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8 体验

“这次就把它当作学费，我看你很像那种沃尔布加最讨厌的年轻人了，我得向你学习。”

他的语气十分奇怪，这句话像那颗钻石的分量一样，沉重地从他的嘴里吐进空气中。西里斯的口吻干巴巴的，这让艾玛思考他的喉咙是否需要晚茶的滋润，可紧接着艾玛发现自己也说不上话来。

这种感觉非常难受，就像他高高在上的样子一样令人难受。艾玛忍不住打量他，他现在的样子和那天树林里没有区别，他轻飘飘地说出那句话，“是啊，我是个巫师，而你是个麻瓜。”这让艾玛打心底里难受，就好像，是一位巫师就比别人高出一等了吗？

所以艾玛那时选择了笑，她挑出了最令男孩难堪的事情来笑话他，仿佛这能令自己好受些。

现在的艾玛也是一样，她强迫自己扯起嘴角送给西里斯一个最丑陋的笑，她认为这样很符合艾玛·斯特吉斯，这不会让西里斯觉得奇怪。

男孩理所当然地把她的意思当作了接受，接受了他所谓的学费说法，于是他又拿起一条热狗，“味道真的很不错。”

“波特，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看上去并不像是能被规矩约束的人，不是吗？”

“我很高兴你这么说。”

“所以为什么呢？为什么你需要向我学习？我是说，我大概也不是那么没规矩，我只是像每一个普通女孩那样生活。”

西里斯在心里发笑，你才不是什么普通女孩，从你的外表就能看出来，你就是个坏家伙，沃尔布加最讨厌的那种坏家伙。西里斯记得自己曾说过，沃尔布加喜欢什么，那他就要讨厌什么。现在他有点弄不懂了，她讨厌的家伙，他就会喜欢吗？

不，西里斯自顾自地摇摇头，我才不喜欢面前的女孩。她本身物质、毫无怜悯心，又喜欢傻乎乎地出风头，如果不是这次经历，他一辈子也不会和这种女孩交朋友。他认为自己的朋友该是詹姆斯喜欢的那种，就像莉莉·伊万斯那样。当然了，在五年级以前，他们总是不对付，可相处多了之后才发现，伊万斯的聪慧和细致才是詹姆斯喜欢的。

他理应喜欢那样的。

西里斯想了想，选了个最合适的回答，“哦？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我想就是这个道理吧。”

“你的意思，是指巫师家族都这样吗？”艾玛提起，一只手支在脑袋旁，眼神飘在腕间的手表上，秒针哒哒走动，她的心思总安静不下来。

这手表是安德烈在她的十七岁生日时送给她的，看上去已经很旧了，玻璃表盖下方甚至有一条明显的裂纹蜿蜒着。她当时并不明白为什么会送她一件这样的礼物。虽然他们家并不是很富裕，但安德烈从不会用一件二手物价来搪塞过去她的每一次生日，并且这次还毫无理由。

直到德鲁斯解答了她的疑惑。

巫师的十七岁生日时，家人总会送给他们一只手表，作为成年的礼物。

她迫不及待地了解更多，目光从那道裂纹上移，最后停留在西里斯身上。他没有带什么手表，哦，对了，他提到过自己还有四个月成年，她那时以为他所指的成年是麻瓜世界的十八岁，现在想想，这家伙其实比她小了一年还要多呢。

“不，我想只有我们家这样。”西里斯厌恶地说，“布莱——我是指，波特家，完完全全的纯血统家族，规矩讲究的多极了。”

纯血统家族——艾玛内心叫道，她不安地发现西里斯很快转移了话题，他开始询问明天的计划，“明天我能做什么呢？”

艾玛压抑住内心的渴望，快速地回答他，“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选择体验一下麻瓜们的中学生活。”

“你别误会，我只是象征性地问一下，”西里斯结束了晚餐，惬意地靠在椅背上，但却觉得这椅子着实是不舒服，所以调整了很长时间的姿势，“我刚刚说过了，我认为我自己就是很有主见的人。”

他的脸色由于刚刚饱餐而变得红润起来，事实上他早已计划好了，明天——他要跟在艾玛身后去上课，不是说他有多喜欢课堂，他心里确实是像艾玛说的那样，想体验一下麻瓜们的中学生活，等到九月开学之后一一告诉詹姆，那一定很疯狂，詹姆该羡慕死他了吧。

--

“我不知道你出门还有这样的步骤。”西里斯靠在艾玛的卧室门外，极力压抑着心中的不耐，里面的女孩正在做出门前的准备，而他只能站在门外，看着门上贴着的电影海报等待。

“安娜·卡列尼娜，由亚历山大·乔杜诺夫出演——”他百无聊赖地读着海报上的演职员姓名，被突然打开的房门吓了一跳，“梅林的三角裤！麻烦对我的心脏友好一点。”

艾玛看着他大惊小怪地双手捂住心脏，头上的黑发还随着他咋咋呼呼，她很自然地送给他一记白眼，一边习惯性地歪头戴上今日搭配的银色蝴蝶耳饰，一边调笑他，“我不像你，头发像鸟窝也不在乎。如果有什么是我死之前必须要做的，那大概就是整理我的头发，再涂上我心爱的口红了。”

“典型的女孩子行为。”西里斯吐槽，他跟在艾玛身后，看到她再次选择把短发扎在脑后，这个发型他在“老歪扭”就见过一次了，那时他暗自将它取名为“狗尾巴”，现在看来，西里斯仍不打算收回这种说法。

“那你知道吗？典型的男孩子行为就是拿女孩儿的爱美之心来开玩笑。”

