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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C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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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声打乱了佘粤敲键盘的节奏。

一般挑这个点儿打来的都是她的责任编辑虞妙,佘粤晾了几秒,伸手接起的一瞬同时闭上了眼。

果然。

大概责任编辑也不是什么好当的活计,上来便是一通连珠炮,佘粤阖着眼皮听完了,然后她慢慢接上,“虞小姐,新的一章昨晚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

估计对方催稿已成了习惯,邮件看都没看就打来了电话,这回换了对方无话,在那头回找面子似的补了几句。

佘粤举着电话一一应了,“您说的是。”

虞小姐年长她几岁,俨然老人状,“油嘴滑舌,这回怎么这么勤快?”

佘粤在着头慢慢悠悠答她:“虞小姐的催稿大概是奏效了,文思泉涌。”

对方听出是在编排她呢,没好气地说了句胡说八道,立马掐了线。

佘粤刚撂下手机,思路被打断,她静了一会儿刚找回思绪,那头,电话又来了。

佘粤看都没看号码,直接开头:“姑奶奶又怎么了?”她以为这回还是编辑虞小姐。

那头静了几秒,慢慢出来一句:“佘小姐?”廖凡疑惑了,声色是她的,不过这个语气倒很不与上回见到的冷静自持又透着狡黠的佘小姐相像。

这头的佘粤也是一惊,拿着电话的手离了耳,瞥了一眼电话号码,确实不是编辑小姐的。

“廖凡。”对方自报家门。

佘粤脑海里瞬间闪过几天前见过的那张略显疲惫的脸。

佘粤静了静,再次开口语气平淡了不少,“你好,廖先生。”她又抱歉,“刚刚是我唐突了。”

对方轻轻笑了一下,表示理解,别开不谈。

佘粤慢慢往回清理线索,当初发过去的资料上确实附着她私人的号码,只是,经过上回简单的会面,廖先生坚决的态度让佘粤以为不会再接到对方的电话。

佘粤正为怎么开始开口下一遭会面发愁。

只听廖凡缓了缓开口,语气有点不太自然,一句话说得让佘粤想象不到对方的表情。

“佘小姐,廖某有个不情之请。”

他又添,这回用敬语:“地方您定。”

*

张爱玲的杂文集《流言》里头有一段精彩的议论:

你疑心你的妻子,她就欺骗你。你不疑心你的妻子,她就疑心你。

张这一句至理名言,眼下搁在廖先生和她女友身上再何时不过了。

廖先生时隔一周后再次坐在她对面,只不过这次两个人跷跷板上的权重正好颠个个儿。这回他穿得没上次那么商务,公文包没带。眼底还是一片青灰。

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佘粤说完。这事听起来挺不可思议的,不想女人倒是很平静。

佘粤听完了廖先生口里的来龙去脉,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心累极了。滥觞还是发于上周的会面,明明是一场不算愉快的商业会谈,到了不明所以的廖先生女友眼里,她怎么都不信了,非要看成你侬我侬,风花雪月。

把家事剖开了给外人听,廖先生也难为情,但是因为自己的女友多疑倒使人家蒙冤,他也很过意不去。是以,他开头就说了,是不情之请。

廖先生叹一口气,“她拿着一沓照片到我面前,言之凿凿,说‘眼见为实’。”说完这话,廖先生都情不自禁笑了,像是在笑自家女友的无理取闹。

佘粤皱眉,觉得蹊跷:“照片我能看看吗?”

听到对方这么问,廖先生苦笑,把手心摊开放在桌面上,像是无声在说他“两首空空”,他道:“只给我看了一眼,最后又收回去了,说是什么‘你的把柄’。”

“那你能描述一下照片的内容吗?”

廖先生不明对方为什么这么问,但是回想到照片上明晃晃地她的脸孔,不觉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这才抬起头,“角度是偷拍的,但是,能看清脸庞。”

“你的我的?”佘粤再进一步。

廖先生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问的是什么,填了下上嘴唇,说:“越肩拍,能看清脸。”他省去了定语,但佘粤还是听明白了。

偷拍者实际是在拍她。

佘粤抹平裙角,往前倾了倾身子,拿起桌上的筷子搛了一片藤椒鱼,放在白瓷盘里沾了沾酱料,放进嘴里慢慢嚼着。一串动作做下来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像是这么做过无数次。

廖先生突然弄不懂她,无所适从地坐着。

佘粤一口下肚,这才抬起头示意对方,表情平常:“这家店的鱼是招牌,廖先生不尝尝?”

