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爸那边只能是硬撑着咬死不跟贝壳签合同,不过要是始终找不到新的接手合作公司,董事会那群老东西们可不会善罢甘休,等董瑞祥缓过这口气来,迟早还得把傅氏请回来……”
“董瑞祥也不见得回得来。”楚湘湘意味深长与程名奕对视一眼。
对方显然明白她的意思,撇撇嘴接话道:“这话爸也说了,不过也只是拖延时间而已,就算他不在,只要钱没到位,那帮股东可不会消停。没有董瑞祥,自会有王瑞祥李瑞祥之类的出现闹着要恢复与傅氏合作。”
楚湘湘知道程名奕的话是事实,却又心有不甘,只得沉吟不语。
“况且,那个沈宴我看城府深得很,也不见得多在意我和白清婉关系,上次你说他在意,可我看着他阴沉个脸,张嘴闭嘴就是夺我雄安这个项目、那个项目,好像也是个向钱看的主儿,况且他生意做那么大,把傅氏搞那么好,也不至于说全是为了一个女人吧?我看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利益交换。”
楚湘湘皱眉看了程名奕一眼,虽然一向知道,程名奕面上看着人畜无害,实际上很懂得权衡利弊,关键时刻重利益胜过情义,不然当初也不会抛下更喜欢的白清婉选择自己。但听他这么以己度人分析沈宴,作为女人和他的妻子,这些话多多少少是有些不入耳的。
“你是这样,可不代表人家沈宴这样。”楚湘湘语气阴测测的看着他。
看出对方不虞,程名奕这些年哄楚湘湘开心早就有心得,因此接得很快:“湘湘,你看你,说起别人又胡乱往自己身上想干什么。我是在帮你分析沈宴,她白清婉有什么特殊的,值得沈宴这个商人为他放弃利益?”
“哪像你和我,那可是从小到大的情分”这个台词他不介意多用一用,程名奕脸上堆笑,手上比三指作势向天,眼睛紧盯着楚湘湘,“我可发誓啊,我程名奕心里可只有你,为了你我是能舍弃一切的。”
看了他一眼,楚湘湘这才勉强满意一笑:“这还差不多。”
见哄好了她,程名奕便懒得再多表态,立刻就刚才话题接着道:“所以说,搞不好从一开始你的出发点就想错了,你总觉得那个沈宴是因为对白清婉用情至深,这才做这做那。要真是如此,那为什么他们以前认识那么久不订婚,在国外几年不订婚,偏偏不早不晚,等到收购雄安股份才订婚?”
“你是说!”楚湘湘扔了手中的笔,“沈宴不是为了白清婉才做这些,更不是为了和她结婚才斡旋傅氏、舍下大额注资,而是为了拿到雄安股份、为了商业利益、为了能得傅氏首肯,才跟白清婉订的婚?”
程名奕暗暗点头:“没错,我正是这么猜的。”
同时,一股电流同时通畅了二人周身肺腑,他们同时转头看向对方,脑海中的那个想法越发清晰,不禁异口同声道:
“合约婚姻!”
“名奕,”楚湘湘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在事情不可挽回之前,我们得想办法跟沈宴见一面。”
“见一面是对的,”程名奕点头表示赞同,“但我不宜出面,第一因为以前的事,沈宴见我肯定分外眼红,第二作为照片的男主角,我在场你们也不好谈。”
楚湘湘瞥了程名奕一眼,要说多有喜欢眼前这个男人,年少时或许也有些微心动,但似乎更多是对白清婉的胜负欲。要论他够不够优质,答案是肯定的,但若是对比沈宴,那又是远远不及了。
想到那个一向清高自傲的身影,楚湘湘轻轻皱眉,心里不愿承认自己输给她。她暗暗想,最好合同的事告吹,而他们的婚也结不成。本以为当年重创她,她会一辈子在自己和名奕哥的阴影里,如今要是她转头嫁了沈宴,可就没什么意思了,在外人眼中,说不定会认为白清婉才是最后的赢家。
想到这里,她语气有些差:“程名奕,你那天跟她见面,她真的没表现出对你有什么留恋?”
程名奕愣住一瞬,没想到她思考半天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虽然他心里认为白清婉肯定对自己念念不忘,但当着利益共同体的妻子面前,他肯定不会傻到说出来,于是给出他认为合适的答案:“当然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她可能早向前看了,况且如今她又要嫁给沈宴,估计对我也没什么心思。”
见楚湘湘不说话,他又补充:“真的,我看那天她的意思,要不是我们用那件事做由头,她可能根本不会赴约。”
谁知他越说,楚湘湘反而丝毫没有他预料的宽心样子,反而冷着脸不说一句话,脸色还有越来越难看的架势,程名奕见状,虽然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但识相闭口不再言语。
过了半晌,楚湘湘依旧没有理他,而是思忖片刻,掏出手机编辑了一阵信息,而后按黑了屏幕把手机放进包里,也没再看他一眼,拎起包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离开了。
留身后程名奕满头雾水,只觉得女人的心思果然难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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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总。”楚湘湘一进门便四处张望,见沈宴在远处一张桌子前独自坐着,偶尔抬手缓慢啜饮咖啡,她放下心来,径直走向他所在的桌旁。
沈宴抬眸觑她一眼。
这是一家傅氏总部楼下的咖啡厅,楚湘湘约沈宴见面,他觉得在此节点,与她见面倒是有些好处,甚至或许可以省去一些麻烦。
见沈宴没有理她,楚湘湘就顾自在他对面落座,她随手把包放在一旁:“沈总怎么选在这里?”
