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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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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郁恕君的书房,其实是御史台办公大楼顶楼的一处荒废多年的阁楼。此地居高临下,将四面窗户打开便可览尽御史台全景。

往日,郁恕君会在百忙之中抽出片刻坐在窗前喝一盏茶,但今日他并没有这个闲暇。

多日未回,阁楼里弥漫着一股霉味。书架和地上都堆叠散落着卷宗,除此之外,这里没有别的东西。郁恕君走过去一扇扇慢慢将窗户打开,高处的风吹了个满怀,一轮明亮的圆月挂在东方的天空。

吴霜儿等不及闯了进去,一屁股坐在窗边的榻上,她有一肚子的话要说要问,但就在她开口之前,郁恕君已推开了最后一扇窗户,转过身慢慢道:“霜儿姑娘,陈公子,本官有一事,思来想去,只能托付给二位去做。”

他的神色郑重,吴霜儿愣住了,陈青之抱着胳膊,审视了郁恕君一番才问:“什么事?”

郁恕君的眼眸在刚刚点亮的烛光中闪烁,他掷地有声道:“我需要证人。”

“什么证人?”

“证明傅仙儿无罪的证人。”

火光在他的眼眸中跳跃,陈青之和吴霜儿对视了一眼,蹙眉道:“我和霜儿就是他的证人。”

“不够。”郁恕君眼神幽深,“你和霜儿姑娘充其量只能证明第一起案件,也就是菩提门灭门案不是傅仙儿所为。之后呢,他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

吴霜儿听罢,眼睛嗖地一亮,她激动道:“高无庸!大师兄说过,他在宣城救下了高无庸!”

郁恕君颔首,缓缓道:“鬼神莫测高无庸在江湖上名声不错,若能把他请来作证,将对我们十分有利。”

吴霜儿豁然跳下榻,喜道:“不错。高无庸素来不掺合江湖纷争,又有侠义之名,有他作证,一定可以还我大师兄清白。”

陈青之不愿意在此时泼凉水,但他看了眼郁恕君,忧心道:“可是高无庸失忆了。何况我们又要到哪里去找他呢?”

吴霜儿拉着他的胳膊,一双眼睛亮得瘆人:“大师兄说高无庸的失忆是装的。我们去宣城,去山里找,去四处打听,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这哪里是简单的事,可陈青之瞥了一眼精神抖擞的吴霜儿,打击她的话却说不出口。

二人匆匆喝了盏茶,吴霜儿已急不可耐,问郁恕君要了两封文书,便连夜出城。

等二人一走,郁恕君肉眼可见地疲惫下来,似乎应付这两个人让他消耗了不少的精力。

韩霖一直默默站在一侧,见此给他又续上了一盏茶,才在他另一侧的榻上坐下,操心道:“大人可是累了?”

郁恕君所坐的位置一偏头便可以望见台狱的门口,他慢慢道:“韩霖,我们下会棋。”

韩霖应下来,边从抽屉里取出棋盘来布置,一边忧心忡忡道:“大人让他们两个去找高无庸,可只怕审讯明日就会出结果,就算他们找来了高无庸,也来不及。”

“我知道。”郁恕君慢慢道,“只是让他们有点事做,免得天天围在我耳边吵得头疼。”

韩霖想到吴霜儿这两日在御史台的折腾劲,顿时会意,正想赞两句大人机智。不料郁恕君接着道:“何况,无论找不找得到高无庸,这一局,我已必输无疑。”

高处的风吹得窗棂嘎吱作响,韩霖背后惊起一片寒战,拿着棋子的手一个不稳,撒了一地。他抬头看向郁恕君,却见郁恕君靠坐在榻上,眼睛盯着地上散落的棋子,脸色却并没有多少异色。

韩霖急问:“大人何出此言?”

郁恕君走下榻,将棋子一粒粒捡起来,又返回坐下,无声摆了一局残棋。他执子盯着棋盘,慢慢道:“从浙东到入京,我一直都百思不得其解,对方大费周章布这个局,就为了对付一个傅仙儿?直到今日在御前和裴相对峙,我才明白,对付傅仙儿何须如此麻烦,对方要对付其实是我,是御史台。”

韩霖的心如从云霄飞坠而下,他在御史台以敬业出名,但在智谋方面多有逊色。此刻他头脑中一片混乱,两只手压在桌角,迟疑道:“这…大人您是觉得,这一切都是裴相的手笔?”