不其然这么一让,廖先生这一面才头遭拿起筷子。适才他竹筒倒豆子没停嘴,桌子上菜满了,他视若无睹。

廖先生往嘴里送了一口,只吃到满嘴的青藤椒味,听到佘粤问他。

“你家那位不知道你的工作?”

廖先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只答:“她知道的。”

助理这活计,面见形形色色的客户不是家常便饭?知情者不依不饶,不就是胡搅蛮缠。佘粤心中的念头慢慢浮上水面,有了轮廓。

“廖先生,你就没想过怎么会这么巧?”佘粤直接问出口。

“我……怎么没想过,我怎么证明解释她都不听,所以我这一遭请你……”后头“证实”两个字没出口,廖先生的眼睛突然睁大了,像看到什么可怖之物。

与此同时,一股清凉的触感从佘粤头顶而下,至领口,肩端,冰凉的水流从她胸口漫过,寒颤过电一般从水过之处席卷全身。

餐厅内暖气很足,她又是乘着汽车过来,此时脱了大衣外套,里头只剩薄薄的一层米色衬衫裙。冷水一过,衣服全贴在身上了。

没等她站起来,始作俑者就扬声了:“我说你这几天干什么呢,原来是去会这狐媚子!”这话显然是对着廖先生的。

那女人声音很尖刻,震得佘粤耳鼓疼。

“我当时何方神圣呢,果然有些风.骚,不过就这么喜欢别人的男友嘛?”炮口对向了她,佘粤本来就被无缘无故浇了一杯冷水,受了寒,这会儿脚底板都是凉的。

廖先生一只手钳制着突然出现的女友,目光里看见佘粤的狼狈,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低声下气地求女友小声点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听我说,南南。廖先生向来追求体面,这语气近乎祈求了。

称作南南的女人看到廖先生给她口中的“狐媚子”披了衣服,不觉气从中来,更恼自己男友,在我眼前呢,你还护着她,真是好本事,欺负到我头来上了!

说着,豆大的泪珠子就要往下跳。

女人不怕丢丑有意闹大,众人也捧场,有好事者纷纷侧目。

半小时前。

周映实倒底缠不过他那女友,陪女人出来逛街,半个钟点就没趣极了,眼花缭乱的,偏偏他什么都不缺。

“这有什么好逛的嘛,你喜欢哪个只管点了,我全给你包下来叫人送到你住处。”

周映实揽着人家女孩的肩,低头在她耳旁说话,完完全全一副公子哥儿的做派。

人家女孩听了这话呸他,怪他太不懂女人心,色彩、样式、搭配,灯红酒绿了才心满意足,这才叫消费嘛。

汪小姐在旁边打趣,周少你还得再练练呀。

周映实才不顾汪小姐的面子,冷谑一声,“怎么着也比你家那位强。”

要在这事儿上讨论,宋拂只会比他更空白。

汪郁辜听得面上略一挂相。

亏周映实小女友精怪,察觉气氛不对劲,挣脱开肩上的力道,给了周映实一个白眼,挽上汪郁辜的手臂,温言软语地给她顺气,汪姐姐,咱们不理他们臭男人。

说着,挽着汪小姐的手臂掉头就走,一面走,一面假装恼了身后的人,“咱们不奉陪了!”然后再扭头跟周映实眨眨眼。

周映实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远去的两个背影慢慢笑了,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女友算是交往对了,最起码懂事嘛。

宋拂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这么一副光景,他用软巾擦完了手,看着周映实独个儿站在楼梯上,挑了一下眉,那意思是问,那两个人哪去了?

周映实一脸无奈,耸耸肩一摊手。

宋拂了然。

两个女人走了,周映实这才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开口便是讥谑:“宋少爷日理万机,怎么今天得空陪女人了?”

