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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弦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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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剿匪?”

凌解春本能地一怔,水匪明明已经撤出了沁州,又何来剿匪一说?

“对。”梁洛道:“据沁州州牧陈大人讲,那些匪徒本是去岁水患后起于卫州的一批流民,潞王驻跸卫州后便将他们赶出了卫州,在沁州落草为寇,沁州州牧几次请求潞王出手相助共同剿匪,潞王都嘴上答应得是痛快,实际上行动却一直拖拖拉拉不肯兑现,这沁州州牧才一气之下大闭城门,坚决不许卫州流民入城。”

沈凝霜当然不会出兵剿匪。

因为这些人根本就是他豢养的私兵。

而对于沁州州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凌解春叹了口气。

与潞王打了两辈子交道,他自认也算是看得清这个人,这确实是沈凝霜做得出来的事。

看似冠冕堂皇,内里却全是筹谋算计。

可是若沈萧辰都力主剿匪,那其中定还别有因由。

他转念一想,沈凝霜的人虽撤了,但河东道如今大乱,流寇或许并非只有沈凝霜这一支,他藏兵于沁州,或许正是看上了此地流民甚多,即便是浑水摸鱼,也难以为旁人察觉。

这样一想,便豁然开朗。

怪不得沈萧辰说他去卫州交个差还会回来,原来是应许了这沁州州牧一件事。

思及此处,凌解春又沉思道:“可是沈萧辰也只是嘴上答应而已,沁州州牧便这么信任他?”

“有些人,看一眼你便知道他可不可信。”梁洛扬了扬眉,调侃道:“其实不怪公子这么轻易便变了心,那位宁王殿下着实有些唬人的本事。”

凌解春不愿理会他话里乾坤,只是蓦地想起昨日沈萧辰评价他的话,一时间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公子公子。”青砚一溜烟跑进来道:“今日沁州衙开仓放粮,一起去看看么?”

“放粮?”

是了,若是真有流民据此作乱,其中固然有人是在趁乱打劫,但其中定也有走投无路方才落草为寇的流民,城中开始接收难民且发放救济,自然就可以将这部分人筛选出来,此举亦可离间匪徒,当真是条妙计。

一夜之间,沈萧辰便与沁州州牧谈成了这么多事,凌解春不禁心下有些惭愧。

相较于沈萧辰的行事周全有度,自己却像是个拖他后腿的纨绔。

“去瞧瞧罢。”凌解春无精打采道。

临出门前,凌解春左思右想,将青砚给他的钏子带在了手上,又叫他寻出沈萧辰在栾安时给他的那块金子揣在了怀里,才带青砚出了门。

活了两辈子,凌解春还是第一次记得出门时带钱。

放粮处设在西街望台下,那望台丈许高,整个沁州城无论身处何处,一抬头便能看到那高台矗立,俯瞰人间。

隔着长街喧嚣亦可望见台上的两个身影,一个是年迈风霜,一位是少年风华,却一般的气度沉稳。

来时亦曾见这高台,当时却只是一扫而过,如今却有些挪不开眼,目光缱绻流连在高台上的少年身上,难舍难分。

如果说他对望秋的爱带着三分怜惜,那对沈萧辰却是多了三分敬意。

宣王曾感慨过,这世上最有成就的事便是种地,播种一季,便有一季的收成,而朝堂之事,京中之事,一件件一桩桩,尽是磨人不休。

因为最终的结果,要权衡,要逢迎,要事事妥帖,唯独不能随心而行。

那沈萧辰呢?

他从心而行了么?

他不权衡,不逢迎,却仍做到了事事妥帖如意。

他行事诡谲,不宥陈俗,不落窠臼。其实……未尽是坏事。

凌解春向高台行去,离高台上的身影愈近,心上压上石头便又更沉重上一分。

他早知道自己浅薄,可是承认自己爱上沈萧辰,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他这人看似洒脱,实际上色厉内荏,心底并没有多少勇气。

没有勇气承认自己薄情,也没有勇气面对自己变心。

尤其是面对沈萧辰时。

这对他不公平。

他一开始就不曾真正为他动心。

一个少年人甫识情爱,凭什么反被他的多情扰乱。

可是他为何偏偏遇到了凌解春。

凌解春在高台下停下脚步。

仰望的姿势让他的眼眸微微发酸,连同高台上的身影,也多了几分遥远与冷冽。

“我们回去罢。”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

“已经到这里了,公子不上去么?”青砚奇怪道。

“不了。”

凌解春喃喃道:“不了。”

他曾将望秋的生活扰得一团糟,他害他一次又一次的破戒。

若是没有他,望秋一辈子青灯黄卷,从未知晓过个中滋味,是不是余生就不会那么痛苦?

