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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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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半弯彩虹悬在天边。院中的树影清晰、变深,日头亮了上来,影子倏地缩成了一点。

地面上仍旧湿漉漉的,稍不留意便踩一脚泥。

简松映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走到简祭酒书房前,蹭了蹭鞋,整理了整理衣领,准备敲门。

门却被一阵风吹开了,迎上来的小丫鬟看到他,乖巧地喊了一声:“将军。”

“以后还是叫我公子吧。”简松映回道,探头向里看了几眼,问,“老爷呢?”

“你老子活着呢。”熟悉的声音从屏风之后传了出来,简行手中拿着卷卷轴慢悠悠坐到桌案前。

简松映笑了声走进去,桌上还摆着盘未完的残局,“爹跟谁对弈?”

“你是来打擂的?”简行瞟了他一眼。

“……”简松映哑口无言,摆手把那目睹了两场腥风血雨的古籍放到桌上,赔笑道,“没,哪儿敢,这不,你要的东西,我待会得……”

“你待会要去哪儿?拿完东西就走啊,将军。”简行隔着半展的卷轴窥了垂首的简松映一眼,“是去练兵,还是去会佳人?”

简松映一哽,结结巴巴,“什,什么?”

“老简,你不过我那去,害我……欸,松映都到了?”

李从婴走了进来。

简松映忽然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他转头看看李从婴,没有什么异常,又看向他爹,倒是一反常态的让严肃和调笑别扭地掺和在了一起。

李从婴也坐下,四只眼睛看着简松映,简松映向后一步。简行按住他的肩膀,炯炯有神的小眼睛透露着博古通今明察秋毫的智慧。

简行的声音如雷贯耳,“老实交代,外边传的那个姑娘……到底是不是真的?”

简松映:“是……欸不对,不是。不是,是……是不是?”

不是姑娘啊,但是是真的!

完蛋,他爹铁定看到话本了,不过还好,还好看到的是字,没看到他是个断袖……不对,那不更说不清楚了,他就是个断袖啊!

“到底是不是?”

“老爹,我真的跟你说不清楚!”

·

张鹤仪刚进房门,不消片刻,便气冲冲地甩袖快步走了出来。

沉重的脚步声盖过了他轻且密的脚步声,三下两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五弟,能不能先听三哥把话说完?”

“三哥,”张鹤仪转身朝反方向走去,指着桌子上的东西忿声道,“你要说什么?爹还没回来,我现在无心娶亲!”

“不是让你当下就娶亲!”张诩摆出哥哥的模样,给自己“不懂事”的弟弟讲道理,“你先相看相看,爹那边平安都报回来了,娘需要人陪着,你嫂子还得带你侄子,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

张鹤仪感觉耳边好像又下了一场暴风雨。

“哥,”张鹤仪似乎心中有所触动,“那就等爹回来吧。”

“等爹回来再把帖子都退了。”

“欸你……油盐不进。”张诩看着张鹤仪远去的背影自叹了一句。

张鹤仪此人,仙姿玉质,超凡脱俗。是苍朝三百年难得一遇的才子,尚未加冠时便连中三元。家中世代从军,却弃武从文习得一身君子文气,世上无双。

在简松映十九岁踏遍胡虏十三部之前,张鹤仪是京城各大媒婆手中最炙手可热的好山芋,只他未被拔擢为翰林学士之时,将军府的门槛便被媒人踏烂了无数回。

可惜文曲星不食人间烟火,绑在手上的红线数不胜数,却都被他放成了风筝线。

“你如今已经二十又一,连简家松映都已经情根深种,你身为兄长,怎的还清心寡欲,莫非是要和青灯古卷过一辈子吗?”

暗中拜访的帖子一重接一重,张鹤仪不厌其烦地回拒,对此事闭口不谈,只委婉声称一心要辅佐天子兴隆大苍江山社稷。若是迫不得已,就搬出驻守边关的张大将军及其兄长作盾。

“三哥,你怎么卸了盔甲净喜欢给人说媒?我已经算过,我这辈子并无姻缘,贸然求娶良家女子,不是耽误人家前程?”

