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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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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二去,又是蹉跎了几月。

王之牧不来,姜婵疑心是穆嬷嬷给她上了眼药,但如今她满心都是旁的事,遂也不去问,自己整日在绣房里从早坐到晚,有时甚至连朝接夕,通宵达旦。

翠环看得焦眉苦脸,那日就该截口打断那两个嘴碎的糟老婆子,如今娘子沉迷刺绣这架势可不是萎靡不振?

自那日撞见穆嬷嬷在廊下密谋,翠环连日忧心忡忡,国公爷近来也不过来更是雪上加霜。

皇帝不急太监急,娘子倒是没事人一般,满心满眼只有她的刺绣,诸事不问。

姜婵不知如何规劝翠环,她毕竟未有在此长留的打算,只要面上相安无事,每月到手的例银分文不少,她便没甚可怨怼的。

而穆嬷嬷满心满眼不过是这宅邸的管事权,穆嬷嬷既无心害她性命,又省去了她分心管这一大家子琐事,她何乐而不为呢?

再有,她微微蹙眉,恩客也不过三月柔情,王之牧也不外乎如是。

教坊司里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的悲剧数不胜数。哪怕名满京师的花魁也不过让恩客目光多停留几日,新鲜劲一过,不过又是新人笑旧人哭。

不过这话姜婵到底不能和翠环明说。

但一对上翠环真心为她担忧的眼,姜婵不禁心头一软,她的心已苍老,可又何必毁人美梦呢?、

她遂用轻快语气笑翠环杞人忧天,急惊风撞着慢郎中似的,忍不住逗弄她两句:“若是被赶出府了,似你这般饕口馋舌的,怕是当街乞讨都来不及呢。”

其它的倒也罢了,穆嬷嬷不过是个下人,但翠环眼见着前些日子大人和娘子蜜里调油一般,如今却是大半月也不问一句,闻此言更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感。

姜婵却是无奈摇头,傍观者迷,当局者审。王之牧近日仿佛刻意避忌着她似的,越来越不像是错觉。

罢了,被冷落了也好,恰好给了她暗度陈仓的机会。

不过,他对她忽冷忽热,令她更是确定心中所想,把自己的命运放在一个男人手中如冰山难靠。

翠环将王之牧视作可相倚靠的泰山,她却以为他是冰山,哪日皎日既出,便会丧失所恃。

*

王之牧人虽不来,倒还知道吩咐人管着钟楼街宅子里的一众琐事。

昨日落子过来,道是近日国公爷新得了一名南边来的花匠,这几日会派人带匠役来种树。

园子里又拦了一溜儿围幕,叫内宅里的丫鬟婆子别乱跑,省得到时候冲撞了。

哪知待他亲见了一众匠役,王之牧又抿唇不乐,当即吩咐一名贴身侍卫来此坐更看守,昼夜守在内外院交界处。

姜婵正靠着楹柱观着一丛夏花怔忪。

盛夏已过,院子里头的石榴凤仙已经花落如锦。

她懒懒起身,却从廊下瞥见外院一名长工正与小厮向外院走去。

那人大约是二十来岁的模样,浓眉大眼,长挑身材。想是见园里四顾无人,便把脚慢慢停着些走,口里一长一短和一旁引路的小厮说话。

姜婵见那长工走出去了,又把方才的小厮招来,一五一十地问他说了些什么。

那小厮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见有人和颜悦色的问,便一桩桩的都告诉他了。

姜婵闻言气个倒仰,她前些日子便注意到了这长工。

那日穆嬷嬷当众刁难她,姜婵自己还没甚反应,这长工却三两句怼得穆嬷嬷哑口无言,明明没说什么重话,却让穆嬷嬷下不来台。

姜婵原本因这长工的帮腔还对他还有颇有善意,此刻看着他这背后鬼祟的举动,不免又疑心起来,不晓得这心怀叵测的人在弄什么暗度陈仓的鬼事。

前有狼后有虎,想到此处,姜婵狠狠咬唇,罢了,当务之急先收拾最跳脱的,这个长工现如今要下死眼把他盯着。

她倒要看看是谁有胆子在她面前弄鬼。

从屋里端了碗蜜水的翠环侧身把杯盏递给姜婵,恰碰上她若有所思的眸光。

“嗯?”

