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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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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郁恕君进了皇帝的上书房,皇帝御座之下,已站了乌泱泱一片。

宰相裴松龄领着刑部一干人等与大理寺一众分列两侧,等郁恕君进来,赵笠宁远远给他抛来一个眼神。

“臣御史大夫郁恕君拜见陛下。”郁恕君这一出声,原本沉闷得落针可闻的上书房似乎才有了一点人气。皇帝慢悠悠从案前抬起头来,凉凉看了他一眼,扔下笔道:“起来吧。”

郁恕君缓缓而起。皇帝亦站起来瞥了眼裴相,慢慢道:“你正在处理安乡侯丧仪之事,朕本不欲这个时候把你召进宫来。只是近来几起灭门惨案耸人听闻,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把裴相都惊动了。那几个嫌犯又关在你御史台,朕便将你叫来问问,以解裴相心头之惑。”

裴松龄年刚过半百,却已是两鬓斑白,脸上丘壑纵横,他本是作眼观鼻鼻观心之态,听罢皇帝此言才微微抬头道:“陛下此言,老臣实不敢担。老臣只是听见外面物议沸然,郁大人又被家事缠着脱不开身。老臣这才斗胆向陛下进言,将此案交由刑部审理。”

郁恕君两步走上前去,两眼直视前方,不卑不亢反驳道:“裴相多虑了,臣的家事已处理妥当。此案我御史台已在审理之中,不日便能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就无须刑部插手了。”

这番话说的并不客气,刑部尚书齐放走出来告了他一状:“启禀陛下,微臣听闻,此案嫌疑人之一的傅仙儿,与郁大人关系甚密,此案若交由御史台主理,恐怕惹人非议。”

郁恕君立刻道:“敢问齐大人,我与那傅仙儿怎么就关系甚密了?”

齐放不想郁恕君会不认,冷声道:“江湖上都已传开了,你与那傅仙儿早已结为师徒,这还不算关系甚密吗?”

郁恕君轻轻嗤笑一声,瞥着他淡淡道:“结为师徒?谁亲眼所见了吗?齐大人是掌刑狱的,没有证据的事就不要拿出来说了吧。”

刑部这两年被御史台压着,齐放心里本就不痛快,此刻勃然大怒,指着他道:“就算不是师徒,这傅仙儿与你御史台过从甚密是多少人都看见过的事,你难道还不认?”

郁恕君横眉一耸,嗤道:“齐大人的意思是,只要和我御史台有过交情往来之人,御史台便不能过问了?”

齐放愣了愣,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便见郁恕君嘴角一弯,接着道:“那满朝文武与我御史台多有千丝万缕之关系,是不是我也都不能审了?”

齐放听罢此言脸色一变,监察百官,肃正法纪,乃是御史台首要之职责,他跺脚道:“本官何曾说过这个话!”

“好了,陛下面前,注意言辞!”裴松龄看了会热闹,眼看着齐放口齿上斗不过郁恕君,赶忙站出来,对着皇帝言辞恳切道:“陛下,齐大人所言虽然直接了些,但坊间确实传言这傅仙儿与郁大人关系亲密,为避□□言纷扰坏了郁大人的清誉,郁大人理该避嫌才是。”

早在入宫之前,郁恕君已从皇帝近侍那里知晓所为何事。裴党在浙东的一败涂地已成定局,但裴相怎么会善罢甘休。如今江湖灭门案究竟背后黑手是谁已不重要,裴相的目的是借这个案子搓搓御史台的锐气。但郁恕君决不允许此案转到刑部去,这案子在他手里尚且可控,若去了刑部,只怕傅仙儿的罪就要板上钉钉了。

他赶在皇帝开口前道:“陛下,臣主理御史台多年,从未有过徇私枉法之事,从前不会,以后也不会,请陛下放心将此案交由御史台审理。”

皇帝案前的文卷堆成小山,区区一件江湖仇杀案,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但如今郁恕君与裴相闹到他眼前,他却有些头疼。若是往常,这件案子他想不都想就会扔给郁恕君,但近日他刚在浙东狠狠打了裴相一耳光,为了平衡大局,区区一个小案子,他不想拂了裴相的面子,却不想郁恕君根本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竟然一步不退。

皇帝静默半晌,见郁恕君梗着头一点没有退半分的意思,心头便有几分轻微的恼怒。他往左瞥了瞥,见裴松龄老神在在,嘴角还噙着两分笑意,心头的怒气更盛。他又往右边瞥了眼,这一瞥正望见大理寺丞崔元玉眯着眼睛半打着瞌睡,竟是听得要睡着了。他轻咳了一声,便道:“崔大人,此事你大理寺怎么看?”