“休得瞎说!呸,呸呸,什么劳什子话,无法无天!你怎么比简家那小子还倔……”

“他若娶妻,我便也娶,成么?定不落后简家弟弟。”

·

张鹤仪拿着包袱走出大门,背后“吱呀”的声音刚落地,就看见那个叫阿火的少年策马赶了过来。

“大人留步——”

“我记得你,慢点说。”

阿火说——大理寺那边得了消息需要简将军紧急赶过去一趟,晚上怕是不能等张大人到了,于是先派他把东西送了过来,还跟张大人谢个罪,大人不记小人过,得了闲暇再请大人喝酒,亲自登门谢罪。

张鹤仪收了东西,托阿火向简松映带话,说东西到的很及时,没什么罪需要谢,若没理由来,也没必要瞎编排,随时想来便来。

他原本便是要进宫,皇帝要他共商事宜,正好带上这本书,也省了他再去一趟的很多麻烦。

看到阿火身旁那匹高头大马,张鹤仪一眼便看出那是军营里训出来的上过战场的战马,四肢健壮鬃毛发亮,跑起回合来可有千里之能,定是简松映专门许他骑的。

张鹤仪拍了拍马头,夸道:“好马。”

阿火当即回答,“是将军的,特意要我走大道送来。”

果不其然,张鹤仪点了点头,“快去吧,简将军等你复命呢。”

阿火扬鞭打马,从宽敞大道飞驰而去。

“京道上怎还有人快马?”张三郎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张鹤仪身后,只看到空中扬起的尘土。

张鹤仪脸色沉了沉,答道:“大理寺那边出事了。”

·

翌日,烈阳高照,简松映在大理寺熬了一整个日夜。

同简祭酒过上几招之后,简松映原本打算去军营再和张三郎商量奸细对策,一封加急信送到自己手里,他当即调转方向打马去了大理寺。

因有皇帝特许,简松映作为将军协助大理寺调查北疆粮草奸细一案,回京数日,大理寺始终风平浪静,进展顺利,直到昨日,通禀之人快马加鞭好像十万火急。

等他到时,原本锚定的奸细正要咬舌自尽,被简松映卸了下巴又叫了军医才缓过来。

医师说,他身中奇毒,先前毫无察觉,是都被他生扛了过来,而等到发现时,已只剩下不足一天的活头。一心寻死的人,哪怕妙手回春的神医也难得一救。

简松映快被气笑了——堂堂大理寺,堪比皇家御医的医师,连犯人身中剧毒都察觉不到,怪不得这些日来逆来顺受,原来是时日无多破罐破摔!这样一来,得到的消息尽数毁于一旦——将死之人口中能有几句真言?

起先,皇帝说念他年纪小,因此把有关内贼和整顿军纪的事宜都安排给了张三郎和几个副将,叫他起到一个振奋军心和操练军队的作用。

只有这一宗是他揽过来的——他和张三郎兵分两路,烧的是他的粮草。

前线打仗,后方粮草是军需的核心,一旦被烧,将士无粮难以果腹,必然引起军心动荡。

没有供给,将士只能往肚子里塞着草前进,一时饥肠辘辘,却偏又打入敌人腹地,张三郎还在另一边等待接应,他们后无退路,只有一战。

他的军队在这一场大战中人数锐减,失了大半忠贞的英雄好汉。最后若不是他带着弟兄们凭着一股子意念杀出了重围,恐怕简将军,也只能剩下一个“云麾将军”的虚壳回来。

人,简松映是一定要审出来的。他既已经抓到一个,死也不能让他带着侥幸死下去。

可是时间在流逝,宫廷的御医只说不是中原的毒,摆出几味药材,又直摇头,或许有解,但此去北疆山高路远,那时这人早已无力回天。

简松映身上背着为自己和国家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的英魂,怎肯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到手的信息就这样被他带到肚子里。从昨日到现在,他片刻也没有阖眼,审到嗓子干哑,那人开始七窍流血,听不进去人话。

“北疆奇毒……”他问御医宫雀,“你是在哪见过?”

