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云乐被迫接受自身意识失去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时,耳边却再次传出空灵女声的呢喃,仿佛在自己左耳边念着咒……
待她念完,右耳边又开始传出女声,依旧念着咒……
直到声音再次缓缓拉长减弱至彻底消失,陆云乐终于像最初进到副本那样,睁眼露出黑亮的眸子环视周围的一切。
视线所及的石墙、矮房、地上的黑紫色血迹。
鼻腔中弥漫着空气中腥臭扑鼻的腐烂气味……
一切称不得似曾相识,而是完全相同。
一切都没变。
他又回到了最初那条路中央,好似命运之神给予机会使他重生般。
在短暂犹疑中接受这一切后,他脑中忽地想起最初来到这条路后率先遇到的那个所谓“宰人玩玩”的男人。
但大致估算时间,现在本应该有对方的声音传来才对,可周围依旧一片沉寂,半点声响也未曾传出。
“什么情况?”陆云乐不禁咂舌道,作死般回身往身后巷口处走去,率先探出身子向左边望去,一片孤寂,不见半点人影;再向右望去,依旧萧条如旧。
他看着萧条道路发出轻声叹息,正准备独自起身前往玛洛斯庄园时,眼前的巷口拐角处忽然冒出一个熟悉身影,顶着面如神迹般的容颜,步履优雅,仪态端庄,缓缓靠近自己。
“韩一!”陆云乐兴奋地叫了一声,但一想到自己已经重生,不清楚对方此时还认不认识自己。
待韩一靠近,陆云乐见他上下打量自己,嘴里问出了他已经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果然不认识了。陆云乐想着,开口将自己名字报了出来。
“知道了,走吧。”回应时语气冷漠随意,但“音画”同步依旧是他的一大特点,
上一次的韩一最起码还会给他解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这次的韩一却什么也没说,直接就要带他离开。
“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第一次来这地方?”陆云乐站在原地没动,忽然开口问道。
已经离开几步的韩一此时忽然停步,转身眯眼看向身后杵在原地半步也不挪动的家伙,嘴里缓缓问出一句:“你傻了?”
“?”陆云乐也被这句话问懵了,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什么,又问道:“难道你也重生了?我以为就我自己重生了。”
“……”韩一闻言沉默良久才终于开口:“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你忘了?”
“你说……你把我拉进副本,咱俩绑定在一起。”
“在这之前。”
“额……无限流的小说看过吗?”
“之后。”
“……”陆云乐陷入沉默,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来这中间到底还说过什么。
他好像能听到韩一在压制濒临爆发的怒气时嘴里传出来的咯吱声,像是要把嘴里的牙生生咬碎。
不好的预感……
眼见面前的人终于耗尽耐心,扬手上前即将给予自己一发正义制裁,陆云乐赶忙抱头后撤,嘴里嚷嚷道:“我真忘了,别打我,求你再说一次吧……”
虽然嘴上求饶,但他也没觉得对方会因为自己求了一句就会收手,还是不由得绷紧身上的肌肉,充分做好挨打的准备。
又因为不知道到底哪个部位会被揍,就索性把浑身上下都绷得硬邦邦,等着一记重拳落在身上某处。
但韩一居然真没动手。
陆云乐抖动肩膀,抬眼偷瞄后,发现韩一正站在身前抱着胸,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自己。
这对他的打击更大,倒不如直接来一拳。
对他来说,冷暴力可比直接动手还要可怕。
“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与韩一对视后,陆云乐见对方双唇开合,耳边传来一阵自带低气压、满载威慑力的声音:“只有我们两个同时活着出去,才能真的逃出副本;如果其中一个死在副本里,无论另一个人逃走还是死亡,都会一起再次重新进到新的、同类型的副本里。”
陆云乐听后终于放下抱头的手臂,在脑中将这句话从头到尾思考分析后,反过来解释道:“所以,就是因为上一次我死了,我们就又进到了新一轮这个类型的副本里?”
“对。”韩一闻言点头。
“那你最后逃出去了吗?”
“我也死了。”韩一回答,“那个男人离开之后又举着不知道从哪找到的斧头回来了。”
“……那两个女生呢?”