大理寺已沉寂了多年,这两年皇帝有心平衡御史台和刑部的局面,才又将大理寺推到了台面上。新任大理寺丞崔元玉已年过花甲,看起来总是糊里糊涂的,但他背靠世家,是个不错的代理人。

崔元玉先是瞥了眼身侧的赵笠宁,才昏沉沉道:“陛下,老臣觉得,此案无论交由刑部或是御史台都无伤大雅,重要的是应尽快将真相查明并昭告天下。既然郁大人已在审理之中,想来对案宗更是熟悉。老臣觉得,由御史台主审并无不妥之处。”

皇帝是想大理寺接过这个烫手的山芋,但崔元玉却并不想惹上是非,眼下御史台风头正盛,卖郁恕君一个好对他大理寺没什么坏处。

皇帝眼睛一转,看向裴松龄道:“裴相觉得如何?”

裴松龄垂头回道:“既如此,老臣亦相信御史台的本事。老臣听闻,台狱四十八道大刑,可让鬼神开口说真话。想必一番酷刑之下,真相自会水落石出。”

郁恕君脸色一冷,寒声道:“是否用刑,御史台自有审理之法,就不用裴相操心了。”

裴松龄只轻轻一笑,齐放走出来针锋相对道:“臣听闻这两个嫌犯武功高强,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臣以为,御史台若想此案真相为世人所接受,就得上大刑,谁受不住酷刑,谁就是凶手。”

郁恕君哼道:“这与屈打成招有何区别?”

裴松龄嘴角露出笑来,这笑容藏在沟壑纵横之间,无端让人背上生出几分寒意,他眼含寒光,冷森道:“郁大人在明州不也是这样审的刘明吗?”

此话一出,郁恕君眉头一紧,赶忙看向皇帝。

裴松龄即刻又朝皇帝轻轻一拜,接着道:“老臣觉得齐大人所言极是,台狱用刑信手拈来,谁受不住大刑,谁就是凶手。那傅仙儿是首要嫌犯,应由他当先受审。为显示公正,应有刑部及大理寺一同参审监刑才是。”

郁恕君心头咯噔一声,杀人诛心,不过如此,他正欲争辩,却听皇帝已道:“裴相所言极是,朕允了。至于监刑者,便由刑部侍郎章启,大理寺少卿赵笠宁一同前去。”

“陛下!”郁恕君大呼一声,抬头看过去,皇帝眉头冷冽,眼神如冰,竟无半分回转之地。

“陛下圣明!”

裴相等人面上俱是满意之色。与之相反,皇帝脸色疲惫,挥挥手道:“好了,众爱卿都下去吧,恕君你留下。”

“臣等告退。”

待人都退了干净,郁恕君才走上前急道:“陛下怎可同意裴相等人的说法!”

皇帝在御座上坐下,对于郁恕君此言却没什么反应,既不觉得被冒犯,也没有附和,他揉着眉头招了招手:“来,给朕捏捏肩膀。”

郁恕君一腔无名火无处发泄,忍耐着走上前去,边皱着眉头道:“陛下最近又睡的不好吗?”

随着郁恕君手上轻揉慢捻的动作,皇帝眼底的疲惫渐渐褪去,他慢慢道:“朝事繁杂,北境又起了战事,朕昨日和户部对了下账,国库竟无足够的银钱支撑。没有钱,将士拿什么守卫国门。”

郁恕君沉默了下来,朝廷六部多是裴相的人,国库是不是真的空虚,就是裴相一句话的事。皇帝这话说的隐晦,但郁恕君听明白了,现在还不是和裴相撕破脸的时候。

“差多少银子?”