宫雀道:“只是书中记载,拿不准。”

言外之意,若不是这一毒,就更无解。宫雀的眼睛不似骗人,他是民间神医的徒弟,如今举国上下医术之巅峰,他若不准,便是定论。

“南疆的毒更折磨人。”他没头没尾地说这一句,拿出帕子给这人擦了擦血,“他血里没什么东西了,脉象里居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你的意思是有人买通了医师?”简松映站起身准备叫人。

宫雀重新拿出一块手帕来擦了擦手,“不是。”

“说清楚。”

“是这毒,确实有意思。”

“……”废话!

简松映叉着腰,碍于他常年给张鹤仪配药治病的份上努力舒了口气,好让自己没被这不尊上级的宫雀气到——连张鹤仪的眼疾都治不好,能指望他解毒就怪了!

他叉着腰,冲侍卫摆了摆手,宫雀随即走了出去。

北疆奇毒……

简松映想到了一个人,身上也带着来路不明的药丸,似乎也是个奸细。

那日夜里和张鹤仪在宁王世子府门前抓到的飞贼并无性命之忧,经京兆府一查之后,被直接提至大理寺。其中或许问出来了什么,但是经手严防,根本没有套取消息的可能。

大理寺少卿是个新上任的北方人,面容严肃、手段了得,经他之手多宗旧年冤案都得以沉冤昭雪,何况这一件?

“简将军这是不信任下官?”大理寺少卿陆宣杨身着官府,向前揖了一揖,“大理寺查案,向来官法严明,这人,怕是不能给您带到。”

简松映斜身靠在门边方几边,他这话一出,他拆穿自己的老底。一点儿不给面子。

“圣上口谕,让我协助调查北疆粮草一事,若这人真与此事有关,你们该当何罪?”

陆宣扬神色微怔,“下官当……以死谢罪。”

“陆大人这是什么话,简某不是什么胡搅蛮缠之人,”简松映厉色,“他当真没中毒?”

“宫大人排查一夜,当真没有。”陆宣扬躬身道,“将军怎的肯定那厮中了毒?”

简松映无言。他不能肯定他中毒,但他肯定他身上有味毒。

他身上有毒,陆宣扬作为主理人不可能不知,但简松映作为外人,却是知道了也不能说,因为他知道这件事的途径,也是个不能告人的秘密。

他眼睛缓缓转向这位新上任不久的大理寺少卿,他垂头拱手,就是不为所动。

“北疆送来的人审得怎么样了?”

“将军送来的人可多了,可不是桩桩件件都能由下官过问。”他回答的滴水不漏。

简松映不语,缓缓站直起身,朝内院的九曲回廊看去,只觉一派森然,“今日又有谁进去了?”

“待罪之人罢了。”陆宣扬道。

坐了一盏茶的功夫,简松映彻底摸清楚了这陆少卿的性子,哪怕自己是三品将军,身披浩荡皇恩,也是不能从他这铁公鸡身上拔得半根毛——大苍铁律,皇亲贵胄也不得例外。

日头正好,简松映走出正堂,半边晃眼的金光披在身上,他略一回头,便像是半臂披裟,半面罗刹,而目中看不出神色。

阿火侯在外堂,背后两把弯刀,见他出来便迎了上去,简松映头也不回地朝外走,脚下用力恨不得把地上踩出三寸坑。

“将军去哪?”阿火跟着简松映,背上的刀叮当碰撞,“咱们的马在前头。”

简松映头也不回,点了点头,大理寺的墙又厚又高,重重压下来,让人心乱如麻。既是让他来查,又不给他调人的权力,眼睁睁地看着人毒发,成那副人鬼不知的样子,线索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断了。

他长舒一口气,逆着风问阿火:“陆宣扬什么时候上的任?”

阿火还没来得及回答,简松映接着骂了一句:“铁公鸡,一毛不拔!”

·

简松映去军营找张三郎扑了个空,正要摆道回大理寺的时候,却被一道尖细的嗓音喊住。

宫里的常公公蹒跚着步子抖着手,看到简松映像是看到了救星,几个身着宫服的人鱼贯而上挡了简松映上马的路。

“简将军,可算等到您贵人留步了。”常公公喘气道。

简松映正不解其意思,远看着天色向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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