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勖嘴上问白念棠,眼睛却凶恶地盯着那alpha,像是被冒犯了领地的狮子,对入侵者发出尖锐的警告。
白念棠被江勖整个抱在怀里,脸霎时红成一片,他用力地想要挣脱江勖,但是江勖的怀抱固若金汤,除非他使出江湖绝学——踩脚背,否则恐怕很难脱身。
白烨见自己大哥被自己兄弟抱着,世界观受了极大冲击,顾不上游戏里被对手爆杀,站起来就冲着江勖嚷嚷:“江勖,放开我哥!”
那alpha的眉头抬起,十分惊讶的模样,但一瞬过后他就调整好情态,不卑不亢地说:“你好,我是白念棠的发小,和他从小一起长大——”
江勖悬着的心放下了些,他松开了白念棠。
要是白念棠真的对发小有意思,也轮不到他。
他们应该是清白的。
白念棠从江勖的怀里跨出去,语气颇为恼怒,他忍不住掐了一下江勖的手臂:“你发什么神经,这是我的朋友。”
江勖被白念棠掐了,不仅不生气,心里还隐约地美,希望白念棠多掐他几次。
疼确实有点小疼,但更多是爽。
就在江勖心情荡漾的空隙,一个声音飘飘荡荡地吹了过来:“什么事情这么热闹——”
洛寻摇晃着酒杯,挂着看好戏的揶揄笑容,慢慢地走上前。
他先前处在视野盲区,只能看到船头一角的场景,此时走出了来,目光猝不及防和那个高大的alpha相撞,登时僵在原地,水晶杯直直地砸到地上,酒液撒了一地。
洛寻霎时间站直了,面对着那个alpha,手背在身后,像是做错事情的小孩。
那个高大的alpha看见洛寻,爽朗地笑了:“呦,小寻也在这里呢,两个月不见,又长高了。”
洛寻的脸一下爆红,他期期艾艾地说:“唐大哥,你怎么回国了也不说一声,我看你的动态都在美国,还以为你在国外呢。”
唐鸿摆摆手:“哈哈,毕业了,我想放松一下。”
因为洛寻是跟在江勖身后出现的,唐鸿便好奇地问:“你们认识?”
洛寻迅速否认:“我和他不熟,他是我亲戚,我婶婶的姐姐是他的妈妈,但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就是旅游买了团票便宜点,才碰巧遇到的。”
唐鸿不过随口一问,洛寻就恨不得报户口。
他那借口漏洞百出——以洛寻的家世,别说团购了,平日购物从来都懒得凑优惠劵。
在唐鸿面前,洛寻一瞬间就否认了和江勖相亲的事实,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江勖目光扫过洛寻和唐鸿如出一辙的发色,自觉抓住洛寻的把柄,便生出了报复的心思:“怎么会没关系呢——”
洛寻脸色煞白,紧张地看着江勖。
江勖说:“洛寻还是我和白念棠的大学同学。”
洛寻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附和。
江勖转过身,对唐鸿说:“你好,我是江勖,白念棠的好朋友。”
他的重音咬在“好”字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根说出来的,十分用力。
唐鸿说:“你是江宸的弟弟,我知道你。”
江勖的脸再度飘绿。
为什么别人提起他——都是江宸的弟弟!
他是江宸的附庸吗??
白念棠环顾一圈,只觉得场面十分混乱。
江勖和白烨都想和白念棠呆在一起,而白念棠要和唐鸿叙旧,洛寻又想和唐鸿说话,几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决定一起吃晚餐。
吃完晚餐,江勖邀请几人去自己的顶楼套间打牌——他有自己的谋划,想要等白念棠玩累了后,顺势邀请白念棠留宿。
江勖的豪华套间独占一层,可以俯瞰整个邮轮的风景,且没有旁人打扰,很是清幽。
几个人在在甲板上吹海风,洛寻突然掏出另一套牌:“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那套牌是粉红的,印着暧昧的爱心和恶魔角,看起来又不是什么正经牌。
白念棠和唐鸿对此不感兴趣,但几个小辈却很想玩,最终几个人排排坐,围成一个圈,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
玩法其实很简单,每个人会抽到一道题,如果答不出来,就要在真心话和大冒险之中选一项。
洛寻自告奋勇第一个抽题目,他打开小纸条,把题目念了出来。
“请证明:每一个大于2的偶数是两个质数的和。”
众人都静默下来,期待地看着洛寻。
一时间,甲板上安静得落针可闻。
洛寻把小纸条摔到地上。
想让他死就直说——他要是能证明哥德巴赫猜想,还会呆在这里被迫和江勖相亲?
早就荣光加身,被载入史册了!
因为是江勖选的题,因此也是由江勖提问。
江勖的嘴角咧到一边,不怀好意地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洛寻知道江勖果然是个阴险小人——他确实有喜欢的人,但是他暂时不想让对方知道。
洛寻踌躇了片刻,实话实说:“有。”
他微微低着头,夜色掩盖了他淡红的脸。
那一低头的娇羞,是水莲花不胜凉风的温柔。
白念棠下意识看江勖。
只见江勖眉毛微扬,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难道洛寻喜欢的是江勖,所以江勖才这么开心吗?
