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上了钩,胡小七唇角微扬道:“这牧场主三个月后,要将鸡鸭全数收回,不过他直接卖去隔壁府州,走我们绍兴府的水路,只是要借我们府内的官船护送,而且只能按市价的七成跟府衙结算。如此一转手,他算是省了三个月的人工和饲料费,还能多得三分利。”他指尖划过桌沿,褪下一枚翡翠扳指,“而且官船送货,防止路上被匪徒截了船去,竹篮打水。”
“商人重利,这也无可厚非,官船送货嘛,也不是难事,而且这几船鸡鸭若是落入贼手,够他们吃一个冬天,也是养虎为患。只是......”江达心里算盘打个不停,眼睛倒是死死盯着那翡翠幽光:“他给我们按市价七成,你刚跟百姓说的,是市价五成,这里外两成差价......”
胡小七将扳指推到了江达面前,压低嗓音:“自然是孝敬大人的了。”
江达抚摸着那枚成色上等的扳指,眉开眼笑:“要不说老弟是读书人,就是比我们这些武将出身的大老粗想得周到啊!绍兴府得了老弟,那真是天尊保佑。”
“大人谬赞。”胡小七拱手说道:“正如今日在祭坛前立誓,若是治蝗得罪了上面,降下罪来,那时下官一人承担;但若是此次能将这蝗灾止住,那全是仰仗江大人御下有方,带兵得当。”
“哈哈哈哈哈哈......”二人目光相触,满室只余心照不宣的笑声。
半个月后,监督录事部将鸡鸭登记造册完毕的胡通判,才带着一身鸡毛鸭毛回了通判府邸。
“哟,哪里来的鸡毛掸子成精了?”朱焰正在院中翻看着胡小七之前从录事官处抄回的案宗,见他回来,眉眼弯起,顺手将毛笔插在自己束起的盘发上,双臂将他拥在怀中,把鸡毛给他从发间捡出来。
胡小七闻言,故意拿头在他的下巴上蹭了几下,“我都快累死了,先生还取笑我!”
朱焰宠溺说道:“好了,知道你今天要回来,已经给你倒好水了,先去泡个澡吧。”
胡小七仰起脸,眼中还凝着连轴当值的倦意,指尖无意识揪住朱焰的衣襟:“新木桶换好了么?上次那个太不结实了,阿陌有没有让他们买新的?”
“前两天就送来了。”自从开始接手这鸡鸭的事情,胡小七已经好几天没踏入过府门了。
他搂着朱焰的脖子,跃到了他的身前,双腿勾住他的腰,手里拿着刚摘下的鸡毛,在朱焰的耳垂上轻扫,偏过头去在扫过的地方轻吻了一下,“那我们去试试,这个结不结实。”
朱焰边走,边给他将衣带解下,脱了一路,也亲了一路,这次虽也有撞击声,但已经不再是胡小七的后背受罪了。就在胡小七吃不住力,双腿夹紧还是不停往下滑的时候,又刚好浸到了水中,温暖的水流瞬间包裹住绷紧的肩颈,湿热的唇舌游走在皮肤表面,引起阵阵战栗。几日不见,胡小七压抑的欲望,化作口中的轻喘,肆意地呻吟和呜咽。
他的手指漫无目的地在朱焰的发丝间穿过,正如朱焰在水中对他做的一样,他摸索着,将朱焰发冠上别的那只毛笔抽了出来,瞬间一头乌黑的长发,飘洒于水面。朱焰舌尖勾着他的唇角,从他手中接过那只毛笔,将笔杆拿在手中,探入水下,寻找可点睛之处。
夏去秋来,绍兴府内首批推行鸡鸭治蝗的县镇成效显著,不仅虫害锐减,禽畜也比别州肥壮许多。加上还有新孵出的鸡鸭幼崽,这一批卖出去,众人皆大欢喜。
府州百姓天将横财,有钱屯米过冬;牧场主坐享其成,还掌握了绍兴府州内最大的货源,生意越做越大;而江达拿着胡小七递来的银票,也就顾不得此人野心勃勃,当加以忌惮了。
“江大人,此法初见成效,后续可令邻近县城也仿照越州的方式除蝗,”胡小七在桌案上展开舆图,指尖轻点,“下官已经联系了更多的牧场主,幼苗算下来应该是够的。循环往复,不出三年,蝗灾可控。”
江达敷衍应和,心中哪里顾得上他说这些,肥硕手指于桌角划算,若是整个绍兴府都依循此法,自己能从中获多少的利。
胡小七心中冷哼,表面不露声色说道:“接下来,下官另有新策,先秉明大人,还请大人指教。”
“你说你说。”江达一听,还有其他方法,眼睛都亮了。
“临近冬日,百姓都要开始囤粮。附近的州县,每年为了防止粮价飞涨,都要出告示严禁私增米价。”小七捧一杯新茶,磨着杯盖,徐徐道来:“我们绍兴府今年反其道行之,不压米价,反而贴出告示,允各州米商在绍兴自由定价。外地米商,只要缴纳一百两,就可以在府衙前短租一个摊位,卖米卖粮,定多少钱官府都不会干预。”
他这话一出,江达又是吓出一身冷汗,探头探脑急忙关上了房门,才跟胡小七说:“胡老弟,你可真是艺高人胆大!那米价可是关乎整个府州百姓的大事,咱们再想挣银子,也不能不顾脑袋吧!你听哥哥的,这当官啊,首先还是得安稳,有命挣,还得有命花才行啊!”
