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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剑痕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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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宴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衣衫。梦中师尊满身是血的画面仍在眼前挥之不去,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撞破胸膛。他下意识捂住心口,却摸到一片滚烫——那道剑痕正在发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嵌在皮肉里。

“呃啊......”谢长宴蜷缩在床上,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喊出声。自从焚月谷回来后,剑痕的反噬越来越频繁,每次发作都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从心口刺向四肢百骸。

窗外,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谢长宴强撑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铜镜前,扯开衣襟——剑痕已经由淡金色变成了暗红色,周围皮肤布满蛛网般的血丝,触目惊心。

“又严重了......”他苦笑一声,取出一瓶冰心丹倒出两粒吞下。这是白暮雪特意为他炼制的,能暂时缓解剑意暴动,但效果越来越弱了。

丹药入腹,一股凉意暂时压下了灼烧感。谢长宴长舒一口气,开始穿戴整齐。今天宗主召集各峰首座议事,他作为寒霜剑主唯一的亲传弟子,必须陪同前往。

刚系好腰带,一阵剧痛突然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猛烈。谢长宴眼前一黑,直接跪倒在地,手指深深抠入地板。

“师......尊......”他本能地呼唤,声音却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就在意识即将涣散的边缘,房门被一脚踹开。白暮雪白衣如雪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看到谢长宴的样子后脸色骤变。

“宴儿!”

谢长宴恍惚间感觉自己被抱起,师尊身上熟悉的雪松气息包裹着他。再睁眼时,他已躺在白暮雪寝殿的床榻上,衣襟被解开,露出心口那可怖的剑痕。

“为什么不早说?”白暮雪声音冷得像冰,但谢长宴听出了其中的颤抖。

“弟子......不想......麻烦师尊......”谢长宴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白暮雪脸色阴沉得可怕:“蠢货!”

他一把扯开自己的左袖,露出白皙的手腕。霜吟剑出鞘,在腕间轻轻一划——鲜红的血液涌出,却不是滴落,而是悬浮在空中,渐渐凝聚成一颗晶莹的血珠。

“师......尊......”谢长宴瞪大眼睛。那是本命精血!修士一生也凝不出几滴,损耗一滴都伤及根基!

“闭嘴。”白暮雪单手结印,血珠缓缓飘向谢长宴心口的剑痕,“别动。”

血珠接触剑痕的瞬间,谢长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感觉就像有人把烧红的铁水灌进他的血管,全身每一寸都在燃烧。他本能地挣扎,却被白暮雪牢牢按住。

“忍一忍!”白暮雪的声音罕见地带了一丝急切,“很快就好了!”

谢长宴痛苦地仰起头,看到师尊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凤眼此刻满是焦急,薄唇紧抿成一条线,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一滴汗顺着完美的下颌线滑落,正巧滴在谢长宴唇边,咸涩中带着一丝清冽的灵力。

奇妙的是,随着精血渗入,剧痛开始减轻。剑痕的颜色从暗红渐渐变回淡金,周围的血管也慢慢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从心口流向四肢百骸,如春风化雪,抚平所有伤痛。

“师尊......”谢长宴声音嘶哑,“值得吗?”

白暮雪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迅速擦去:“闭嘴,本座的血很贵。”

谢长宴眼眶发热。他太清楚了,这一滴本命精血至少要耗费师尊十年修为。而白暮雪为了不让他担心,连擦血都那么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随着精血完全融入,一股强烈的疲惫感袭来。谢长宴的眼皮越来越重,最终沉沉睡去。朦胧中,他感觉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拂过他的额头,耳边似乎有人轻叹:“傻徒弟......”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却又在某一刻突然退去。谢长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雪地中,四周白茫茫一片,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这是......梦?”

前方隐约传来声音。谢长宴循声走去,看到一座简朴的木屋,屋前跪着一个白衣少年。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黑发上落满雪花,显然已经跪了很久。

当看清少年面容时,谢长宴如遭雷击——那是年轻时的白暮雪!