姜婵抬头看她,似乎才发现她,扯了个笑接过杯盏徐徐引了口,又一连灌了两口才回过神似的。

接着她示意翠环俯身:“那日我吩咐你办的事可妥帖了?”

翠环一副等她问这话捱了多日的急切:“那是自然,她前几日都还知道避着人,从前儿个起,连面上都不遮掩了。娘子,接下来要怎的?”

“迟则生变,那就今夜吧,让你父亲和大哥亥时来后门。”

是夜,梅英端了盏燕窝穿过抄手游廊,熟门熟路地钻进了穆嬷嬷的房间。

两人正靠着头说些家长里短的,门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俩人一怔,低垂的门帘已唰地一声被掀开,一个小丫头闯了进来喊:“娘子你快来看,贼原来藏在这儿呢。”

穆嬷嬷闻言脑袋嗡地一声,就见姜婵款款走了进来。

姜婵虽不与穆嬷嬷计较,但穆嬷嬷自那日被撞见背后议论主子,见姜婵果如自己猜测般忍气吞声不敢动她,遂越来越跋扈。

那时起,姜婵便吩咐梅英从自己的私库里拿些上等燕窝,每日蒸上一盅,但偏偏姜婵每回只略饮几小口,有时甚至一口不沾,那大半盅炖好的燕窝全倒了。

那日姨母当众被训斥后,梅英不忿,遂将姜婵没动一口的燕窝偷拿去给姑母。

原国公府里,小厨房也不时给府里的管事嬷嬷们进献些补品,穆嬷嬷遂不当一回事的收了。那之后梅英便越来越肆无忌惮,甚至每日故意多拿一些。

姜婵眼底闪过狡黠的笑意,咳了咳,质问二人:“我白日里没喝完的燕窝,怎生到您老屋里头了?”

望着姜婵如春风般温暖的笑容,穆嬷嬷瞬间觉得胃里的燕窝翻滚炙人,她抬头直视着姜婵,抿了抿嘴。

梅英似小兔子似的惊恐缩在一旁不敢说话。

“许是厨房端错了。”

穆嬷嬷的脸色有些苍白,但她明白今日觊越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你信口胡诌,这燕窝明明是我用小泥炉盯着炖了两个时辰的,怎么会是从厨房端来的?”

穆嬷嬷听着嘴角微翕,正欲辩解什么,姜婵已抢着摇头,叹了口气:“家丑不可外扬,倒也不必大费周章去报官,直接让人知会府里一声,你们都是家生子,还是请国公爷亲自处置罢。”

提起国公府穆嬷嬷就觉得心虚,听着目光一闪,眼睛飞快地睃了立在门外的几个强壮的身影一眼。

她的语气仍有片刻的犹豫:“不过是主人不要的燕窝粥,在国公府里都不当一回事的。再说,这等小事去骚扰国公爷,倒是惹他闹心,老奴自己拿钱补上不就行了?”

王之牧会担心?

姜婵脑海里闪过他冷漠的神色,不由得笑起来:“你自然不当一回事,可你的侄女犯了偷窃之罪,理应被罚。”

话一出,穆嬷嬷心里咯噔一下,刚才还有些不服气的脸瞬间惨白。

偷盗事小,名声事大,她侄女尚未嫁人,这事要如何和她伯母一家交待。她眉宇间不由得透出一丝犹豫来。

她期期艾艾道:“那娘子你待要如何处置我们?”