楚湘湘为了博取信任与见面的机会,提出让沈宴选择见面地点和时间。
“就近,”沈宴淡淡看她一眼,“环境熟悉。”
“原来沈总这样的天之骄子也需要环境和安全感呀,”楚湘湘讨好一笑,身子向前探了探,似乎想要拉近与他的距离。
沈宴瞥她一眼,见她领口有意无意解开了两颗扣子,敛眉:“不需要。”
楚湘湘尴尬咳了一声,四下张望:“这里环境倒是不错呢,听说也是傅氏的产业。”
沈宴抬眼看她:“环境是其次,我非常讨厌别人在我眼前搞一些蹩脚的小动作。”
楚湘湘先是一愣,而后脸色微红:“沈总,您……真会开玩笑。”
说完好似掩饰尴尬一般掩口笑了。
“我像是在开玩笑么?”沈宴低头喝了一口咖啡,面无表情静待她笑完。
楚湘湘兀自笑了一会儿,望见沈宴表情,自觉没趣,只好渐渐收起了笑容。
“沈总您……想多了。”
这时她终于注意到,宽大的长桌上,只有沈宴面前一杯咖啡,精致的柱形白瓷杯静置在配套的磁碟上,自己面前却空空如也。
顺着她的眼神,沈宴也显然看到了,但他始终悠然坐着,间或饮咖啡,完全没有解释或再点一杯的打算。
“怎么,”楚湘湘终于有些沉不住气,“沈总不会如此小气吧,好歹我们也是约着见一面,就连杯咖啡也不舍得请我喝?”
“嗯,”面前的沈宴说得自然,“不喜欢浪费。”
楚湘湘面色一僵:“沈总,您这样……就没意思了吧。”
“那什么有意思?”沈宴声音低沉,但在楚湘湘耳中,却带有威压,“我会见你是希望你能有一些作用,而不是浪费我的时间,毕竟我的时间很宝贵,”沈宴转了转手中的杯子,抬眼,“你说是吧,楚小姐。”
“沈总……”
“难道你认为我们今天见面还需要谈笑着寒暄?”他轻嗤一声,勾起嘴角,“楚小姐,你并没有到这个级别,而且我今天并不太想见你,你大概很清楚这点。”
楚湘湘脸色随着沈宴的话越来越难看,她实在没有想到沈宴根本一丁点面子都不肯给自己。
她咬牙强撑着,自己毕竟是雄安实际上的唯一继承人,也是雄安服饰的副总,沈总再厉害、再狂傲,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何况……论别的,她自觉也并不比白清婉差。
“楚小姐,待会儿我还有事,现在我就直接说了。”沈宴打断了她的思绪,语气紧逼,“董瑞祥在哪?”
“董瑞祥?”楚湘湘愣了一下,还是回答,“……我不知道。”
沈宴的表情肉眼可见地不耐烦起来。
“那我换一个问题,傅氏注资的股东会议,你能否促成此事,当然,得是那份正确的合同,条件也要按照我之前说得来。”
“沈总,我……我没有这个权限,我父亲说……”
“可以了,”沈宴沉下眼,抱臂后靠,“你用不着跟我说你父亲说什么,我也没兴趣浪费时间听一个传声筒传声。”沈宴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在发现她没有什么实际价值和作用后,沈宴好像再对她和她即将说的话没有什么兴趣了:“你回去转告楚一雄,我现在已经万事俱备,有十足的把握拿下注资,如果你们识相,最好今明两天立刻召开股东大会,怎么做不用我教。”
沈宴每说一句话,楚湘湘的脸色就白一分。
“当然,如果你们不这么做,选择负隅顽抗……”沈宴停顿片刻,饶有兴味看着她表情变幻,“也改变不了任何结果,我傅氏注资、贝壳进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但你们要是不够识相一直拖延,我的条件可能就不是之前开的那么简单了。”
沈宴说完,不再看她,只是敛眉道:“现在你可以走了,楚小姐。”
楚湘湘脸色不好看,腿也有些发软,她强撑着站起来,也不敢再看沈宴的表情,怪不得他在圈子内声名赫赫,怪不得许多很有经验手段的人谈起他依旧色变。现在她终于相信父亲的话,自己根本不是沈宴的对手,可能今天选择直接见他,就根本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她回想着沈宴是用怎样平静的语气来威胁自己和楚家的,甚至于这种威胁之中,还带着那种不属于同等级的、高高在上的蔑视。而比这种威胁和蔑视更可怕的,是她清楚地知道,沈宴说的这些,他真的做得到。
她觉得齿冷,又有不知缘何而起的畏惧,然而还没等她理清头绪,沈宴又开口了,他声音清冽,却令她瞬间胆寒。
他平静问了一句:“你们最近在谈南河湾那个项目吧?”
楚湘湘不禁心跳加速,沈宴口中所说的“南河湾项目”正是雄安地产最近倾注全部资金和精力在争取的项目,如果这次再夭折,那就真的可能面临资金链断裂的危局了。
“沈总,”她终于不得不放下身段,“我知道这点东西对傅氏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可对我们雄安却很重要,你何必要一直盯着我们不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