了最刺耳鲜明的一道。
时而碎,时而连绵,有时又安静下去,隔了许久才轻轻一撞。
屋内是少年闷闷的一点泣音,像是闷在床铺之间,所以格外模糊。有人伸手碰了瓷杯或是瓶罐,而后又是帘布被拉扯,牵动了缀在底部的挂饰。
“别——”
那泣音陡然升高了一点,像是受到惊吓般。
而后又猛地停顿,半点没有溢出。
纸人忽然动了动袖中的指尖,头颅也朝着某个方向,微妙转去。
屋内有青年压低了嗓音的笑,带了些情动后愉悦的沙哑,语气又像是无奈哄骗孩子一样。
“做什么,不过是一段时间没有用,以前不是最喜欢这个了吗?”
铃铛被谁拿指尖轻轻拨动了三次,似乎戏谑又带着轻浮。
“小喜,抬起头看看我。”
沉默再度持续片刻,直到一点摩挲被褥的细响。
似乎有略沉重的呼吸起伏不停,伴随着更情色意味的杂音。
可惜之后屋内除了铃铛荡漾,便再无多余的话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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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望舒不是一个很好糊弄的人。
这一次烧起的火比以往的还要烈,他的求饶甚至没能出口就被堵住了。
耐不住的时候,丘冬喜连声音都发不出,只是泪一颗颗从眼角落,发丝也湿漉成一缕缕,狼狈粘在唇侧。
他神情显得茫然,像是懵的没什么思绪,反应不过来自己是怎么了,被做的神智都涣散。
直到脸被洛望舒捏过去,正对着对方目光。
青年撑在他上方,垂落的发丝如蛛网般笼罩了周遭,笑意淡淡。
这一刻,丘冬喜才意识到对方是故意的。
可他即便到这个程度,握着丹药的手也没有松开,一只手被绑在床头,指尖用力到在掌心扣出道道鲜艳的红痕。
大概是一种惩戒,但也算得上是姜太公钓鱼,愿者咬钩。
洛望舒也许知道他的小心思,愉悦才懒得戳破。
亦或者是顺坡下驴,毕竟他的反抗与否,结果都是吃下丹药,差距只是还有没有这一场主动的求-欢。
这个人对他送上门的讨好总是来者不拒。
但这是丘冬喜唯一能拖的办法。
少年深呼吸了一下,皱眉,弯折在青年身侧的双腿极其脆弱地颤抖了几下,忍耐的连足尖都刮蹭着被单。
他却伸出唯一自由的那只手,在小腹微微起伏的位置上,丈量出一个几乎碰到自己肚脐的距离。
“……已经,到这里了。”
少年歪着头,茫然又天真地看着身上的人。气息微弱,带着不自知的蛊惑。
“再进,会不会破?”
他张开唇,情绪轻飘飘的提问,胆怯而小心,倒更像是一种撩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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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冬喜睁眼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很久。
但大多光线都被帐帘遮挡,只有一丝阳光从顶端缝隙露出。
浑身无力,连指尖都是抬不起的酸软。
他缓了一会,呼出一口气。
身上没有衣物,薄被之下就是遍布痕迹的躯体,好在虽然不堪入目,但也被清理的很干净。
丘冬喜蜷曲了一点腿,面颊上散落的发丝顺着他的动作而滑落。
洛望舒应当不在。
屋内属于对方的水灵根气息淡了许多。
但是灵气还在他体内。
少年微微皱了下眉,再度将自己蜷缩了一点,被单下的手也挪到了小腹,试图让掌心的暖意传递到其中。
他昨日没有精力再去运转学到的功法,故而承担的并不容易。
忽然,他骤然惊醒般睁大了眼,意识到俩只手心都是空空如也。
情契丹不见了?
丘冬喜倒吸一口冷气,就要撑起身去找,却感到头顶一道扯动床帘移动的声响,而后光线侵入昏暗的床榻内部。
抬头,是纸人苍白的手。
撩开的床帘外站着黑衣的人,半弓着身体,像是在探看什么软垫里的宠物一般。
“丘公子。”
那张没有五官的脸逆光,不见喜怒,嗓音平静。
“您在找什么?”
问题很显然,但丘冬喜没有心思回答他。只是依旧焦虑的满头薄汗,在被褥间翻捣。
洛望舒若是拿走了丹药,就意味着他努力一夜都是白费,对方不仅没有打消对他的怀疑,甚至隔阂更深。
可更糟的是丹药洛望舒没拿走,却被他不小心丢在某处,以至于之后无法交代。
越想越心里没底,丘冬喜动作也逐渐没了耐心,偏偏他身体无力,连拉扯被单都显得吃力。
“这个吗?”
忽然,面前的纸人开口。而后,一颗沾着泥土的深紫色玉石,穿过床帘,被递到了丘冬喜怔愣的脸前。
什么?
那物件显然历经过什么灾难,像是被人以灵力暴戾毁坏过,上面甚至带着密布划痕,泥沙嵌入了些微,却仍旧没有彻底破损。且展现出一种奇异的光泽,稍微以指腹蹭干净,就能看到深处流淌着的暗沉灵气。
丘冬喜愣了片刻,没想到纸人怎么就找到了这么个物件给自己。
那并不是情契丹。
但他还是鬼使神差伸出手取过。
捏着它,一种诡异的熟悉感随后就蔓延心尖。
略显苦涩,又沉甸甸如坠深渊的气息,骤然从玉石深处席卷而至。
像是雷击后的木,又仿佛火焰中的黑色灰烬随风而起,在鼻尖绕出一层淡淡的烟。
雷击。
丘冬喜长久低着头,思绪猛地停顿在某处。
洛望舒胸口的伤,不就是,雷击之伤吗?
而且。
少年反射性抬起手,指尖落在胸口处某个曾滚烫发热的位置。
这块玉石,就与他身上曾有的红痕,外形一样。
“你在哪里找到……”丘冬喜五味杂陈,太过突然的讯息冲击了原本的慌乱,此时也忘了掩饰自己的神情,他仓皇抬起头想要询问纸人更多的细节。
却猛地面前一暗,对方鬼魅般悄无声息凑近,那张空荡荡的惨白面孔与他咫尺距离。
“丘公子。”
纸人没有呼吸,声音从一层衣衫和毫无温度的身躯内传来。
平静又吐字清晰。
“主人对你的喜爱,多到连奴也能感受到一分。”
对方歪了歪头,像是突然多了些不属于它本身的困惑,亦或者一丝好奇。像是一只瓷瓶化做的妖怪,在假装人的模样开口说话。
“反抗本该被销毁。”它问的专注。
“可你为何,能让那喜爱,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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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望舒应当是与他双修后,再度闭关。
丘冬喜不知道具体原因,但纸人都已经伸手扯开他身上唯一一层被单,屋内却无人进入时,他就意识到,绝无可能有人再来帮他。
手臂被拢过束起,压向头顶,而后便是粗暴直接的彻底身无遮蔽。
丘冬喜没能反应过来,他怎么都不明白一个本该无知无觉的法宝物件,会在洛望舒的灵气下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