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野伸出手指搓了搓，素和蝉拧眉无措地摸了摸自己包里唯一一件好几年前买的好衣服。又看了看身上自己采植物染的麻布对襟衫子、抹胸和裙。“要钱？没有，我问别人去。”

巳野狡黠一笑，“嘿嘿~放心吧，你找谁都问不出来，只有我能说。”

“那个人肯定需要那块玉吧？你不说，我就把它砸碎或者随便找条河扔掉。可别急着对我动手，我提前在家里留了纸条的，素和家都会知道我来找你。如果我在这里一死，全天下都会以为你手里有两块玉，所有人都会挑软柿子或者好处多的捏，到时候被到处追杀的可就不是我了。”

巳野没说话，似是在思考。

“你脾气出了名的暴躁，很少有人会选择来撞刀尖。但如果是很多人一起的话，你也招架不住的吧？”素和蝉的声音带着颤意，伊仅有自己这条命，也只想好好赚钱养自己这条命，威胁人的事伊不是第一次做，但心里的紧张竟怎么也压不下去。

“你真勇敢，小娘子～我最讨厌被威胁的滋味了。”

看着巳野那双逐渐变细的瞳孔和尖锐的兽牙，素和蝉发觉自己说错话，慌乱地向后退去，脚下一个不稳就向栏杆外的花丛倒去。

屋子里雷打不动那位终于出现了，残影从突然打开的房门里移过来，一把拽起素和蝉，拯救了自己爱护多年的花朵。没人在乎的素和蝉可怜劲儿地摔趴在亭子里光滑的青石上，也没人扶。

巳野玩乐的心思已经被伊这摔倒的糗样满足了，开始倚着柱子磨指甲。素和蝉自己站起来拍了拍尘土，看向来人。

此时的姮娘还是昨日的装扮，只是细细梳理了发髻，搞了个蝉鬓团髻。但素和蝉没心思注意这些。

伊只听背对自己的姮娘说道：“今日天气甚好，不如这位娘子好好想想自己为何前来？”语气轻巧，似是话家常。

姮娘确保自己的园林没被破坏才悠悠转身看向素和蝉。

这娘子虽然语气和善，但琢磨不透情绪的才更让素和蝉心中紧张，新来的这人和巳野相处的那么好，定然也不是个好惹的。‘砍骨头’这些人的和善一般不是什么好事。

“我就是个普通人，帮同窗个忙，机缘巧合下拿到了这玉块。本以为能当不少钱，谁曾想是个催命符。”素和蝉悄悄后退一步小心回答。话音未落几点坚硬又薄凉的尖锐触感就抵在了后腰，与此同时还有一把环首刀架到了脖子上，素和蝉甚至不敢吞咽口水，生怕这把好刀要了自己的命。

“普通人？普通人能找到这儿？娘子真的想好自己说的话了？”姮娘表情略带戏谑，眼神却越来越冷，似是一座冰山直直压过来，叫被审之人喘不过气。

“不，我......别人让我来的……”这感觉真的不对，今日伊出门前算过不会有血光之灾的，又算错了？之前也没这么频繁地出过错啊?

“是苏家？敢泄露你的消息？我今天晚上就去宰了他！”巳野从不相信其余人所谓的承诺，怀疑的心思早在心里藏了许久。姮娘摇头轻轻拍了拍巳野的肩膀，“别冲动，问清楚再说。”

姮娘看向被两人控制住的‘普通人’，“可认识那人？”

“不认识，但察觉得出来是个女子，伊戴着黑纱幕篱。只是偏偏露出个东西。”

巳野的指甲还抵在素和蝉后腰，烦躁的情绪几乎形成实体。“什么？噎死了？别他爹的吞吞吐吐说一半。”

“别急别急......是阴阳鱼玉章，阴阳宗某个旁支的陈抟版本阴阳鱼。用的人不多出现的次数也不多，但是道上人见到这东西就知道和阴阳宗有关。”

见姮娘没说话，素和蝉便知道伊没听说过，“别不信啊！没听说过很正常，这事本来也就部分人知道。我也是不经意间听八卦听来的。阴阳宗这种上千年的大家族复杂得很，这个旁支十几年前才被察觉。之前出过一些事，涉及到了这群人，两年前才有人发觉有佩戴这种玉章的人是一个支系。”

姮娘微微蹙眉，“后来呢？有人找阴阳宗求证吗？”

“怎么没有，阴阳宗说什么都是：旁支，自家也不清楚。阴阳宗这地位和权力摆着，谁也不想出头去惹，想来也就旁敲侧击地提了这一句，又加上那些都算不得什么大事，就不了了之了。”

说罢伊又小心地看了一眼巳野的爪子，“这些人不怎么高调，接触到这些人的也不多，他们不怎么出现又妨碍不到几个家族的利益自然就没什么人专门去注意......哎，你可别挠我，我伤了很难好的。”

“有趣。”姮娘嘴里说着有趣却一脸的严肃。这意思就是这旁支做什么和我本家无关，但是这些人又是在阴阳宗名头下罩着的。至于没人闹大也合理，阴阳宗坐首位这般久也不是白做的，这一代人都听过二十几年前的事，可不敢惹阴阳宗。

姮娘将刀贴近素和蝉的脖颈，“那人怎么说的？仔细复述，一个字都不能少。”

“一点儿都不能哦～”巳野眨着竖瞳，咬字清晰。

素和蝉小心翼翼地回看了巳野一眼，想起什么，神情不愉地撇了撇嘴角，“那人找到我，也像现在一样拿把刀架我脖子上，先骂了句‘可惜是个废物’。又自己说‘也勉强说得过去。’然后问我‘你想活吗？’废话，我当然想，伊说‘那就去汴河大街娑三书馆找人，跟着伊们。’我问见到人以后怎么办，那人沉默了一会儿‘看你自己了。’……这行事风格，你可见过？”素和蝉慢慢将眼神移回到姮娘身上。

“那人应该认识你和巳野吧？”不然怎么偏偏叫自己来这里找人。

巳野的鼻子嗅了嗅，面色不善地松开爪子倚着柱子继续磨指甲去了，可眼睛却一直在观察某处屋顶。姮娘摇头，将刀收至刀鞘中，似是放松地一笑。

“阁下还是出来说话的好。”

不多时，一个同样戴着帷帽的女子飞身出现在屋顶，下一瞬又出现在石亭中，刚刚还和两人对话的‘素和蝉’便能叠骨一般被装进了这女子随身的素木长匣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