“求求您,救救谢师兄!”少年白暮雪声音哽咽,对着紧闭的屋门重重磕头,“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谢师兄?谢长宴心头一震,是指他父亲吗?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一个佝偻老者:“小子,你跪了三天了,不嫌累?”

“求前辈出手!”少年白暮雪额头已经磕出血,在雪地上留下点点红梅,“谢大哥为救我中了魔毒,只有您的‘九转还魂丹’能救!”

老者摇头:“九转还魂丹材料珍贵,我凭什么给你?”

“我愿意用我的剑骨交换!”少年白暮雪毫不犹豫,“谢师兄说过,我是百年难遇的剑道奇才,我的剑骨应该值一颗丹药!”

谢长宴倒吸一口冷气。剑骨是剑修根基,失去剑骨等于自毁前程!

老者似乎也被这提议惊到了:“小子,你可知失去剑骨意味着什么?”

“知道。”少年白暮雪抬起头,眼中是决绝的光,“但谢师兄的命更重要。”

画面突然扭曲,场景切换到一个山洞内。少年白暮雪虚弱地靠在石壁上,胸口缠着渗血的绷带,却满脸欣喜地看着手中的玉盒“"谢师兄,我拿到丹药了!我们......”

话音未落,山洞外突然传来巨响。少年白暮雪脸色大变,匆忙将玉盒藏入怀中,提剑冲出。接下来的画面模糊不清,只能听到激烈的打斗声和少年撕心裂肺的呼喊:“谢师兄——!”

“师尊......”谢长宴在梦中轻唤,心脏揪痛。原来师尊和父亲的感情如此深厚,甚至愿意牺牲剑骨相救。那为何最后......

梦境再次切换,这次是熊熊燃烧的宅院。成年白暮雪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冲出火海,将他交给赶来的青云子:“师兄,照顾好宴儿。”

“暮雪!你要干什么?”青云子急问。

白暮雪转身看向火海,眼中含泪却带决绝:“我去救谢师兄......和他妻子......”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谢长宴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白暮雪的寝殿里,窗外已是日暮西沉。床边坐着正在调息的白暮雪,感受到动静立刻睁开眼。

“醒了?”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淡,但眼中的关切藏不住。

谢长宴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问师尊为何要救父亲?问他是否真的牺牲了剑骨?还是问他最后为何又持剑相向?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句:“谢谢师尊......”

白暮雪微微点头,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暂时稳定了。但剑意反噬的根源未除,还会再发作。”

“是因为焚月谷吗?”

“嗯。”白暮雪眼神一暗,“那里的某种力量在召唤你体内的剑意。下次发作......”他顿了顿,“我会再想办法。”

谢长宴心头一紧。下次?难道师尊还想用本命精血?绝对不行!

“师尊,我......”

“休息吧。”白暮雪打断他,起身欲走。

谢长宴下意识抓住他的袖子:“师尊!我梦到了......您年轻时......”

白暮雪背影一僵:“梦到什么?”

“您跪在雪地里,求人救‘谢师兄’......”谢长宴小心翼翼地说,“还说要拿剑骨换丹药......”

袖子下的手微微发抖。白暮雪沉默良久,才轻声道:“陈年旧事,不必再提。”

“师尊为我父亲......”

“不是为了他。”白暮雪突然转身,眼中情绪复杂,“是为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算了,你好好休息。”

谢长宴看着师尊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那个梦如此真实,师尊对父亲的情谊显然非同一般。可为什么最后会变成那样?父亲真的死在师尊剑下吗?

带着这些疑问,他又沉沉睡去。

......

寒霜居厨房里,药童阿竹正蹑手蹑脚地翻找药材。突然,他发现灶台上炖着一锅粥,盖子边缘还贴着一张字条:“难吃就说是谢长宴煮的”

“白师叔熬粥?”阿竹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他偷偷掀开盖子,一股甜香扑面而来——是冰糖雪梨粥!还是温补灵力的上品!

