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盖上的血字在煤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我在看着你"这几个单词的末尾还拖着黏稠的血丝。
坎贝尔的指尖在距离玻璃瓶一寸处停住,瓶中悬浮的眼球瞳孔扩散,仿佛仍在凝视着他。
【系统提示:已为您开启画面模糊处理。】
"上帝啊..."米勒在他身后发抖,怀表链条叮当作响,"这...这是人的眼睛吗?"
坎贝尔猛地合上盒盖,皮革手套上沾着黏腻的冷汗。
"什么时候发现的?"坎贝尔强装镇定,掏出记事本。
"今早开店时。"米勒的喉结上下滚动,"就放在后门台阶上,用黑天鹅绒裹着。"
"坎贝尔先生?"伊尔·米勒的声音颤抖,"您脸色很差..."
坎贝尔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不能露怯,毕竟他不知道那个叫夜鸮的屠夫,此刻有没有在暗处观察他。
只要他表现出哪怕一丁点的害怕,那个屠夫都会把他判定为可以任人宰割的羔羊——
——但他不是!他是能追踪真相的猎犬!而他这条猎犬,会咬断这个狂妄自大的凶手的脖子。
"米勒先生,您最近得罪过什么人吗?"
"啊?"钟表匠的圆脸上渗出冷汗,"得罪人?怎么会!我只是个普通的钟表匠……"
风铃突然剧烈摇晃。
坎贝尔闪电般拔出手木仓,却见乔恩·摩尔高大的身影挤进店铺,红发上沾满雾气。
"坎贝尔!"
乔恩的雀斑在苍白脸色衬托下格外明显,"河岸区又发现一具尸/体!布莱克探长要您立刻过去!"
……
伦敦的雨下得像上帝在洗刷罪证。
坎贝尔站在滑铁卢桥下,黑色警用斗篷被雨水浸透,沉重地贴在肩膀上。
坎贝尔跟着乔恩穿过警戒线时,听见围观人群在议论。
这次的尸/体被摆成跪姿,靠在泰晤士河堤的石栏旁,双手交叠像是在祈祷。
受害者脖颈上有一道明显的切口,头颅上眼睛的位置没有眼球,取而代之插着两支黑色羽毛。
"又一个。"布莱克探长用手杖挑起死者的衣领,露出同样的夜鸮烙印,"《泰晤士报》会爱死这个。"
“死者是查尔斯·威尔逊爵士,商业银行家,昨晚参加完慈善晚宴后失踪。"
"有趣的是,他的贴身男仆今早报案时提到,爵士最近总说有人在监视他。"
坎贝尔的胃部剧烈抽搐,系统自动将血肉模糊的眼窝打上马赛克,但那种空洞感反而更令他窒息。
他捂着嘴,强迫自己蹲下身去检查,警服下摆浸在血泊里。
系统在他眼前标注出死者的基本信息,突然他注意到死者西装口袋露出信封一角。
他小心地取出,羊皮纸上用剪报拼贴着一句话:"债已清算"。
"债?"乔恩凑过来,"高利贷?"
布莱克突然用手杖敲击地面,吓得几个取证的警员一哆嗦。
"菜鸟课程第三节——"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不要被凶手的言语迷惑!"
布莱克示意坎贝尔跟上,大步走向停在阴影处的警用马车。
车厢里堆满档案,布莱克精准地抽出一份扔在坎贝尔膝头。
"两年前,威尔逊的女仆跳塔自/杀。法庭认定是意外,但..."他翻开档案,露出一张泛黄的报纸插图——哭诉的少女和被马车遮挡的代表威尔逊姓氏的"W"字母家徽。
坎贝尔的胃部一阵绞痛。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被害人关联性分析:霍克斯案(虐/待指控)、威尔逊案(性/侵未遂)、迈克尔案件(拐/卖/人口)...】
"这不是随机杀人!凶手在惩罚伤害过女性的人!"
乔恩吹了个口哨:"所以我们的杀人犯先生还是个女权主义者?"
