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中秋节的前一天,云子辛和文斐一起去了电影导演束铭心的家。
他们去的地方是距离市中心比较近的一处园子。
那是一处闹中取静的园子,“闹”是因为束铭心无法脱离现代生活的各种便捷,不想住在太远的郊区;“静”是因为束铭心是一个艺术家,需要安静的环境来思考做创作。
从市中心到他们的目的地束铭心的家,现代建筑的高度呈现出的是一条平滑下降的长长曲线,开车上路而行,视角被缓慢放大和补全,湛蓝天空不再破碎,洁白云朵不再缺角,远处隆起的小山包也翠翠地延开了连绵姿态。
文斐在开车,坐在副驾驶的云子辛透过右窗在远眺。
“云姐。”
“嗯?”云子辛的思绪被文斐拉回。
“这边在哪里停车?”文斐并不熟悉这里,导航也没有显示停车位。
“再往前走走。”
“好。”
“文斐,就停在前边那棵高一点的树下,花多的那棵。”云子辛用手指了指一颗还垂着不少红色穗状花的串钱柳。
“好,我看见了。”文斐答应道。
停下车,从备箱里取出来自不同地方的茶叶礼盒拎在手中后,云子辛和文斐就沿着一条宽十余米的清澈小河走了起来,不多时左转过一石拱桥,穿过两条石板街,又沿着黛瓦粉墙的外围院墙走了百来步,他们两个就来到了束铭心所住院落的大门前。
云子辛伸手朝古色院门上扒着的一块有点突兀的现代科技门铃按了按,按了两次门铃后,她和文斐就等着里面的人来开门了。
在来之前,云子辛是跟束铭心打过招呼的,他们说好要按两下门铃。
由前来开门的人带领着进入里院之后,是束铭心的老婆柳霞接待的云子辛和文斐。
看样子,柳霞是从厨房里面出来的,因为她还系着围裙,套着袖套。
云子辛看见刘霞,快步上前用双手握了握柳霞发糙的手,亲热道了声:“柳阿姨,想不想我啊?嘿嘿嘿。”
文斐随之问候:“柳阿姨,您好。”
“小云,这就是文斐吗?”柳霞看向他们的时候满眼慈爱。
“是的,阿姨。”
“好俊的小伙子,比电视和照片上的还要英俊,没有打大白粉,都能俊成这个样子,怪不得能成为大明星。”
“柳阿姨,”柳霞和蔼的态度和质朴的语言让文斐想起了他的妈妈,“您过奖了。”
“好看吧,柳阿姨?”云子辛眉飞色舞地从做娱乐公司老板的专业角度和刘霞探讨了起来。
“好看好看。”
“要不然怎么能被我看上呢,我眼光好吧,柳阿姨?”面对熟人,云子辛的调皮劲儿又上来了。
一旁的文斐一听差一点伸出手朝云子辛的肩膀上拍去:老板,请不要发癫,你怕不是忘了我们两个还在传绯闻吗?
“嘿嘿嘿……”文斐也忍住了使眼刀的冲动。
“小云,你不要欺负老实孩子,你看都把小文给说脸红了。”柳霞没有嗑cp的爱好,也不愿意乱点鸳鸯谱,她知道云子辛在说玩笑话。
“柳阿姨,他脸红是因为您刚一看到他就夸他好看,不是因为我的话,他之前在我面前可从来没有脸红过。”云子辛澄清事实后,又问了句,“柳阿姨,您是不是又在给我做酸菜鱼片?”
“知道你爱吃。”说着,柳霞朝厨房方向看了一眼,“小云,小文,我家那老头子正在里边的院子里摆弄花花草草呢,你们先去找他,我知道你们有事,你们说的那些事我不太懂,我就不去了,我还在收拾鱼,才刚刮好鱼鳞,你们好好聊,一会儿我们一起吃午饭。”
“我就知道你会给我做,”云子辛将开心的表情表达得古灵精怪的,“柳阿姨,那我们两个先去后院了。”
“嗯,你们去聊你们的。”
“嘿嘿,好。”
“柳阿姨,待会儿见。”文斐摆了摆手,然后跟着云子辛向后院走了过去。
离厨房远点后,文斐问云子辛:“云姐,柳阿姨看起来很淳朴,她和束铭心导演是怎么认识的?”
