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早上好啊,饭田同学!”
【有够倒霉……怎么在路上碰到他了啊?看他不爽很久了。】
“糟糕糟糕糟糕忘记今天要值日了!!”
【其实是故意来晚的……呵呵……我才不想值日呢。】
“静子,放学之后我们一起去商业街那家新开的甜品店吧?”
【好想吃草莓芭菲啊!】
“欸?好哦。好期待啊——”
【好想吃焦糖布丁啊!】
好吵啊。我没什么精神地关掉了开关,恹恹地靠在了身旁的幼驯染的肩膀上。
他挽着我的小臂紧了紧。
世界安静了。絮絮的、纷杂的心音被卷进寂静的海浪,学生们依旧在说笑,但她们心中的杂念不再为我所闻。
我拥有能够听到她人心声的超能力。少年漫画里的超能力者总是饱受艳羡,然而对我来说,这实在是一个只会给我带来麻烦的能力。
虽然能够控制心灵感应的开关,但当我使用能力的时候,整个并盛町范围内的心音都会一齐涌入脑海。太吵了,简直像是一百只兔子在脑子里跳踢踏舞……这只会让我感到痛苦。
所以我一般不会打开开关,除非像刚才一样闲得慌犯贱。但人的本质就是这样贱贱的……不妙啊。我该不会其实是抖m吧?那种事情不要啊!
我打了个哈欠。即使已经关掉了心灵感应的开关,一阵典雅又诡异的小曲还是锲而不舍地萦绕在耳畔。我面无表情地歪过头,看向身旁的幼驯染。
哈欠是会传染的。因此云雀恭弥也打了个哈欠,但对我内心的想法浑然不觉。钢琴曲持续播放。搞什么?
这个人从小到大都自带BGM,请恕我不能理解。难道恭弥也是超能力者?虽然说他这个人的战斗力本身就已经非常超自然了……但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家里只能有一个超能力者这件事不是常识吗?
他察觉到我的视线。这个人天生就对她人的目光十分敏感,他认为这是一种战斗技巧,我认为这是一种猛兽的本能。
云雀恭弥侧头看过来,用鼻音表达疑惑:“嗯?”
本人作为云雀语翻译大师当然能从这短短的两个字中剖析出它们背后的句意,他问我:为什么看他?
我忍了两秒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以此循环往复,过后终于忍不住问他:“你真的没感觉吗?你那个诡异的钢琴曲到底是哪来的bgm啊?”
他歪了歪头,没有讲话。漂亮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很淡的不解。我想我完蛋了,这头并盛的凶兽……我居然觉得他好可爱。
可能幼驯染就是这样十年如一日地为彼此蒙上厚厚的滤镜的吧。
并盛中学的学生们见到云雀纷纷低头,尽力与他错开视线。就像宝可梦游戏里说得那样,四目相对、视线交汇即为对战邀请,对于云雀而言,对视似乎也可以被视为一种宣战。
学生们畏惧他,自发地在大道中央为他让出一条路。他轻轻地哼了一声,似乎对此感到满意。我想:可爱。
云雀一拐子抽倒了一名没好好穿校服的男学生,他运气真差,我对此感到怜悯。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学生们又默默地离得远了一点,生怕撞上这尊凶神。我又想:好可爱。
我完蛋了,但这也是人之常情。我继续打哈欠,向他抱怨说:“下次我不会再陪你来巡逻了。我好困。”
这个人的巡逻日程对我来说非常可恶,他要巡逻,就必然起早,然而巡逻花费的时间又往往比常规通勤所需的时间更加漫长,最终会导致上学迟到。他不去上课,我还是要去的,这一点很讨厌。
人家蝙蝠侠都是夜巡,怎么你云雀恭弥白班夜班都上啊?你又是哪来的并盛骑士?
云雀恭弥似乎很轻地哼笑了一声,惜字如金地评价我:“懒。”
我对此接受良好。懒惰是天主教所认定的七宗罪之一,也是人类的天性,他没有说错。尽管如此,我还是松开了他的胳膊,用瞪视表达我的愤怒。我说我讨厌他,我们在校门口分别了。
但他只是说:“中午和我一起吃饭。”
我才不想搭理他,头也不回地进到学校里去了。
我和云雀恭弥不一样,我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种聪明学生,成绩永远稳稳地排在年级第一,与第二名拉开无可跨越的差距。大抵是我的超能力与心灵和精神有关的缘故,我的大脑非常性感——就像福尔摩斯里的那句名言:智慧是一种新型性感。
不懂我的人都有难了,永别了。
和云雀一样,我也可以自由选择想就读的年级和班级。我们俩是青梅竹马,年纪无差,我本该读国三,面临升学压力。
——但我不想升学,不想离开并盛。对于我这种天才的大脑来说,就算不读高中也能通过各种方式取得心仪的文凭,别管用得是不是合法的手段。别管了。
所以我还停留在国中二年级。
我拉开教室大门,一个让我和云雀都拿他没办法的人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哦!早上好,古贺!你今天看起来也是极限地有精神!”
……真假的?我不是一直一副死了爹的样子吗?……不对啊,我爹真的死了啊!