“五万两。”皇帝玩弄着桌上的砚台,“你不必想了,就是把留园搬空,暂时凑齐了这个数,战事一旦打起来,需要的银子源源不断,到时候你又从哪里弄银子来。”

郁恕君道:“臣在浙东抄了不少银子回来,或许可以缓一时之急。但从长远来看,户部是我们必须拿下的。”

皇帝眼神望着虚空之处,他登基才不过两年,根基尚未稳固,凡事都要徐徐图之。今时今日,即便他们已在浙东这场战斗中占尽上风,他们的力量仍不足以颠覆朝局。

皇帝缓缓道:“今日天气不错,你随朕去御花园走走,然后去看看贵妃再回去吧。”

郁恕君虽心急回御史台,却只能应下。

时光匆匆,郁恕君离京前盛京还下了场大雪,等他回来,却是芳菲已逝,盛京的春天短如罅隙,一阵风便吹走了。

桃李皆已谢幕,御花园的荷塘已展出了圆圆的荷叶。

皇帝对着白墙上盛放的荼蘼花道:“你的生辰快到了吧。”

“是,臣是四月初七的生辰。”

二人站在河边亭子里,湖面的风吹来是暖暖的气息,皇帝转回头看了他一眼:“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朕还记得那年你投到我门下之时,还只是个十九岁的小儿郎,年轻,有心算,也够狠。”

郁恕君沉默了片刻,他从不忆苦思甜,眼前的困局虽然艰难,但比当年已是好上了太多。

没有听到回应,皇帝似乎有短暂的失落,他叹息道:“这两年你越来越忙,都没有时间进宫来看你妹妹了。”

郁恕君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臣忙于朝事,贵妃有陛下疼爱,臣很放心。”

这似乎并不是皇帝想要听到的答案,他略微不满,沉眉道:“江湖灭门案,和那个傅仙儿真的没有关系吗?”

“绝对没有关系。”

如此斩钉截铁,皇帝的脸色却没有好转,反而警惕道:“这个傅仙儿朕已着人查过,此人过往的经历劣迹昭彰,你实在不该和他扯上关系。什么江湖拜师,这种传言要尽早澄清才是。”

郁恕君皱了眉头,他不知皇帝为何会对一个江湖客感兴趣,又要过问他的私事。见他不答话,皇帝转过头来,郁恕君这才道:“是,陛下放心,我知道分寸。”

这话似乎终于取悦了皇帝,他的眉头舒展开来,终于关心起郁府的家事:“郁礼的后事都打理好了?可需要朕帮什么忙?”

郁恕君答道:“多谢陛下关怀,父亲的后事都处理妥当了。”

皇帝来了点兴致,追问他道:“我听贵妃的意思,三房准备分出去住。我这两天查点了一下京中空出来的宅邸,倒是有几个地方不错。”

“多谢陛下。”郁恕君客气了一番,话音一转,“不过陛下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一来,父亲早已在外面置办了房产,虽然地方不算大,三房搬过去住却也搓搓有余了。二来,陛下看中的那些宅邸必是奢华无比,三房是贵妃的娘家,又对朝廷没什么贡献,还是不要太过张扬了。”

皇帝轻叹了一声,微微失落:“你连这些都考虑好了,倒是朕唐突了。”

郁恕君笑道:“陛下疼爱贵妃,臣代三房上下感念陛下的恩情。”

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叹气道:“罢了,朕该回去处理奏折了,你去看一看贵妃再回去吧。”

郁恕君顿了顿,不知今日皇帝搞这出是为何,口中却只好应下。

皇帝又交代道:“如今这桩江湖灭门案是三司协理,刑部侍郎章启秉性狠厉,你不必太过在意他。”

“是。”

说到这里,皇帝似乎已无话可说,二人便分道扬镳,郁恕君往贵妃的仙乐宫略坐了坐,便急不可耐地出宫去了。

到了宫门口,没想到赵笠宁竟在此生生等了他两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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