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幸拿出自己的饭卡,“你要吃点啥?昨天的五块钱我回家找零钱给你,这顿哥请你。”
“随便。”
时幸左看右看,时间快来不及了,一咬牙,“阿姨四个肉包两个蛋,袋子帮我装一下。”
接过袋子,时幸才发现四个包子被装在了一起,但时间来不及了,他抓起常珩的手就往教室跑,“还有几分钟上课啊?”
常珩被他带的声线有些不稳,“三分钟。”
“我滴天爷,常珩你自己跑,我抓不动了。”说完他就要松手,但很快手腕上一紧,常珩超过了他,二人的位置对调,常珩拉着他跑上楼梯,赶在上课铃前坐到了位置上。
时幸闭着眼趴在桌上气喘吁吁,耳边嗡嗡的读书声和心跳声掺杂在一起,大脑还有些缺氧,丝毫没有注意到二人落座后早读声弱下来不少。
等他缓过来,从桌上抬头,才发现班里的女生频频回头,最明显的一对,其中一位女生时不时拿胳膊肘杵杵隔壁的女生,随后对视一笑,把脑袋凑近。
视线一移,潘宏的表情堪称古怪,他的眉毛皱成波浪,嘴巴嘬起,一副贱嗖嗖样眯起眼,视线在他和他的桌子上徘徊。不过很快,隔壁的纪律委员就拍了他的背,强制让他转了回去。
时幸莫名其妙,瘪了瘪嘴,眼睫下垂,发现常珩还抓着自己的手,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与自己十指相扣了。
骤然升起的热意让他慌张移开了眼,抖了抖手腕,手很快松开。
刚才,是被全班的人围观了?他怎么一点没有察觉,从进班到现在,他的手一直和常珩握着?
读书声逐渐沦为背景音,取而代之的是铿锵有力的心跳。
时幸随即抽出了一本英语书,翻到了后面的英语单词,捂住自己发烫的耳朵。
“heritage,heritage,heritage名词遗产名词遗产……”他的嘴巴读了好几遍第一个单词,想的却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到底是谁说的他日他哥!现在想到的都是男同!啊啊啊啊啊,该死的,怎么和常珩这么gay。
“heri……ta……ge?”他的嘴没来得及合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抽走他的英语书,常珩指了指他叠在书桌上的其中一本课本,道:“英语考这本。”
尴尬溢出,时幸眨了眨眼,心里直喊完蛋,面上装作淡定,“啊,哈哈,谢谢你。”他一边摸着鼻子一边把那本英语书抽出来。
常珩笑了一声,再次提醒:“只考一到四单元,别再背错了。”
“哦。”时幸继续捂住耳朵,怎么比刚才更烫了。
早读结束,时幸吃完早饭,第一节课铃响起。
自习课,教室里只闻纸张翻动与笔尖摩擦的声音。
时幸咬着指甲,正与一道数学题斗争,手上还拿着常珩昨晚没拿回去的笔。
忽地,手上没注意,水笔从他的手下滑出,直直摔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事发突然,时幸只来得及弯腰,手根本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水笔在地上殒命。
他捡起水笔,拍掉了上面的灰尘,不好意思朝常珩笑了一下。
常珩扫了他一眼,继续写题。
时幸趴在桌上,看着那道题,突然来了思绪,落笔。
白。
他一下抬了头,不信邪又往草稿纸上划了重重两下,依旧雪白一片,但能看到划出的笔痕。
糟了,掉地上摔坏了,这可是常珩的笔。
时幸从桌上爬起来,在纸上划了两圈,又甩了甩,继续画。
眉毛蹙成一团,时幸将笔芯拆出来,想要往里面渡气试图吹出一些笔墨。
他淡粉色的唇堵住了笔芯后端,腮帮子鼓起,眯眼看到笔尖溢出了黑色的点。
太好了!
时幸将就着拿着笔芯就往草稿纸上写,留下了大大的墨点和很快消失的笔痕。
他失望地垂下脑袋,想着中午吃饭去小卖部赔常珩一盒笔芯好了。
就在这时,温暖的掌心盖住了他拿笔芯的手,将他手中已卒的笔芯拿过来,时幸循着常珩收回手的方向看去,见常珩在自己的笔袋里掏了掏,拿出几根已经空白的笔芯。
时幸本就为自己摔坏常珩的笔而感到内疚,以为这只满墨的笔芯宿命到此为止了,压低声音凑过去,“对不起,我赔你新的。”
常珩没有说话,专注看着那支满墨笔芯前端的钢珠。
他是不是生气了?怎么不理我?