也是了,如果洛寻不喜欢江勖,那江勖还问这种私密问题,也太没礼貌了了些。
江勖和洛寻相亲了许久,他们一起旅游、一起吃饭,哪怕不喜欢,这样相处下去,也会慢慢互相产生好感。
白念棠相信细水长流、水滴石穿。
实际上,对于两个本合不来的人来说,强行让他们绑定,只会让彼此更加厌恶对方。
磁场不和就是磁场不和,勉强不来。
白念棠完全不知道就在几个小时前,江勖还拿洛家的产业威胁洛寻,江勖会对朋友十分礼貌,但洛寻不在此列。
白念棠喝了一口酒。
是辛辣的威士忌,和江勖的信息素一样的味道
辣得几乎让人咳嗽、让人流泪。
那绝不是一杯能让他开怀畅饮的酒。
这种酒,只适合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喝,喝得太急,是会急火攻心的。
他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江勖和洛寻,觉得这两人的长相相似,年龄相仿,十分般配。
退却涌上心头,白念棠已经神游万里之外,他不由想到,要是江勖和洛寻真的相亲成功,自己是不是还得送礼祝贺他们喜结连理。
要是江勖请他喝喜酒,自己包多少红包合适呢?到底是江宸的弟弟,不能马虎对待,如果包66666元会不会太寒酸了……
威士忌的后调是极淡的香草甜,但白念棠只品出了苦涩。
江勖见白念棠目光空洞,不着痕迹地拍了拍白念棠的腰,又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提醒他回神。
江勖和白念棠坐得很近,他手臂又长,虚虚地撑在地面,把白念棠错位地笼罩在臂弯里。
除了坐在他们对面的洛寻,没人发现异样。
白念棠已经习惯了江勖时不时的触碰,他放下酒杯,开始抽牌。
江勖的酒杯和白念棠的并排放着,他故意绕开自己的酒杯,拿起白念棠的酒杯,贴着还有些许水汽的酒杯边缘,一饮而尽。
他这套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偷喝白念棠的酒了。
短短三十秒,洛寻发现了端倪。
旁人也许不会觉得这样的互动有什么,但是他很清楚,无论是江勖下意识的环绕姿态,还是白念棠对江勖动手动脚习以为常的反应,都暗示了一件事——
江勖和白念棠滚过床单。
虽然这两人都极力掩饰,但细节骗不了人。
明显超过安全界限的亲密距离、极其熟稔的肢体接触、酒杯混用……
甚至故意贴着白念棠唇瓣擦过的位置喝酒。
洛寻毫不怀疑,如果怕不是顾及到他们在现场,江勖会按着某位一无所知的omega大亲特亲。
如果他俩没接过吻,他洛寻的名字倒过来写!
白念棠抽到的题目是背诵《滕王阁序》,这篇文章他小学就背过了,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因此顺利过关。
下一个轮到江勖,他展开抽到的纸条——
“请论述归因理论,如海德的归因理论和韦纳的成败归因理论,说明归因方式对个体行为和情绪的影响。”
江勖:什么玩意儿?他怎么看不懂。
一看选题人——洛寻。
这题目下还有个金光闪闪的“3”字,意思是如果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真心话和大冒险都得进行三次。
洛寻兴奋地拍大腿,这是他们应用心理学专业的期末试题,江勖一个学集成电路的,能答出来就见鬼了。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洛寻说,“你先去楼下跑个三千米。”
江勖说:“真心话。”
他倒要看看洛寻怎么刁难他!
洛寻眼中闪着好奇的光,他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问:“江勖——你是处男吗?”
在江勖回答之前,洛寻强调道:“不许撒谎——撒谎你家股票就跌停!”
被其余四双眼睛看着,绕是江勖的脸皮有城墙厚,也忍不住羞涩起来。
他看了眼白念棠,又飞快移开目光,冷酷道:“不是。”
白烨也一拍大腿,惊呼道:“好哇江勖——你不是母胎单身吗?”
他不可置信地打量着好兄弟:“你深藏不露啊!”
江勖泰然自若:“下一个问题。”
对比江勖的故作镇定,白念棠几乎坐立难安。
洛寻嘿嘿一笑:“江勖——请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他补充道:“不是对朋友的喜欢,而是对爱人的喜欢!”
江勖又忍不住瞥了一眼白念棠。
白念棠正在专心地喝水。
如果他说有喜欢的人,洛寻必然会问他喜欢的是谁。
那他将会骑虎难下。
江勖说:“我……”
白念棠的耳朵动了动,但他依旧没有抬起头。
“我没有喜欢的人。”江勖回答。
白念棠的肩膀沉了些。
他知道江勖很信守诺言——他既然同意玩这个游戏,就会尊重这个游戏的规则。
江勖没有说谎。
也许他确实没有喜欢的人。
不喜欢洛寻——
也不喜欢他。
白烨的嘴大大地张开:“你没有喜欢的人,你还不是处男!”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江勖一般,试探道:“你去约了?”
江勖一手把白烨的脑门推开:“你别败坏我的清誉。”
白烨被江勖嫌弃,哭唧唧地去向白念棠找安慰:“哥,你看江勖,实在太过分了。”
白念棠看着水杯,觉得那水杯真好看,他能一直看下去。
他的呼吸有些困难,想借口出去散散心,洛寻已经问出第三个问题——
“江勖——你的初夜对象,”洛寻指了指地面,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江勖,左右震颤的眼珠像是催眠时摇摆的怀表,“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