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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退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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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寻常的丫鬟入不了他的眼,张氏又忍不住想起日间那徐氏前来说项。听那意思,倒是有意将女儿淑华送给他做个贵妾。

张氏倒是当场动了心思,毕竟是族亲,知根知底的。再者不过是个妾室,也不算违矩。

只不过那徐氏打着结亲的幌子,不多时话音一转,又拿着帕子不住抹眼,竟把话锋直指向自己的儿子:“……他的公费月例又使不着,十两八两零碎攒了放出去,就赚些体己利钱。国公爷竟要揪着不放……”

也不知王腾一家是如何得罪了自家儿子,他如今抓着王家放印子钱被告发不放,定下赚他人血泪钱的罪状,判了不予发还,直接罚没家产。

张氏将话一说,王之牧便愈发沉默了。

这一沉默,垂手旁侍的许嬷嬷觑见王之牧神色,忙上前道:“夫人,国公爷还没动筷呢。您看饭菜都摆好了,总不能饿着肚子听您说话不是?”

张氏瞧眼儿子,见他始终面不更色,又怕絮叨太过。

她十分清楚这个儿子的脾气,要是他自己不喜欢,她今日哪怕把人塞到床上,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寂然饭毕,见王之牧优雅地放下了手中的犀角箸,用丫鬟用小茶盘捧上的茶来漱了口,张氏又敦促下人摆上果桌、果盒。

冰盆里沉李浮瓜倒是看着赏心悦目,王之牧为了不拂她的意,顺手拿起一枚李子,却放下了不吃。

“大郎,你这处是?”

今日为着会客,王之牧本穿着一件竖领大襟长衫,用膳时便顺手换上了一件圆领常服,顿时肩胛上那枚浅浅的牙印便露出了个边。

“想是夏日院子里虫蚁多。”

王之牧的姿态仍是毕恭毕敬,却惹得张氏一阵激动,顿时屋中众人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张氏最近总觉得王之牧这里事有蹊跷.

他前日至天色黑沉才回府。据下人所报,国公爷回来时衣裳都换了。

昨日掌管衣饰的嬷嬷又来问,那根弄坏的金镶宝嵌碧玉带用金镶玉之法补好了,是否要过目?

张氏将众人轰出,私下诘问他这些日子究竟去了哪处?

王之牧态度依旧欲盖弥彰一般的恭敬,却始终对此闭口不言。

张氏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心思重,况且年少丧父,上无父亲匡助,下无兄弟添翼,一门心思都扑在振兴父业之上。

私下跑来要将自家女儿送给他当妾的不知凡几,他却一个都看不上眼。

前些日子她挑的两家他也从善如流地去相看了。

这个儿子除了亲事上难过了些,就没有让她不满意的。

她这个儿子什么都好,除了一点,她从来都做不得他的主。

张氏见他不肯开口,暗自悔恨自夫婿身亡后,自己听而不闻,只顾逃避俗事,对这儿子疏于关怀。

不知何时起,二人已经生分至此。

她无奈,只好又嘱咐了几句注意身体的场面话,这才叫许嬷嬷搀着上了轿。

王之牧恭送母亲,直到一行人消失在垂花门后,这才转身返回书房。

母亲的责难不是没有在他心底掀起波澜的,王之牧也察觉最近自己变得已经有些不似自己,一时陷于思绪中又难以自拔。

他向来定力十足,此时也不禁有些神思不属起来。

手指又不自主摸到肩胛上那圈不浅的牙印子,嘴角却不禁微微上扬,她那么喜欢咬人,下一回要怎生罚她。

他回想起那日下午,他压下赤裸紧绷的健躯,重重拽着她往自己身上套,臂上的青筋亦隐隐凸现。

腰力渐骤,把横卧在丝衾中寸丝不挂的小娘子蹂躏得鬓乱钗横,梨花带雨,一身雪肌泛起薄红,十只玉趾忽蜷忽翘。

再是百依百顺,可耐不住他连连挞伐,由不得她垂死挣扎。

当时他心底涌出一股令他心悸,却说不出道不明的阴晦欲念,让他想将她狠狠凌虐至剩蕊残葩。

手不由自主地掀开下袍,熟稔地探去。

幻想着她灵活的的十指,纤手扪弄,一时骨酥神离。

幻想在这庄严肃穆的书房内,拨云弄雨。

幻想与她在这满是牒文的书案上共赴极乐,如同上一回般,撞击得桌案砰砰作响。

他愈发兴动。

越是荒渺,越是刺激,心中狂跳。

他喉间压抑沉哑,顿时满掌腥稠。

王之牧轻车熟路地去净手,随手将巾帕扔至盆中。

分神间又想到母亲那誓不罢休的架势,暗忖这些日子还是少去钟楼街为妙。

再坐下时,他的目光越发幽深,腕肘高悬,笔峰却悬而不下。

不查间,牒文上险些滴了墨。

这般频频失态,他只觉得无端烦躁。

观棋时不时进来添茶换水,见大人始终心无旁骛,不由心中暗赞,瞧瞧这份定力,有几个人能做到?