西里斯被她噎到，她仿佛有一百种能惹他生气的办法，而她自己却不自知。她总以为自己在和小男孩讲话，用大人的口吻来教训他——这是他最无法忍受的。

但临近出门，他只能将这些憋在心里！这可不是西里斯一贯的作风！

他变作阿尼马格斯的形态，心中怀着清晨的不满哼哼唧唧地走在后面，艾玛带着他走在街道上，如果不是他以黑狗的姿态出现在外面，她早就用充足的时间搭地铁上学去了。

街上十分拥挤，到处是上早学的学生们、赶地铁的年轻人和不少晨跑的邻居，他们沉默着赶路，直到艾玛被一道很少出现在这里的声音叫住。

“天哪，这是你新养的宠物狗吗？不得不说，这是真的很——”伊伦娜自然而然地挽上艾玛的小臂，一边把自己的滑板收起来，眼神不停地打量着西里斯，一边戏谑着，“真的很符合你的气质。”

“哈——你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吗？一只狗诶，符合我的气质。”艾玛无可奈何，她总拿伊伦娜没有办法。她听到西里斯口中发出狗狗特有的沉闷呼声，明白它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所以艾玛竟觉得有些得意，“是这样的，这是只流浪狗，你不知道，刚捡到他时他脏兮兮的，浑身像是从垃圾堆里跑出来的一样呦！”

“对了，滑板是从戴维斯那里弄来的吧？”艾玛看着她背后让她眼熟的滑板，记起那天戴维斯在走廊里向她介绍自己“新女友”的画面，猛然想起自己还答应他要给斯特吉斯先生道谢，为他的喷漆。

“是啊，真不错，他只肯借我一天，所以我今天才没打算搭地铁上学的。毕竟要充分利用这一天呢。”伊伦娜叹了口气，皱着眉头。

由于西里斯保持着阿尼马格斯的形态，所以他很顺利地进了校园，这之后他便不再紧跟着艾玛，转而自己慢悠悠地找了一处没有人的地方，重新恢复了人的形态。

他懒懒地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准备去上次那栋教学楼看看艾玛上课的地方。他上一次来的时候是偷偷来的，因为艾玛拒绝让他住进家里，所以他本想带有报复性地去她的学校给她出一场精彩的恶作剧，结果正巧在她教室门外听到她要被叫去训话——哈，这可太有利于自己的表现了。

于是他大摇大摆地进了那间标有“斯利曼女士”名牌的办公室里，等着艾玛的到来。

而这次西里斯并不打算这么做，毕竟在他看来两人之间的矛盾已经消除，尽管他还是没能做到像和詹姆斯相处一样和她相处，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总之就是令西里斯烦恼。

他对她们口中的滑板很感兴趣，这是他没有接触过的。

巫师世界有很多有趣的物件，他基本上都体验过了，甚至还跟詹姆一起制作各种各样可以拿来恶作剧的东西。但眼前这靠几个轮子就能充当代步工具的滑板，他连见都没见过。

于是西里斯仔细琢磨着那女孩站在上面的动作，新鲜有趣的事物都令他着迷。

这里的走廊两旁间隔不远就摆着两层储物柜，上面标有每个人的名字。艾玛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伊伦娜身后靠着墙壁熟稔地跟艾玛招手打招呼。

又是一个典型的男孩子行为，艾玛想。

--

但愿她能上去给他两拳，在走廊这么多人的情况下。

她知道西里斯琢磨着什么，琢磨着一些艾玛不知道的，而他自认为有趣的恶作剧。这是艾玛从他略显得意的眼神中看到的。西里斯挑衅地看着她，那英俊的模样让不少女学生都私下询问，“为什么我从没见过他”，“这是新来的同学吗”......

甚至伊伦娜也注意到了，她拿着滑板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身后的男孩，发现他的目光正落在艾玛身上，他的目光是那样直率，以至于这让伊伦娜联想到了什么。

“喂，那男孩是你的追求者吧？”伊伦娜在艾玛身边小声说，她总觉得身后有一道视线紧紧地锁住她们，于是她的动作都开始变得不自然。

“哦不，他其实是在看你。”艾玛回过头用眼神警告了一次西里斯，又把自己暂时用不到的书放进储物柜，“我们走吧，快要上课了。”

伊伦娜才不信呢，她从未觉得自己会走眼，那男孩就是在盯着艾玛，她不会看错的。

由于滑板过大，伊伦娜只好将它靠在储物柜的一侧，反正走廊里也有监控，她并不担心会有人趁上课的时候拿走它。

西里斯成了最后一个留在走廊里的人，他自然而然地拿走了伊伦娜的滑板，径直走出了教学楼。

他冲进了清晨的校园，滑板被他丢向小路上，他快活地跳了上去，任凭微风吹动自己的头发，这才是生活，西里斯想。

他享受着多日以来第一次的无比兴奋，现在的他笑声连连，回想当初自己从格里莫广场逃离，简直是太明智的举动了！

这对西里斯来说就是一场精神的解放！他笨拙地滑行着，时不时跌倒，但很快爬起来，一心扑在此刻惬意的阳光里。

“西里斯·波特！”他浑身一颤，险些从滑板上摔下，立刻看向声音来源的地方，艾玛站在那里，环抱着双臂看他。

他们相隔很远，却又让西里斯觉得距离实在太短，短到就连此刻她的声音都变得如此刺耳。

“你知道走廊有监控的，对吧？”

西里斯慢慢停下来，来到她的身边，口气轻快极了，“不，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