“大人别害怕,有下官在,您的脑袋掉不了!”胡小七起身,执笔于舆图上圈圈点点,侃侃而谈,“附近这几个州县的米商,都知道今年绍兴府几个县的百姓手里有多余的闲钱,如今咱们贴出这个告示,那些在别的州府束手束脚的米商,必然会蜂拥而至,以为有利可图。但是物以稀为贵,什么东西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说到关键处,小七总喜欢停下来饮一口茶,看着江达着急模样,心中暗笑,“这些米商刚开始必然漫天要价,但是总会有着急出手的,先将米价压下来。到时候他们交了摊位费,舍不得回其他府州,留在这就不得不压价把米出手,到时候咱们绍兴府不仅米粮供应充足,而且价格没准还会比其他府州要低。咱们府州的百姓,不仅有钱买粮,还能买到足够过冬的粮,一个冬天过去,百姓得温饱且饿殍必为附近府州最少,明年户部来查,不失为功绩一件。”
江达听得心潮澎湃,不停地点头拍手,暗叹这青年可非池中物,不出三年,必会飞黄腾达,多了巴结之心,自此对他更是尊敬有加。
他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真挚表情,看着胡小七正色道:“胡老弟,你也别跟我说了,只管大胆去做,令牌拿去,府衙十二司随你调遣。老哥自知比不上你,做到这州官已经是到头了。你还年轻,前途无量,等时机成熟,老哥亲自上奏,将你的功绩桩桩件件禀告给圣上,只求老弟将来平步青云,莫要忘了哥哥。”
胡小七握紧知州令牌,正合心意,转身就去了府衙,除了把刚刚跟江达说的事情吩咐下去后,又跟下面的几个参军布置道:“等入了冬,蝗虫会开始蛰伏隐蔽越冬,此时便可据虫除卵。到时候传令各县:凡是蝗虫虫卵滋生的地方,地上都常有蜂巢一样的小孔,每挖得三斗蝗卵,赏百文铜钱。只是挖卵需掘地三尺,蝗虫繁殖力很强,一定要多挖几遍确保根除。”
“还有,今年过冬后,绍兴府饿殍必少于往年。人口多了,明年府衙就可以将府州各县内的“涸泽”划作官田,分给百姓开垦耕种。届时传令下去,凡流民垦殖者,免三年赋税。至于作物,多选绿豆豌豆等蝗虫不吃的,用于蝗灾时的备荒口粮。长此以往,经年累月,不愁蝗灾不除。”
胡小七到绍兴府不过一年,府衙上下就以其马首是瞻,对他下的命令是完全服从。而蝗灾也确实在他一系列举措下,得到了大幅的缓解,连蝗神庙都被百姓砸了,在原地竖起一块碑石记录下抗灾轶事,碑亭都是由胡通判亲手题的字。
虫患平息后,胡小七便开始谋划招安事宜。
这日,胡小七与朱焰临睡前躺在床上闲聊,聊起了山匪的事情。
“这么多?都是近十年来的冤案吗?”胡小七翻着手里厚厚一叠朱焰整理好的案宗,虽然心里有预期,但还是吃了一惊。
帐中烛火摇曳,朱焰正将人圈在怀里把玩青丝,嘴唇贴在他颈后,轻嗅发间皂角香气:“嗯,我按照附近这几个山寨排名靠前的首领名单,一一去他们以前的住地打听了。案情大抵与卷宗相符,只是关键处总有蹊跷,或是漏了证词,或是颠倒事实。最后案宗上看下来,有罪的说成是无罪的,无罪的就被按律判罚,轻则关进牢狱,重则砍首示众。若非实地走访,单看这卷宗,偏听偏信,怕是找不出一点破绽。”
胡小七被耳后传来的热气搔得有些痒,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往朱焰怀里陷得更深一些,眼中倒映跳动的烛光:“这可真是帮了大忙,带着这本卷宗上山,那些头领便知本官诚意,只要归顺与我,自然得沉冤昭雪之法。戴罪之人能得自由身,怕是没几个不动心的。”
“是,很动心。”朱焰抚摸着怀里细腻柔软的身体,手臂收紧,“你打算哪天去?我将轻甲胄拿出来,山上危险,此事又涉及机密,不要让府衙知道,省得打草惊蛇,侍卫也带不得,我一人陪你......”
“山上危险,所以,先生不可同往。”胡小七被他摸得身体有些发烫,头埋进了他的怀中,闷声打断。
朱焰一听,有些不快,将他的脸捧在手心,蹙眉问道:“什么叫我不能去?那你难道一个人去吗?”
“别急嘛,我又不傻,一个人上山去送死吗?”胡小七拍了拍他的手,又趴在了他的胸口,肌肤紧贴着彼此,手指在他胸前摩挲,“我花钱雇了两个暗卫,花了大价钱。有任何危险,他们都会第一时间保护我,一个负责以命相搏,另一个拼死会将我送下山。而且我经过蝗灾一事,在这绍兴府州内,风评还是不错的,这几个头领原也是读书人,上山寨只为了活命,不会贸然对一个朝廷命官下死手。”
“那我也要陪你去。”朱焰被他撩拨得胸前有些痒,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两只手被抓住举过了头顶,又被床头绑着的丝绸束缚在了一起。低头使劲吻住还泛着水光的嘴唇,霸道地在他口中搅弄一番,慢慢下移吻到颈处,含住他的喉结,赌气一般使劲吸吮。
伴着几声呻吟,小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先生可知道...啊...这暗卫是...嗯...按人头收钱的...唔...唔...先生若去...先...将酬金...给我...”
朱焰神魂早已颠倒,将身下人白皙的双腿架在肩上,“给,现在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