布莱克的手杖突然抵住乔恩的喉结:"不要给屠夫冠上高尚动机。"
"但坎贝尔说得对,凶手在挑选特定猎物。"
马车外突然传来骚动。
坎贝尔掀开帘子,看见几个警员正阻拦一个试图进入现场的身影——银白长发在雨中闪着冷光,银头拐杖敲击着湿漉漉的石头路面。
"莉莲女士?"坎贝尔跳下马车。
盲女调香师今天穿了件男式立领衬衫,外套维多利亚风格的暗纹马甲,像把优雅与锋利熔铸在一起的匕首。
两人站在一起坎贝尔才发现,原来莉莲和他一般高。
雨水顺着顺着伞骨滴落。她转向坎贝尔声音的方向,墨镜后的表情难以捉摸。
"您好,警探先生。"她的声音比在香水店时更加沙哑。
"我闻到特殊的檀香从河堤飘来,混合着……□□的苦杏仁味……"
坎贝尔这才注意到她的银头拐杖底部沾着暗红污渍。
莉莲仿佛感知到他的视线,轻笑着抬起拐杖:"别紧张,这只是出门时打翻的红葡萄酒。"
她突然压低声音,"但您应该看看下游桥墩的阴影处……那里的气味更浓烈……"
坎贝尔一怔,立即带人去桥墩下取证。
当警员们在桥墩后发现沾血的牧师领和半瓶檀香精油时,坎贝尔回头寻找莉莲的身影。
雾气中只剩下一缕若有若无的苦艾酒香。
……
苏格兰场的档案室弥漫着霉味和灰尘。
坎贝尔揉着酸痛的脖颈,面前摊开着三起案件的所有资料。
系统贴心地为他标注出关键时间点:【所有凶案都发生在周三夜晚】【受害者死亡时间与教堂钟声同步】【眼窝烧灼痕迹使用相同酸性物质】……
"还在加班?"乔恩端着两杯咖啡挤进狭窄的过道,热蒸汽在他红胡须上凝成水珠。
"布莱克探长说你在找这个。"他放下一本烫金封皮的册子,《伦敦教堂维修记录(1890-1896)》。
坎贝尔翻开册子,手指突然停在某页的钟楼维修申请单上,负责人签名赫然是:伊尔·米勒。
"乔恩,帮我查查……"
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米勒本人正站在档案室门口,圆脸比平日更加苍白,粗呢外套上沾满雨水。
他手里紧攥着一块怀表,表链叮当作响。
"警探!我...我可能发现了什么!"钟表匠的声音发颤,"修理威尔逊家的座钟时,我发现齿轮间卡着这个……"
他摊开手掌,掌心是一枚小巧的黄铜齿轮,边缘刻着微型猫头鹰图案。
坎贝尔接过齿轮的瞬间,系统突然剧烈闪烁:【警告!检测到剧情偏移!】
坎贝尔愣住。
剧情偏移?怎么回事?
"您还好吗?"米勒关切地凑近,身上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味。
他猛地后退,后腰撞上档案柜。
"米勒先生……"他强作镇定,"您用檀香精油?"
"什么?不……"钟表匠困惑地眨眼,"可能是教堂圣器室的熏香,我今早刚去修过管风琴。"
他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说起来,圣玛丽教堂的司祭最近行为很古怪,总在深夜出入贫民区……"
坎贝尔盯着米勒善良的蓝眼睛,突然注意到他右手虎口处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形状恰似猫头鹰的喙。
……
圣玛丽教堂的钟声在午夜敲响十二下,每一声都像锤子砸在坎贝尔的神经上。
他和乔恩赶到时,尸/体已经被摆放在忏悔室中央——跪姿,双手交叠,头颅低垂,仿佛在虔诚祷告。
但脖颈处整齐的切口和被鸽子羽毛填满的眼窝,却让整个场景显得诡异而亵渎。
"理查德·格雷森,48岁,教堂祭司。"布莱克探长用手杖挑起死者僵硬的左手,"看看这个。"
坎贝尔俯身,发现死者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戒指,戒面刻着一只展翅的夜鸮。
【检测到关键线索:夜鸮戒指(与受害者关联性分析中……)】
他伸手去碰戒指,却在触碰到尸体的瞬间,感觉到一丝异样——死者的皮肤异常冰冷,几乎像是……
"等等,"坎贝尔猛地抬头,"这具尸/体已经死了至少24小时。"
布莱克挑眉:"法医也这么说。但问题是——"
"——昨晚还有人看到他在教堂祷告。"乔恩接话,脸色发白,"所以要么是目击者集体幻觉,要么……"
"要么有人在假扮他!"坎贝尔说。
他才不信世界上真的有鬼神!他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坚定无神论者!
教堂侧门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坎贝尔拔木仓转身,煤油灯的光晕里,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阴影处——银白长发,银头拐杖,墨镜后的眼睛不知是否真的看不见。
"莉莲女士?"坎贝尔的木仓没有放下,"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警告!检测到剧情偏移!】
盲女调香师的嘴角微微上扬:"我听见了钟声……和尖叫……"
【警告!检测到剧情偏移!】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微妙的违和感,"坎贝尔警探,您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 系统的警告声让坎贝尔不安。
"这座教堂的钟……"她抬起拐杖,指向高处的钟楼,"已经有十年没在午夜响过了。"
圣玛丽教堂的彩色玻璃在月光下投射出血色阴影。
坎贝尔的手微微颤抖,莉莲那句"钟声十年未响"像毒蛇般钻进他的耳膜。
"系统,调取教堂钟楼维修记录。"他在心中默念。
【数据异常!该区域存在未授权修改!】
"坎贝尔!"
乔恩的惊呼从钟楼传来,"你绝对想不到我发现了什么!"
旋转楼梯的铜扶手上布满抓痕,延伸到顶层机械室。
乔恩正用警棍指着齿轮组间卡住的物件——半枚沾血的黄铜齿轮,边缘猫头鹰刻痕与米勒提供的那枚完美契合。
坎贝尔刚想用用镊子取下齿轮,就在这时,布莱克探长的怀表突然发出尖锐蜂鸣。
他掀开表盖,脸色骤变:"苏格兰场遭窃!立刻回去!"
……
证物室的惨状让所有人窒息。
存放夜鸮案证物的保险柜大敞着,浸泡眼球的玻璃瓶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支白玫瑰插在盛满汞溶液的烧杯里。
"亲爱的警探们。"染血的便签贴在烧杯上,"眼睛是灵魂的镜子,而你们——都是瞎子。"
落款处画着振翅的夜鸮。
"挑衅!"乔恩一拳砸在铁柜上,"这混蛋在嘲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