“你是不是觉得她和束导之间有差距?她配不上他?”云子辛知道文斐不是这个意思,但她故意这么问。
“云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里边肯定有一段动人的爱情故事。”电影界的风云导演他的妻子如一清雅素瓷,且他的身边一直都只有她,不是不能,而是极少见,所以,饶是文斐这样对别人私事不感兴趣的人也想知道他们之间因何美好结缘,因何长久相伴。
知晓过程的云子辛满足了文斐的难得的好奇心:“柳阿姨和束导是青梅竹马,那时候家里穷,她没念书,帮家里干农活,束导读书的钱有一部分还是她给地主家干各种重活换来的,束导也教她认了好多字,后来,有文化的束导就在村里当上了干部,他们也就顺理成章地结了婚。”
“辉煌之时不抛弃糟糠之妻,怪不得束导备受尊敬。”文斐发出一声感叹。
云子辛看着彩石路边的水泥堆砌成的圆形井口,说了句:“本来就不该忘掉来时之路,要知道,是柳阿姨的出现帮束导缩短了他和成功之间的距离。”
“嗯,云姐,你说得很对。”
云子辛和文斐边走边聊,穿过一小片人工栽植的竹林后,他们两个的视线变得开阔了起来。
所来之人的脚步声引起了侍弄花草的束铭心的注意。
“小云啊,你过来瞧瞧我前几年种的桂花树,现在都长这么大了,第一次开花,哈哈哈,我都想给我这院子起名叫‘桂居’了。”
“束叔叔,我们还没走到这边就闻到了浓浓的桂花香味了,您这院子,真是‘金桂枝头秋意香’啊。”
束铭心听到后用手勾下他眼前桂花树的一枝,放在鼻端闻了闻:
“我宝贝我这几棵桂花树,你柳阿姨非要摇下来一些桂花晒成干做赤豆糊,虽然我爱喝那一口,但要摘取我自己栽种的花还是有些舍不得的,我就跟她说,你买一些现成的干桂花不就行了吗,非得霍霍我这几棵树和我这点子花,她就跟我说啊,树每年都开花的,会再长出来的,让我不要瞎心疼,还给我拽了个她新学的词,说花是可再生资源,有什么舍不得的,再说了,那赤豆糊做出来的时候,我吃得比谁都多,现在反倒是爱吃的人却舍不得提供材料了。”
束铭心绘声绘色的叙述逗笑了云子辛,也让一直陪在两个人身边的文斐放松了不少。
不愧是有作为的人物,人们常说“满瓶不响,半瓶响”,真正有能力的人其实是很平易近人的。
文斐心里对束铭心的敬佩更加深了一些。
……
闲谈几句,移入室内,云子辛他们几个谈起了正事。
“文斐的电视剧拍到什么时候?”束铭心问。
“会赶在12中旬杀青。”
一想到《竹滩》里的天天脑子不正常的俩“吉祥物”,云子辛现在根本不确定这个时间是否能完成全部拍摄内容,《竹滩》剧组里的演职人员吭哧吭哧干一天,趴到电脑上一看,素材文件稀稀拉拉没几个,云子辛不想让这个事影响到文斐接下来的电影项目,就按照原定的日期作了回答。
“文斐,你是不是以前没有拍过枪战戏。”束铭心今日又问了一次。
第一次,他问的是云子辛。
“导演,我没有拍过,但是后来知道自己有可能会参演《冲锋死决》的时候,我有找国内外的老师作各类枪械方面的练习,而且我会点功夫,开枪打戏都没问题。”文斐面对导演本人努力争取。
束铭心一听露出赞赏的笑容:“好啊,明年二月份进训练营训练一个月,三月份我们就开始拍,有道是春来万物苏,我们博个焕发生机的好兆头,怎么样?”
云子辛和文斐听见束铭心这么说,俩人对视了一眼,都很开心。
“束叔叔,我就怕时间长了这事就会有变动,现在终于放心了。”
束铭心呷了一口茶看向云子辛:“后来,有不少人来我这边想探探我的口风,我就让人说我生病了在养身体,一个都没让给进来,也不是我不想见,是因为他们那些人底下带的艺人有很多个我是有了解过的,有的甚至已经合作过了,真是一言难尽,总之就是油头粉面、心术不正、绣花枕头、不成气候,我是不会考虑的。”顿了顿,束铭心接着说,“文斐是我想选择的年轻演员里面唯一一个主动去学习的,我不选他该选谁,哈哈哈。”
“我说您怎么让我们来的时候一定要按两下门铃,而且,束叔叔,我跟您说,那时候,我只跟文斐说了他可能会接到《冲锋死决》,可没跟他说让他赶紧做准备,请老师作枪械练习我也是现在才知道的。”云子辛实话实说的基础上也赶紧把文斐的谦虚好学、认真敬业的态度给夸赞了一番。
“文斐的戏我看过,多余的我就不夸奖了,还有一点,不管好戏烂戏,他都演得很认真,这是有眼睛的人能看出来的,有时候,啧啧啧,对手演员都演成那样了,他还能对着演下去,小伙子的信念感和定力是真不错啊。”
内心欢悦的文斐笑着回了句:“谢谢导演的肯定。”
“还可以更好,生活化的戏一定要生活化,富有想象力的戏一定要灵活表现。”
文斐点着头回道:“嗯嗯,导演。”
“平时一定要多学习,技多不压身,说不定学的什么本事在演戏的过程中就用上了,这会让你的表演更丰富、更出彩。”
“嗯嗯,导演,我知道。”
“一定要记住,我们不是给角色赋予灵魂,而是,我们就是我们所扮演的那个人。”
听君一席话 胜读十年书。是啊,我就是那个人,不是灵魂附在了其他纸片角色上面,而是灵魂与□□皆出自于我。
文斐如雷灌顶,大声回了句:“谢谢导演指教。”
云子辛站起来给束铭心的茶杯中新添了一些茶水,根本一刻不想耽搁:“既然这样的话,束叔叔,电影的合同我们什么时候签?”
“哈哈哈……”束铭心指着云子辛说,“你这孩子,就是贼鬼,我都当你面点头了,还能有变?”而后,又说道,“今天就签,签了之后,我还能落一个清净,否则,我们家的大门都快要被那些人给拍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