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砂眼神闪烁地偏头,躲避玉璋的注视。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告诉我!”
银砂浑身一哆嗦,头垂得更低。
玉璋忽然觉得很累,连呼吸都累,转身向外走:“手术吧。”
“别走,”Omega来抓他的手,“哥哥……”
“别碰我!”
“砰!”
玉璋挥手躲过银砂地触碰,听到重摔声响回头就见人双目紧闭,面部肌肉失控痉挛,躺在地上的身体仿佛软成了一滩水。
“银砂?银砂!”
他下意识来抱Omega被鹤雯和护士们拦住,推出手术室门外。
“脑神经拓扑成像舱,快!”
“启动纳米机器人集群,清除颅内积血……”
等再回过神时,玉璋发现自己手里拿着一团蓝色床单。
他挪动僵直的腿到等候席坐下,打开床单,从赎身钱里拿出枚贝壳仔细打量。
形似树叶,红色外表,乳白内里印有野牛生物科研院的徽章,是一只白肢野牛头,徽章下压着十道刻痕,代表这枚贝壳是十元。
贝币,气象武器之间的通行货币。
在他们有限的认知中,这就是能购买到一切的钱。
所以,当银砂误以为他被骗到这,成为类似野牛生物‘天使俱乐部’里,上一秒好吃好喝细心理疗,下一秒就要被掏空器官的天使时,才会想用贝壳买下他。
想想曾经,他和银砂可是内洛肯洲野牛第四分院里,拥有贝币最多,最富有的搭档。
玉璋瞥眼旁边沾着油花的散碎零钱,自言自语:“这是打劫了哪里的小吃摊,到时候进局子我可不会去捞你。”
双腿的麻木感消散,他叫来一队执勤,五指翻转贝币,拎上赎身钱向电梯走去。
半小时后,玉璋从外面回来。
将一个印有兔老大的蓝色纸质服装袋,交给执勤队长。
见墙上显示屏手术时间还剩268分钟,想到今日还有许多公务未处理,便下了楼。
脚刚迈出医学所大楼的门,阮凌轩来电。
“来我办公室。”
一听这严肃的语气,雷达紧急拉响警报,玉璋理不直气也壮:“我最近可没惹事,谁又告我黑状?”
“你还没惹事?”
阮凌轩气笑了:“你爆了肾斗士传奇的……,他们现在集体上诉,要以故意伤害罪,侮辱罪将你告上军事法庭。”
“污蔑,纯纯污蔑。”
玉璋爆蛋的那几秒影像记录,早被组员红客暗锋覆盖,非常无痕,绝对发现不了。
没第三方人证,没确凿物证,告谁去?
“他们的伤……”
“是上帝。”玉璋截断阮凌轩话茬,走进主楼电梯,“上帝迟来的天罚,终于降临。”
阮凌轩:“.…..”
三层到了,玉璋横穿组员办公区向里走:“他们不就是想要蛋吗,简单。”
“.…..你会治?”
“您放心,保证让他们满意。”
玉璋挂断通讯,右耳廓的蓝色虚拟耳机消失,他停在副处长林兵的办公室前。
敲两下敞开的门问:“野牛悬赏的另外那俩Alpha,有线索吗?”
长相斯文如大学教授的青年,在电脑后抬头:“各局分部目前没发现蚊封器信号,不排除他们并未进入富轹洲的可能性。”
左桓星由五大洲国,掌管全球资源。
富轹洲是国民军事综合能力最强,国土面积最大,唯一公开反对制造气象武器的国家。
天鲁格洲则崇尚军事武力解决一切,注重资本化,公开力挺野牛生物科研院发展气象武器,这种非人道主义的行为。
内洛肯洲依附天鲁格洲生存,热爱拍野牛马屁。
苏卡罗洲和图埃门洲,秉承坐山观虎斗,不主动不拒绝的原则,和稀泥中立。
“就怕他们在洲内有人接应,仔细筛查。”
玉璋倚在门框上:“直播间那九个买家呢?”
“网侦部破解信号追踪到俩人在洲内,一个是老李永动机,在肃海区。另一个狂野大脸猫,在坎星区。当地分局正在抓捕。
“剩下七人都是境外加密ID,目前还不能确认是哪洲人。”
“跑不了天鲁格那群人渣。”
玉璋大手一挥:“查,使劲查,查出来到国际法庭上告死他们。”
林兵一副老学究的姿态,推下宽边眼镜框:“为了正义,义不容辞。”
“很棒。”玉璋哄小孩般立起大拇指,“请继续。”
“嗯!”林兵双手握拳,狠狠点头。
玉璋回到办公室拨内线给食堂管事:“一会去审讯室,给蛋蛋无传奇每人发俩富硒虫草鲜鸡蛋,要农家散养粉皮红黄的那个,别吝啬,挑蛋大的拿。”
“……那个蛋很贵的!”
“少啰嗦,快去。”
玉璋再出门时,已近黄昏。
他路过办公区时见还有大半组员在,喊了句“赶紧打卡下班,别老窝在办公室里都长毛了”后回到医学所大楼。
此刻银砂,正处在从手术床送入ICU水晶治疗舱的过程中。
玉璋站在窗外,未进病房。
Omega没穿病号服,穿得是一套克莱因蓝真丝居家服。一头长发因治疗的需要剪短成碎盖头,衬得熟睡的他愈加乖巧。
舱门关闭,鹤雯出病房来到玉璋身边:
“手术很顺利。他需要大量睡眠重建免疫系统,所以明早九点半才会开舱。他会清醒一小时,做些检查和测试,再确定下诊断与治疗方案。”
玉璋:“现在为啥不能诊断?”