他曾害望秋等了他一辈子。

他还要再害沈萧辰么?

直至此刻,他仿佛才明了写下那封信时,望秋的心境。

有时候,无望的等待并非最痛苦。

最痛苦的,是真正去放手那虚无飘渺的希望。

凌解春在高台下决绝转身,头也不回地向来路行去。

“殿下?”

沁州州牧与沈萧辰甚是相得,刚刚谈及最近沁水一带的流寇,那位少年老成的宁王殿下竟然倏尔走了一下神。

“抱歉。”

沈萧辰回过神来,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

只是余光还能见到那人渐次转过巷弄里陌,只要他垂目,便还在他眼底。

这让沈萧辰的心莫名安定下来。

直至沈萧辰启程前往卫州,凌解春都再未与他碰面,甚至未曾出城送他。

他那个话本子很快写完了,托梁洛转交给了沈萧辰。

沈萧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其实凌解春身上早已大安,却仍然选择不随他前去卫州。

或许他和沈萧辰之间,彼此之间都需要冷静一下。

沈萧辰前脚刚离开沁州,凌解春却带着梁洛和青砚去了陈州。

沈萧辰留在沁州城的时日不多,一切却都井然有序,自然不必他留在此处费心。

但这河东道中,还有一个人他非要见不可。

凌解春日夜兼程,最终还是在陈州附近追上了潞王的船队。

“不见?”

凌解河选择不见他,他并不算意外,但到底不免有些失落:“你将我的手书交给我二哥了么?”

“当然。”梁洛撇了撇嘴道:“他说如若你此行不是来见潞王的,便请回罢。”

凌解春沉默下来。

这是不是就说明,他这些日子以来的行踪、和沈萧辰的关系,潞王已经了若指掌?

“如果你非要见他,我晚上将他劫出来便是。”梁洛满不在乎道:“他们随行的那点人手,你梁爷我还不放在眼里。”

“算了。”凌解春低声道。

他敏感地捕捉到一件意料之外的事:“你是说,潞王回程所带的人手不多?”

“是。”梁洛道:“但还勉强符合他作为皇子的规制。”

那么,他豢养的那些私兵去哪里了呢?凌解春若有所思。

除了想见凌解河,凌解春到陈州来倒是还有一事要办。

“公子公子。”青砚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有了!”

“别急。”凌解春给他倒了杯茶水:“慢慢讲。”

“嗯。”青砚灌了满满一杯茶道:“果真不出公子所料,这事和陈州州牧脱不开干系。”

这个话本既是从当地地方长官暗中主导贪墨引出,凌解春自认自己没猜中八分也至少猜中了七分,因而并不意外。

“嗯。”

凌解春情绪有些低落,并不将青砚的话放在心上,有些心不在焉地应道。

“不止和陈州州牧脱不开干系。”青砚小心翼翼道:“同沁州州牧、卫州州牧,乃至整个河东道都脱不开干系。”

“哦?”凌解春慢慢回过神来,语气也渐渐严肃起来:“此话怎讲?”

“你不会不知道罢。”梁洛吊儿郎当道:“别看沁州州牧与卫州州牧如今水火不容,其实他们两个曾经还是连襟。”

“啊?!”凌解春着实有些惊。

他只对京中熟悉,对于地方,却并无多少了解。

“陈大人有一位早亡的结发妻子,也姓罗。”梁洛意味深长道。

凌解春了然。

河东道道守,罗希然。

可是既然有这一桩姻亲,为何沁州如今似是同卫州结了仇一般?

甚至这河东道上,也视沁州城若无物。

否则,沈萧辰又怎么会取道沁州,正是看中了沁州与河东道其他州府不睦。

“那我就不知道了。”看出凌解春的疑惑,梁洛耸了耸肩道:“我早十年就到了皇城都尉府养老,听得也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凌解春微微颔首。

“公子不好奇陈州么?”青砚蠢蠢欲动道。

“这个就更有意思了。”

青砚根本来不及开口,便被梁洛兴致勃勃地挤到了一旁:“陈州州牧刘大人的伯母是卫州州牧关大人的长姐。”

“咦?”青砚讶然道:“我明明听得是关大人的儿媳乃是刘大人的堂姊。”

“不仅如此。”凌解春叹了口气道:“那位刘大人的娘亲也姓罗。”

他只是了解不深,不代表一无所知,整个河东道都被这几家大户把持着,只有沁州州牧并非出身世家,与其他各州格格不入,未曾想到竟也是靠姻亲跻身。

这河东道各地沾亲带故,虽则内里斗得凶,但真若遇到什么事,还当真是铁板一块。

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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