却不知王之牧又看了半晌,终于将手中的笔放下来。他手中的牒文还停在半个时辰前他打开的那一页。

连母亲都察觉出来了,自己这段时日确实“有悖常态”,他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上一回他沉迷于与她的厮混,险些连与观文殿学士定下的时辰都误了。

当不语在外头敲门示意约定时辰已至,亟需动身,他当时仿佛做错事被抓现行般的羞窘至今还记忆犹新。

然而,他事后回想时,满脑充斥的却并非引以为戒的羞愧,而是她那副软了筋骨、尚在抽搐余韵的可怜模样。

哪怕与观文殿学士交谈时,他竟心不在焉脑,因他虽离了她的身,而神思却难以从那要命的触感里抽离。

他见惯了昭狱里光怪陆离的案件,可正因如此,他越发的守身持正,否则如何在那魑魅魍魉之地避免同流合污。

王之牧无意做那无暇出尘的圣人,但也并不会因为一件无伤大雅的风流韵事而汗颜无地。

头几回幽会时,尚只是享受她的温柔小意。

小妇人那狡黠的小心思在他眼中无所遁形,他不过逗弄猫狗一般将她当做个玩物。

头一回察觉自己体内那股不能自已、教他的理智几近失控的冲动时,他咬破了她如花瓣的樱唇。

许是虎牙太尖蹭破了皮,他舌尖尝到了那股本该令他作呕的血腥味——那股因他日日出入牢房,已悄无声息浸染到骨缝里的腥臭铁腥味。

可是,她的血是甜的。

他幼时记忆里第一回尝到饴糖时,也是甜丝丝、黏腻腻的,那味道令他永生难忘。

可母亲禁止他再食用,因饴糖虽可口,却属土而成于火,大发湿中之热。

他此生皆要守规矩,成方圆。若脱离约束,则难成大器。

那一刻他才了然,原来那丝甜味一直埋在心角里。她那一缕血丝,似弯钩一般,不轻不重地勾了他一下,将那甜味从他心口里扯了出来。

于是他蠢蠢欲动的舌头裹了鲜血在她檀口内搅弄,吮住她的香舌。

阴暗的心里却居心叵测地想要将那道细小的裂口撕开,然后从伤口里钻进去,放肆饮她的血。

她明明对这突如其来的蹂躏黯然失色,却忍着不敢反抗。

他对自己的放纵厌喜交加。

他本该警心涤虑,他这一生必当高官极品,冠上加冠。

他将来要迎进门的正经夫人必定是名媛闺秀,贵不可言,绝不会哑忍他这般的凌虐。

可脑中想了那么多,他当时还是鬼迷心窍地用双臂将她死死锁在怀中,如嗜血如命、饥肠辘辘的饿殍一般,将她的粉唇折磨得红肿如血。

接下来在她体内的肆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提起弯折的腰肢方便他在要紧之处磨旋,折磨得她哭声,又在她欲要脱逃时将她紧紧按住,发力、施力、竭力,直到她双足乱蹬,魂魄半失。

他整衣离去之时,小娘子扔在瞑目喘息,遍身微搐未止。

他必定是疯了,才会将华服裹身的端庄娘子蹂躏得筋酥骨软、花残蕊落。

不过,事后他赏赐了不菲的宝石珠玉,而她欣然收下。

在他每一回都越发失控的狂放里,她却没有生出怨怼,每一回见着他都是笑脸相迎。

于是他屡屡在她身上昏头破戒。

他已经在她身体里尝过随心所欲的无上滋味了,却放纵自己,任由事态失控,这并非理智之举。

戒奢以俭,令行禁止。

成大事者,应当对别人狠,对自己还要更狠。

是该好好凉一凉自己了。

张氏回去越想越不对劲,有心想叫人私去探听一番。查了几日,来人道,大人平日里只是看书,会会清客,闷了便与自己下棋。

王之牧素来将澹怀院上下管得铁桶一般,不论张氏怎么盘问,院中众人三缄其口,不敢多言。

如此这般,张氏最终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儿子,细捋过他一贯言行,想是一时想岔了,最终还是作罢。

成功瞒天过海,王之牧本该按计划渐渐冷落她,迷途知返,然后将她忘在脑后。

可如这般险险脱困随之而来的那漫长的摒心静气等待,却如扇火止沸,那油然而生的心跳加速,暗地里催生了另一种难言的隐秘乐趣。

他活到现在不敢有任何行差踏错,像是第一次偷期暗会险些被严母发现,却忍不住偷目窃望,擅行不顾,一次一次突破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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