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儿揽着妹妹,轻轻理顺她的秀发,姐妹两人四目相对,万语千言,却不知从何说起。异儿摸住了姐姐的手,苏儿不动,任由她抓住。
异儿身子实在太过虚弱,过一会儿,支持不住,双眼又慢慢闭上了。良久,苏儿怔怔地看着妹妹的面容,心疼不已。
金寓北进到内室,抚住苏儿肩头,轻轻说道:“无须担心,小师妹醒过来就好了,此后只要疗治不辍,陆续就能好起来。”能打通小师妹心口诸处穴道经脉,逼出她体内寒毒,让她从昏睡中醒来,金寓北心中不胜欣慰。苏儿抬手握住肩上丈夫的手,意示自己明白,仍未出声。
苏儿轻轻将异儿放下,盖好锦被,异儿直到此时才苏醒过来,她猛然间看到姐姐和师兄,心情激荡过甚,神元大耗,再难支持,又睡去了。异儿在昏睡之中,犹有泪水从两边眼角流过两鬓滴在玉枕锦巾之上。
苏儿一直凝视妹妹透明如水的脸庞,想着她在风雪酷寒里万里奔波,如此娇柔的女孩儿怎么熬过来,无比心疼。
又过良久,苏儿转首问金寓北:“安宁怎么样了呢?”金寓北道:“也睡着了。”
苏儿起身,取温水给安宁和异儿洗净手面,又将室内细细擦拭整洁。
苏儿心想:不论妹妹带来何种难料的隐秘,眼下疗伤最为紧要,须先要异儿痊愈,神智安定后,再作计较。纵有天大的事,也须一步一步来,心忧惶急只会令人闭目塞聪,自乱方寸。
此时她坤厚堂堂主的风范智计重又显现,看到妹妹伤势无碍后,心里踏实下来,不再惊惶烦恼、患得患失,起身为二人熬制参茸汤。
苏儿熬好参汤,掌上烛火,唤醒安宁,持汤匙舀起参汤,凑到唇边吹得不烫了,一匙一匙喂给安宁服下。喂得几匙,苏儿即用锦帕给安宁擦拭一下唇角。
安宁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一直看着苏儿。苏儿看她直直地看着自己,笑道:“安宁,怎么一直看着姑姑呢?”谁知安宁突然道:“你不像我姑姑。”苏儿被她说的一怔,这安宁昨日才说自己像她的姑姑,怎么一觉醒来,又不像了?笑着问道:“怎么又不像姑姑了?”
安宁大眼睛在苏儿脸上又闪了几闪,说道:“像我额娘。”
苏儿手持汤匙不由得停住了,看着安宁,眼里闪出异样的光彩,问道:“安宁,姑姑怎么像额娘呢?”安宁道:“去年安宁病了,额娘也是这样白天黑夜照看着,也是这样喂我汤饭药水。”
苏儿闻言,莞尔一笑,心情大好,又把汤匙递到安宁嘴边,柔声道:“来,安宁乖。”
给安宁喂完参茸汤,苏儿扶她躺好,安宁看着苏儿,轻轻问道:“姑姑,那个姑姑醒了么?”苏儿心里一颤,道:“还没叫醒她。”安宁道:“我好想看看她,她像额娘送我的那个玉人。”
苏儿道:“安宁要好好静养,等你好了,天天都能看她。”安宁眨眨眼,意示明白。接着说道:“姑姑,我想睡了,你去叫醒‘玉人姑姑’吧。”苏儿听她把异儿叫做“玉人姑姑”,不由一笑,心想:小孩儿的童稚之语往往出人意料,却是这般的恰如其分。
安宁接着说:“姑姑,我睡着了。”说完闭上眼睛,烛火跳跃之下,长长的睫毛还在一动一动。
苏儿知道她是要自己去叫醒她说的“玉人姑姑”,坐在她身边并不急走,静静地看着她凝脂一样的小脸儿,暗赞:真是个好女孩儿。不由自主地抬手轻抚自己隆起的腹部,一缕暖流溢满心头。一会儿,安宁发出轻微鼾声,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