“我的意思是你自行去国公府请辞,我这里暂时先把消息掩下,无声无息,也算给你留个面子。”

穆嬷嬷下意识便要反驳,没想抬头却对上了凌厉的目光,她从未设想一个乡野村妇会有如此慑人的气场。

穆嬷嬷不禁哆嗦了身子。

第二日,穆嬷嬷自行去国公府请辞,姜婵把消息掩下,无声无息就处理了两人,也算是全了穆嬷嬷的面子。

姜婵无意害她性命,赶走了这尊大佛,她再度成了钟楼街的唯一主人。

不过,翠环来报时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

姜婵本以为翠环是担心穆嬷嬷挟私报复,没想翠环凑到她耳旁:“那夜,奴婢的爹和哥哥在后门守着,一切按计划如常,只不过意外撞见了一人……”

又过了几日,内外间的一扇隐秘角门大开,又被即刻拽上了。

有个颀长的身影趁星光之下,直望内院而来。

此时已是夏末秋初,月色正明如昼。

只见那个身影直奔正房,到了门口,却又绕到后头窗户下,偷偷拉开窗户缝,将一枚鼓鼓的小包袱塞了进去。

噗的一下,本是漆黑的屋子一下亮堂了起来。

火光摇曳,映出男人的脸庞,正是前几日那个到处打探的长工。

传来急促脚步声,有男声在高喝,然后几个小厮点着火把来疾步来抓他,料是藏躲不了,他只好正大光明现身。

姜婵从小厮身后出来,一看清火光中他的脸,恍然涌起一股熟悉之感。

一小厮把他塞进来的包袱捡来,手掂了掂,对着姜婵道:“是一包银钱。”

这男子闻言,规规矩矩作揖,反倒大大方方道:“娘子,且慢动手,可否私下一谈?”

姜婵见他身材高大,顿时不允,厉声问他:“你休要瞒我,可从实说与我知道,你究竟是何人?”

那男子竟满面羞惭,答道:“实不相瞒,我本名姜涛“,他哽咽一声,又接着道:“是你的兄长。”

姜婵顿时讶然,迟疑了一瞬,再问道:“为何她……我从未见过你?”

那男人埋头不语,姜婵无法,也不管是否会徒惹下人非议,让众人退至外间。

他才肯继续张口,却不觉双泪交流:“幼年时不幸贼寇猖獗,父母皆遭兵刃深受重伤,你也被人掠买至曹县。”

姜婵又问道:“既知我所在,为何不来寻我?”

她这时心中其实已确定他所说为真话,但又不说破。

姜涛忙道:“实则是当日双亲与我三人远离宗族,存亡未卜,而我去偷偷觑了几回,那余氏绣坊虽不说待你不薄,至少也衣食无忧。双亲当时又病入膏肓,母亲只靠著替人家做些针黹生活赚些糊口钱,只有出去的,没有进来的。我尚年少,一人做些力气活,权当是药钱,饥一顿饱一顿,实出无奈,所以不敢希冀团圆。”

见姜婵面色有些缓和,他继续说道:“待母亲亦溘然长逝后,我将双亲入殓,又一路送回老家葬于祖坟,再归来时已过了一年。这才知余氏全族遭了罪,不得已将妹妹嫁卖到了别县。我打探了几月却音信不闻,日日悬望,前几月才忽闻妹妹被京中贵人买走了,遂一路找来。”

“想是老天有眼,那日我撞见你去铺子里买绣线,遂偷偷尾随于你。觑了机会来此处做长工,就想看你过得好不好。只是没想府中规矩甚严,内院等闲不见外男,眼看这花圃修葺已近尾声,怕是再难与你相见,故出此下策。”

姜婵沉吟不语,过了一晌,才让小厮们将他绑了送去耳房,天亮了再发落。

她和衣倒在床上,却又翻来覆去的,延捱到四更尽了。她越想越烦,心头燥火按捺不住,忍不住把仍放在外间的包袱打开。

姜涛做苦力能赚着几个银子,她见包袱里全是些碎银铜板拼凑起来的,顿时眼底一热,寸心如割,想是这句肉身还残留的亲情作祟。

她坐在窗边苦思,直到天色将明才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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