“我死的时候她们还活着,我也不知道她们最后有没有逃出去。”
韩一回答后,陆云乐没再继续问,总觉得那两个赤手空拳的女生面对一个拿着斧头的男人,胜算还是太低。
“但是我死之前把那个男人杀了。”韩一补充道。
“……那应该有机会出去吧……”陆云乐莫名放下了心,只是好奇韩一如何用餐刀对抗斧头,还能让对方死在自己前面。
但脑中一想起那个丸子头,他就又记起了一件事。
“对了,你之前让我问的问题,那个女生回答我有十三种死法。”
“已经知道了。她当时忽然喊得那么大声,卧室里听得很清楚。”
“……好吧。”陆云乐再没了其他问题。
“现在能走了吧?”韩一依旧抱胸站在原地,这次倒是没“音画”同步,而是询问。在得到陆云乐的回应时才转身走向那条正直通往庄园的路。
这一次,俩人进入庄园大门时不再有人在门口拦人组队,走到庭院雕像前也没看到围成一圈的士兵雕像上出现染色画像。
陆云乐也顺便亲眼看了一下另一侧画像上究竟都是什么图案的简易线条——一个方形图案、一个椭圆形图案、一条横线下列有数个短小纵向线条。
这三个,再加上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三个,加在一起,几乎没人能看出到底提示了什么。
但他在问韩一时,韩一却带着他指向画像一个一个猜测道:“小心某个方形物品的某一面、小心雨天、小心树、小心方形物品、小心人、小心椭圆形的东西。”
“……”听到韩一的猜想,陆云乐只觉得他脑洞够大但又有点儿小,说出来的话既有用又没用。
尤其是最后那句小心椭圆形的东西。
就像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无论如何也要说一点出来,不然会显得很尴尬。
结果说出来后发现更尴尬。
“如果按照那个女生说的,这就已经六种了,还剩七种。”陆云乐回应道:“你觉得屋里的石制画框会不会也是线索?”
“屋里的画框太多,只能慢慢观察。等下确认人到齐后,咱们先上二楼,我要再看一眼书房里的地图。”韩一提议。
“好。”陆云乐痛快答应。
作为最迟来的两个人,刚踏进大厅便被围着餐桌的部分人用十几双眼睛紧紧盯住,像是遭受集体质疑,又像是被带上刑台的罪犯。
餐桌上仅剩的两个位置并非临近。
陆云乐坐下后照例环视一圈,接着开始数已落座人数,比上一次少了四个,总共有二十八人。
直到座上人开始陆续起身,陆云乐便也跟着起来,与相隔几人的韩一对视一眼后,迅速抽身伴着对方上了二楼。
“照你那样分析的话,其实我也能捋出一点头绪。”陆云乐主动跟在韩一身后轻车熟路进了书房,随手将门关严,锁好。
“就比如这幅画,”陆云乐进去后抬手指向书房两窗之间挂的那幅铁牢的画对韩一说:“就可能在告诉我们如果偷了这个房间的东西,就会被关起来,而且还会被砍掉双手。”
韩一依旧没理会他,站在书桌前看着桌面上铺开的那幅地图。
“看什么呢?”陆云乐随手从一旁的书柜上抓起蜡质盒子靠近韩一,使坏将盒子扔到地图上,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自己则绕到对方身边一起看向那张地图。
“这是什么?”韩一伸手抓起蜡质盒子转圈打量一眼,又盯着盒子上的十字架看了一会儿。
“就一普通盒子,我开过了,里面什么都没有。”陆云乐说着,低头扫向地图,又补充道:“你可以打开看看,它这个连里面也是蜡质,很奇怪。”
也许是听了陆云乐说的话姑且相信,韩一便在又一次检查后两只扣住盒子将其打开,但也正如陆云乐所说的那样,里面确实什么都没有,是空的。
“这种东西为什么放在这儿?”韩一将盒子重新合上,放在书桌边。
“感觉和画上的东西很类似,万一有人觉得这是什么有用的东西给带走了,就会被算作偷东西,被砍手、关起来。”陆云乐回答。
“但是这地图有什么好看的?”他又问。
“我觉得这个地图看起来很怪。”韩一解释道:“这片地方其实并不大,但是只有一条大路能通向外面。”说完,他伸手指向最东方的唯一一条被画出来的路,“我觉得这条大路一定有什么特殊意义。”
“不懂。”陆云乐听到韩一的分析后回应,“完全不懂,我其实觉得你现在就是有点思考过度了。”
“有线索总比没线索强。”韩一抬头将书房环视一圈,又开口道:“上楼吧,我还是觉得那个女孩的卧室有些奇怪,再去看看。”
陆云乐直到目前为止还可以算是脑袋空空,只得听从韩一命令,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