不中听极了。

宋少爷是圈内人对宋拂的叫法,带着戏谑也带着写实,这份写实来自于宋拂本身,他太养尊处优,也太恣意孑然,就连周映实着着实实也暗自承认,他见过的这么多人里头,独有他宋拂担得起这一句。

宋拂一面走近一面把揩手的软巾扔过来,命中百分百,结结实实落在周映实脸上。

周映实果然立马奓毛,他可是有洁癖症的!

周映实用两根手指捻起一角丢开了,看到宋拂脸上一抹淡笑,他又想起刚刚汪小姐气不顺的模样,立马对宋拂抱以兄弟般的同情,讪讪然道:“以后可有你好受的。”

话来得没头没脑,宋拂不知所以然,刚要开口,便听到楼下一阵骚.动。

佘粤哪里这么狼狈过,事发突然,她简直想反手掴掌过去,但那太戏剧化了,弄不好会成晚间肥皂剧里的苦情女主角。

佘粤担不起那般角色。

她拿起桌上的温茶一口气地往下喝,身边廖先生代他女友不住地给她道歉。

佘粤挣开披在她身上的男士外套,站起来,声音不高不低地开口,刚好够身边人听见:“小姐,恐怕你误会了。”

廖先生的女友不依不饶地闹大,这一回更使佘粤心里的念头确凿。

但那毕竟是人家的屋内事,她不想置喙。

佘粤忍着身上的粘糊与不适,面无表情地跟女人陈述事实,“不管你何意揣度,其一,你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空口无凭指控我,这是污蔑。

女人听这话立马反驳:“谁说我没有证据……”

旁边廖先生简直想用手捂住女友的嘴,“你别在这无理取闹……”

佘粤语气平静地继续,“其二,你不分青红皂白泼我一身冷水,公共场合众目睽睽,是为,人身攻击、扰乱治安。”

她一字一句地说出后面八个字,偏偏轻描淡写的神情,廖先生听得都愣了一下,他怀里的女友更是被唬住了,全然和刚刚换了一个人,一动不动了。

“其三,”佘粤一身冷水地站在那里,意有所指,“你在餐厅这样的场所信口雌黄,造谣中伤,损害人名誉。”

这话说完,远远近近的好事者的目光闪烁着动起来。

周映实暗暗戳身边看得津津有味的男人,嬉笑道:“听到了么,说你呢。”

宋拂打掉周映实的手,不理。

只听楼下那女人再次开口。

“寻事滋事、造谣中伤、信口污蔑、扰乱治安,这里头随你选哪一条,我都可以告到底。”

众人听她不紧不慢地说完,倒抽一口凉气。闹事的女人大概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个厉害角色,也被她嘴里的一条一目的吓到了,缩在男友的怀里大气不敢出。

可她面上总要过去,瞪着眼指着佘粤,恨不得吃掉她,“你你你……”

佘粤微微一笑,“怎么了,你要选哪一条?”

周映实看着简直要给她鼓掌,发自内心地叹道:“好一副伶牙俐齿!”

然后他又花心作祟,贱兮兮道:“这种小辣椒,有趣有趣。”

宋拂一眼看穿,睥睨地看了她一眼,再抬头望去,视线里只剩下一个男人抱着怀里气恼的女人,刚刚的“伶牙俐齿”已然不见身影。

佘粤强忍着身上的不适走到洗手间,仔细检查了,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全然湿透了,肩上又浸透了冷水,又一想到不知道那女人泼的什么水,佘粤觉得折辱至极。

她扯了纸巾一点点地吸附了肩上的水,但是还是凉,冷气像是从肩上蔓延到骨头里。

佘粤从里间出来,镜子前多了一个窈窕的女人,身边放着几个商场购物袋,拨了拨耳环,一手举着电话。

“爸爸我知道了,宋拂这人我还不了解么,你放心好啦。”声音软软糯糯的,在撒娇。

女人似乎没料到里间还有人,听见响动后略一侧目,很快便恢复了神色,应付电话,“您尽管放心吧,今天出来就是他陪着的。”

佘粤越过她径直走到旁边洗手台前,拧开水管,流水声淙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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