“腺体损伤已经确诊。但他左颞部遭枪托重击,海马体CA1区轴突撕裂,并因强烈情绪波动导致自主神经崩溃意识丧失,不排除心理和神经方面有其他问题。”
海马体撕裂?
自主神经崩溃?
这些词放在初阶异能者身上,玉璋还能理解。
可银砂作为气象武器之王,身体机能早就堪比钢筋铁骨,心理素质更是强到没边,怎么会这样脆弱。
他心底莫名涌出一股不详。
“现在下什么结论都早,不要瞎猜。”
鹤雯招来助手,从药箱里拿出一管深紫色针剂,拉过玉璋手臂注射:“明天过来陪他做检查不?”
玉璋摇头:“后天星火节,明儿各区负责人要一起划分异能者赛区。”
“作为你的主治医生,真心不建议你参加。”鹤雯收起注射器,到门旁边改病房权限。
像银砂这种级别的气象武器,局内非常重视。
为防止他偷跑或不轨分子潜入,只有局长阮凌轩、医学所院长蒋仲茗、主任医师鹤雯有权进入。
鹤雯录完掌纹,回头问玉璋:“你要不要也录一个?”
“不用。”他扭头就走,“谁有那闲工夫看他。”
当晚鹤雯查房,见一高大黑影站在ICU窗前久久不动地儿。
翌日会议后,玉璋收到护士送来的病历。
银砂失忆了。
创伤性脑损伤后遗症,解离性遗忘症。
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下,银砂前24年的人生就像碎纸机里的白纸絮。
偶尔能捕捉到一滴墨点,却对不上它来自哪里,若有个气流划过,这滴墨也会再次埋进碎纸山里。
不过,演技帝会失忆?
他将病历本扔在一旁,不再理会。
夜,月朗星稀。
玉璋刚碰到宿舍门把手,门便自己开了一道黑缝。
一股淡到近似于无的冷梅香划过鼻尖。
拿病历的五指收紧力道,他大踏步穿过门厅,转向味道的来源——衣帽间。
脚步猛地顿住。
冷白月光下,配饰展柜前,Omega身披白衬衫跪坐地毯上,雪色足踝缠着绷带,手捧军装深深嗅闻:"哥哥的香气……和梦里一样。"
听到他脚步声,那双通透似宝石的眸子看来,视线缭绕的让他仿佛跌进仙泉,沁在汩汩翻滚的情感里。
“那个Beta说,这里是我Alpha的家。还好,她没骗我。”
“她还说什么了?”
Omega垫着脚尖走来,右手指尖落在他额角,带着丝丝痒意沿脸侧一路向下,停在锁骨处。
“她说我被坏人绑架炸伤腺体,是你救了我。”
银砂眼尾划过一滴泪:“你这么好,我……”
话说半截,耳边一声哀叹。
玉璋扔下病历箍住Omega腰身,探究地问:“我哪好?”
“脸好,身材好。”
银砂手肘贴在他胸膛,语调低柔:“那一定,也很行。”
“是嘛。”玉璋向前倾身,面颊一擦而过,嘴唇停在Omega耳侧耳语,“失忆还记得我很行,印象这么深?”
怀中人单脚勾住他的腰,身体愈发贴近:“这很明显,难道,我猜错了。”
玉璋伸手一搂,Omega顺势盘上他腰身。
他快步走进衣帽间将人抵在衣柜上,企图压下腺体的膨胀感深深呼吸,但沙金贯顶的香气还是不可抑制地冲了出来。
“那你哭什么?”玉璋哑声道。
“我腺体信息素分泌衰竭,这三个月会失去吸引和安抚Alpha的能力。”
Omega说着贴来唇瓣,玉璋倏地躲开,单手擒住人双腕高高举在头顶,迫使他后背绷紧贴在柜门上。
银砂:“哥哥会不会……不要我。”
“没关系的宝贝,”玉璋在柜里胡乱抓出一条领带,“你可是有钱人,不是还想买我吗?”
领带缠紧手腕,玉璋呼吸急喘间后退,银砂顺着柜门滑落坐在地上,灯被藤蔓按亮。
玉璋靠在展示柜边,脚边踩到军装。
Omega头顶被镀了层毛茸茸的暖色,额前与鬓角的发丝湿漉漉地贴着脸颊,珍珠白的长睫不耐轻颤,微张的嘴唇上也覆一抹水光。
像是被欺负很惨似的。
玉璋平稳了呼吸蹲下,拿出贝币递在他眼前:“再有两倍就能将我买下,你还有多少?”
话说完,贝壳在指骨间跑跳起来。
Omega看贝壳,玉璋忽视不断渴求的腺体,盯着他,耐心等待人露出自己想看的表情,说出自己想听的话。
“这是什么?”
银砂迷糊又紧张地问:“我为什么买你,出什么事了?”
期待落空。
他抬手压住腺体,浑身血液已控制不住的沸腾,这该死的易感期。
“都怪我。”
银砂不知是被他的信息素刺激到流泪,还是在演戏:“是我太笨被人抓,要哥哥救不说,现在都不能安抚哥哥,让……”
“嘘。”玉璋握住Omega侧脸,拇指封住咄咄不休的唇。
他眼神扫过微红湿润的眼尾和缠满绷带的脖颈,按住体内蠢动松开手:“出去。”
银砂不退反进,倾身亲他额心:“有我在,不用忍耐。”
惑人的梅香令玉璋失控。
他掐着Omega腰肢将人推到,渴求信息素碾碎满室灯光:“你装疯卖傻也要跑来勾引旧情人?”
“银砂听不懂哥哥的话。”
Omega贴着他耳唇轻语:“不过,你会上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