时幸有些委屈,一块钱的笔芯,大不了我多赔几盒,咋不和我说话。
他的眼睛注视着常珩,只见他放下坏掉的笔芯,挑出一支用空的笔芯,随后掏出剪刀,夹住笔芯前端的银白色笔头。笔头被剪刀磨出几处痕迹,常珩轻轻一撬,竟然把那笔头拔了出来。
时幸就是再笨也明白常珩要做什么,这是要把前面的钢珠换掉。
“我帮你。”他悄悄拿过坏掉的笔芯,有样学样,拿着剪刀,却怎么也找不到发力点。
怎么这么滑,他吃力地尝试,最后,终于把笔头拔了出来。
常珩将纸巾搓成小尖,吸干好的笔尖里的透明油,然后装在了满墨的笔芯杆子上。
时幸一脸讶然,那他之前浪费的满墨笔坏了就丢算什么?算他有钱吗?
而恰在此刻,常珩牵起唇角,狭长的眼睫瞟向他,随后薄唇贴到了笔后端。
笔头的黑墨水点越来越大,随后滴到了纸巾上。
时幸低头,看到了手背上的几点红色,呆呆摸上自己的鼻子。
“时幸,你流鼻血了。”隔了一个过道的女生发出惊呼,时幸才反应过来,胡乱捂住自己的鼻子,阻止更多的血流出。
流,流鼻血了。
“我,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完,他冲出了教室。
好在自习课没有老师,值班班委询问了一下情况就重新坐下。
红色被水流冲散,时幸撑在水池边。
水声之大让时幸没察觉脚步声。
后颈被人抓住,他吓得一抬头,时幸看到了常珩流畅的下颚线。
时幸仰头,抬起下巴,上面还沾着水珠,顺着白净的脖颈滑进他的衣服,嘴唇湿润,微微张开,眼睛像是受到惊吓的小鹿,无辜且惊恐地颤抖着睫毛。
“低头,纸给你。”常珩把手上抽的纸巾给他。
时幸把水珠擦干净,又将纸巾团成细长一条,塞进鼻孔,不敢看他,声音闷闷的,“你怎么出来了。”
“看看同桌。”
时幸被说的面上一臊。
别看了,都怪你害得我流鼻血。时幸回味起刚才的画面,不得不承认,少年时期的常珩虽然比不过歌坛天王那样惊艳,但也别有一番风味。明明大家都是穿一样的校服,对方的发型也很普通,可那张脸就是能让人一眼就捕捉,根本挪不开。
而且……
时幸不由想到了那根被他吹过的笔芯。
这算不算,间接接吻。
间接接吻!!!
燥热又要从鼻孔里流出来了,时幸连忙按了按纸巾,“我回去了,作业还没写完。”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后门,不少同学看过来。
时幸又看到了早上那对女同学,翘着嘴低头说小话,还在纸上写着什么,写完给对方后还偷偷往他这里看,被他发现才心虚转回去。
???
她们,是不是在笑话自己。
时幸坐回位置上,支撑起下巴,下一秒,那根修好的笔被常珩推过来,还有一张铅笔写着字的熟悉便签纸,上面还有昨天写的没有擦掉的铅笔字。
【下课给你讲题,先写别的。】
时幸翻找出自己的自动笔,按了两下,按捺住没由来的喜悦。
【好。】
……
“一盒笔芯。”
“十五块。”
“嘀嘀嘀。”
“支付成功。”
时幸掂量着手上的一盒笔芯,潘宏在一旁好奇,“你怎么突然买一盒笔芯,我记得你抽屉里还有半盒没用啊?”
“赔别人的。”
“切,别人?你直接说常珩吧。”潘宏毫不客气拆穿他。
时幸:“你怎么知道?”
潘宏都懒得说,翻了个白眼,“老同桌,除了他,你难不成还送给我啊?”
时幸狡辩,“那是我不小心摔坏了他一支笔,赔给他的。”
后来修好了,但他没说。
走进食堂,潘宏拿了一个餐盘,“摔坏一支你赔他一盒,您真有钱呐少爷,可别后面把自己赔进去了。”
时幸把笔芯放在餐盘上,“去去去,不要叫我少爷,我不喜欢人这么叫。”
“好吧老同桌,老奴我先拿下番茄炒蛋了。”
落座,潘宏的嘴依旧不停,“怎么中午想起和我吃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常珩说他早饭还留了一个包子和蛋,我要他来吃的,他不肯,说要把包子和蛋吃完不然浪费。”
“哟,你都不挽留一下让他陪你吃饭?还有那包子鸡蛋你买的?”
“嗯。”时幸不想解释自己躲着常珩,只回答了后半句。
“你和他说了要和我一起吃吗?”
“说了。”时幸塞了口饭。
“怪不得,瞧瞧,拿着包子鸡蛋过来了。”潘宏放下筷子,一脸玩味看向时幸身后。
“什……”
话音未落,身边出现了蓝白色校服身影,“不介意我坐这吧?”
“您坐您坐,我走。”潘宏端起盘子,不顾时幸阻拦就跑到了隔壁桌的最远处坐下。
时幸微微张唇,常珩手上还拿着早上没吃掉的包子和鸡蛋,缓缓坐下。
“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