阿竹正惊讶,突然听到脚步声,赶紧躲到柜子后面。白暮雪走进厨房,看了看火候,又加了一小把灵米。那专注的神情,就像在炼制高级丹药一样认真。

“噗......”阿竹差点笑出声,赶紧捂住嘴。原来冷若冰山的寒霜剑尊,也会偷偷给徒弟熬甜粥啊!还嘴硬地贴那种字条!

等白暮雪离开,阿竹才敢出来。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小包蜜饯,悄悄撒进粥里——谢师兄平时最爱吃这个,就当是给师叔帮个小忙吧!

......

谢长宴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寝殿里点着一盏小灯,白暮雪坐在灯下看书,侧脸在昏黄的光线中格外柔和。桌上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甜粥,香气扑鼻。

“师尊......”谢长宴轻唤。

白暮雪头也不抬:“桌上有粥。”

谢长宴撑起身子,端起碗喝了一口,甜而不腻,还带着一丝熟悉的果香:“是阿竹放的蜜饯?”

“多事的小子。”白暮雪轻哼,但没否认。

谢长宴心头一暖,小口啜饮着甜粥。粥里明显加了安神的药材,喝完后浑身暖洋洋的,连心口剑痕的隐痛都减轻了。

“师尊。”他放下碗,鼓起勇气问,“我父亲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白暮雪翻书的手一顿:“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想知道。”谢长宴低头,“除了梦里,我对他几乎没什么记忆......”

白暮雪沉默片刻,合上书:“谢云澜是个......很温暖的人。”

这个形容让谢长宴一愣。温暖?和他想象中的严肃剑客形象相去甚远。

“他剑法高超,却从不恃强凌弱。”白暮雪继续说,眼中浮现怀念之色,“喜欢笑,喜欢帮助别人,哪怕是对手陷入危险,他也会出手相救。”

“那......”谢长宴犹豫了一下,“他和师尊......”

“我们情同手足。”白暮雪声音很轻,“他教我剑法,带我游历,在我心中......”话到此处突然停住,转而道,“时候不早了,休息吧。”

谢长宴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答案,只好乖乖躺下。白暮雪起身欲走,却被他叫住:“师尊......能留下来吗?”

白暮雪挑眉。

“我是说......”谢长宴耳根发烫,“万一剑意又发作......”

白暮雪看了他一眼,最终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睡吧,我在这。”

有师尊守着,谢长宴安心地闭上眼睛。半梦半醒间,他感觉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拂过他的额头,耳边似乎有人轻叹:“和你父亲一样,总让人操心......”

次日清晨,谢长宴醒来时,发现白暮雪已经不在房内。桌上放着一张字条:“去主峰议事,午时回。别乱跑。”

字迹凌厉如剑锋,是师尊一贯的风格。谢长宴微笑着收好字条,刚准备起身,房门被轻轻推开,阿竹探头进来:“谢师兄,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长宴点头,“听说你给我粥里加蜜饯了?谢谢。”

阿竹笑嘻嘻地走进来:“白师叔熬粥的样子可认真了!我还看到他偷偷尝味道呢!”

谢长宴想象那个画面,忍不住笑了。高冷如冰的寒霜剑尊,系着围裙熬甜粥,还偷偷试味......这反差也太可爱了。

“对了,”阿竹突然压低声音,“我听说宗主召集各峰首座,是要讨论焚月谷的事!”

谢长宴心头一紧:“怎么回事?”

“不清楚细节。”阿竹摇头,“但听说紫袍长老和严长老极力反对派人查探,还说要先‘清理门户’什么的......”

清理门户?谢长宴眉头紧锁。难道是指他?自从焚月谷回来后,紫袍长老看他的眼神就充满敌意,难道......

“阿竹,帮我个忙。”谢长宴下定决心,“去主峰看看情况,有异常立刻回来告诉我。”

阿竹点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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