我的眼神也死掉了,慢吞吞地走到笹川了平跟前——我的座位跟他相邻——再慢吞吞地拉开椅子,放下书包,和他说,“早上好,笹川。你也很有精神……而且嗓门还是这么大。”
“这是我热血沸腾的表现之一!”笹川了平说,他比那些走路走到一半忽然投篮的幼稚男生更加可怖,他会忽然出拳,并且拳风凛冽,带有几乎能将空气烧灼出波纹的温度。作为拳击部的主将,他的双拳非常有力。
而我是拳击部的经理。事先说明,本人对极限运动毫无兴趣,有人可能会问拳击怎么能算是极限运动?太天真了,孩子,我只能说:有笹川了平在的拳击部完全就是极限运动俱乐部,这男人恐怖如斯,甚至还想把云雀拉进拳击部。
我们聊了一会儿拳击和县大赛,笹川长吁短叹,言犹不甘地叹息,最近没有热血的好苗子,我也深表遗憾,我诚恳地建议他去低年级抓一抓人,不是说那个棒球部的山本很厉害吗?想办法把他挖过来呗。
笹川的眼睛亮起来了,显然采纳了我这个勉强称得上建议的馊主意,又锲而不舍地撺掇我,要我把云雀拉进社团。
我说笹川你饶了我吧,你也不想看到幼驯染感情一朝破裂吧?结果他还哈哈笑着说,怎么可能,云雀把我打死都不会和你绝交的……喂!说得也太奇怪了吧!你就这么想被他揍吗?!
想象了一下云雀打拳的样子……哇啊,我哆嗦了一下,甩甩脑袋,试图将这恐怖的画面甩出大脑。……糟糕,甩不出去!那就手动删除一下好了。
我流畅地用超能力删除了大脑里的云雀恭弥(打拳版),这回舒服多了。
学院里是有着分明的阶级的,哪怕我们只是国中生。在这个班级里,我和笹川了平的人气最高,名气最盛,因此在他跟我打招呼聊天之前,没有人会越过他先一步同我讲话,此刻我们终于结束闲谈,才陆续有人涌到我面前,接替他的位置和我搭话。
笹川了平的高人气我们不必多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他那最强无敌的拳击所赐;至于我?不是说过了吗,本人是常年盘踞成绩排行榜No.1的超级天才,兼之和云雀青梅竹马,我在学校完全横着走。哼哼哼。(一阵欢快的小曲)
女孩子们讲周末的见闻,又点评起商业街上的某家小店,也有人跟我探讨学习。大家说得都是些无聊的话题,但我并不讨厌。相反,我很喜欢、很珍惜这样平淡的日常。
与刺激的非日常相反,平淡反而才是真正的幸福,我一直信奉着这一点。
所以,我希望我和云雀能永远这样平淡地生活在并盛,生活在一起。一切都一成不变,这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我喜欢稳定,追求安宁。
午休时间到,我和朋友们道别,走上前往风纪委员会休息室的路。我要去吃午饭,我和云雀从来不自己带便当,他手下的风纪委员们会负责我们俩在学校的午餐。
尽管我今早对云雀小发雷霆,但他显然并没有将我的勃然小怒放在心上,他总是这样。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相处方式。我的超能力迫使我被动听取她人的心音、承载她人的情绪,而云雀负责承载我的。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相处的时间与年龄不相上下;我们只有十五岁,然而认识彼此已经超过十年;我们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都是对方的脸,呼吸时鼻尖相撞,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我想我爱着云雀恭弥,从家人,从亲人和朋友的层面。
我走进休息室,我的幼驯染已在此等候多时。他坐在休息室里唯一的那张长沙发上,姿态闲适,旧制式的校服外套披在肩头,牢固得像钉了钉子,我想他一定提前察觉到了我的脚步,不然不会早早地抬眼望向廊前。
我站在门口,还没来得及进去,先看到他无声望来的一眼,眼眸与睫羽俱是深色,似灰似蓝,总有一种光彩莫辨的浓郁美丽。他抬眼时微微一动的眼睫,那双颇具古典风情的狭长的眼,冷清而过分动人的脸,宁静的美学舒缓地流淌,让我几欲落泪。
云雀恭弥不顾柔软的沙发大魔王的挽留,站起身,向我走来了。
我站在原地不动,等待他一步一步地靠近我。
他咬我的嘴唇,不轻不重,这应当不是泄愤,而更像是不满地抱怨,他的声气很低,说:“你迟到了。”
我舔了舔被他咬过的地方,然而我们的双唇紧贴纠葛至此,这让这个动作看起来完全就像是在追逐他的唇瓣,紧咬不放。我说:“是你到得太早了。”
他很轻地哼了一声,不可置否,我们没有就此再展开辩驳,因为我们开始唇枪舌战。他继续吞吃我的嘴唇,而我的手臂为此环上了他那把窄而劲韧的腰。
……好腰。
不管摸过抱过多少次,我都不得不这样感叹。好腰啊。
云雀将我抵在门上,大腿暖烘烘地挨着我的膝盖,我往上顶了顶,他睁眼看我,似笑非笑,又不得不为此分出一只手,掌心盖过、按住我的髌骨。
他往下吻我脖子的时候,我的肚子很丢人地叫了一声。我破防了,面无表情地推开他,宣布:“我饿了。”
“我听到了。”他说,似乎还笑了一下,手背慢条斯理地擦过嘴唇,那点淋漓的艳色却并未消匿无踪,白衬衫底下的胸口也仍在起伏,说实话看起来特别色情,但是我饿了。
我们坐下来一起吃午饭,就像过去的每一天、每一个月、每一年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