郁恕君把整件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才慢慢觉出味来。他道:“是不是裴相设计的,还未可知。但设计此局者,确实很有布局的天赋,甚至可谓天才。”

他见韩霖面上一片迷茫之色,便解释道:“首先,他的时机挑的恰到好处。在这个时间段内,我和傅仙儿凑巧都在浙东,消息很容易传到我们耳里。其二,所涉及的江湖门派,都参与了之前对我的刺杀。第三,杀人者为一白衣剑客,且武功高强,杀人如麻。这三点加在一起,几乎已立于不败之地。”

韩霖虽然不善谋划,但也不傻,郁恕君说完他便明白了,痛心捶桌道:“对方心思歹毒,是笃定您和傅大侠不会对此案无动于衷。”

郁恕君面上寒霜一般:“以傅仙儿的个性,不知道则已,只要知道了便不会坐视不管。这个局,他根本逃不掉。”

他顿了顿,眼神阴沉下去:“但事情若到这里为止,这桩案子最多就是个武林纷争,双方各有人证物证,就算闹到武林盟,也闹不出个结果来。坏就坏在,我在杭州城外听到了这桩案子,非要去看一看。”

或许千峰山庄这个地方,都是对方精心挑选的,就在他回京的必经之路上。就是笃定他知道傅仙儿牵扯进了江湖大案,绝不会置之不理。

郁恕君想到此处,差点捏碎了手里的茶盏。他竟毫无所觉就一脚踏入了旁人给他设计的陷阱之中。而对方显然是个善于算计人心之人,并且似乎很了解傅仙儿,也很了解他。

这其实并不寻常,也不太像裴相一贯的风格。对方竟然连傅仙儿的行踪都摸的这么清楚。要知道就是他自己,自那日吵了一架后,也不知傅仙儿去了哪里。

韩霖宽慰道:“大人是关心傅大侠的安危,才会冲动要去看一眼。”

郁恕君道:“可我这一冲动,眼看就要将御史台苦心经营两年的声望葬送了。”

他语调平缓,好像在说一件再过平常不过的事,但听在韩霖耳里,心头已是七上八下,他震惊道:“这,大人是否过于杞人忧天了?”

“今日在御前,刑部想抢这个案子,我没有给。”

韩霖道:“大人做的不错,这个案子若是给刑部,傅大侠只怕凶多吉少。”

“不错。”郁恕君道,“但此乃裴相的阳谋。如今想来,此案最好是交由大理寺审理,但崔元玉胆小如鼠只顾自保。为了此案不落入刑部手中,在御前我不得以同意严刑审问。”

韩霖没明白,他道:“这有何不妥?”

离开上书房前裴相嘴角擒着的那某微笑再度浮上郁恕君的脑海,他道:“不妥。今日三司在御前已说的明白,谁熬不住酷刑,谁就是凶手。试问若你是冯书闲,你招不招?”

“自然不招。”

“问不出真相,便是御史台无能。”

韩霖一惊,道:“那若是冯书闲经不住刑,招了呢?”

郁恕君抬头,语调沉如巨石:“那便是严刑逼供,屈打成招。等到了明日,裴党弹劾我的奏折会如雪片般飞向陛下的御前。”

韩霖冷嘶了一声:“这,难道话都让裴党说了去,我们就没有化解的办法吗?”

郁恕君低头越过窗望向台狱大牢的方向,地牢太深,一点声音都没有传上来。但他知道,傅仙儿此刻正在地牢深处受刑,但这是无妄之灾,他所经受的狂风暴雨都是自己带来的。

盏里的茶还滚烫,郁恕君不管不顾闷声一大口灌下去。

可茶就是茶,做不到像酒一样可以浇愁。

韩霖惊呼一声:“大人!”

郁恕君一个机灵,眼神顿时清明开来,此刻绝不是他可以沉湎于失利之时。

“这一局,我输了。”

“输,便要有输了的风度。我会向陛下呈上请罪折子。自请辞去御史大夫一职。”

“大人,万万不可!”韩霖一拍桌子,看起来比郁恕君还要激动,“您好容易熬到这个位子,怎么可以轻言请辞呢!”

郁恕君轻笑看了他一眼:“你放心。陛下是不会同意的。”

韩霖傻了眼:“啊?”

郁恕君冷笑一声,淡淡道:“当日浙东事败,裴相不是也递过一份请辞折子,陛下没肯吗?对陛下而言,我和裴相都还没到没有利用价值可以一脚踢开的时候。所以这只是以退为进之计罢了。”

韩霖惊出一身冷汗,顿了半晌才呐呐道:“大人,您这话说的,下官冷眼瞧着,陛下对您可是真心实意,也不单单是利用您做事而已。”

郁恕君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站的位置不同,看事情的角度也会千变万化。就好比这桩案子,若非郁恕君坚持,皇帝觉得最省事的化解之法就是判傅仙儿有罪,只要能保下御史台,真相他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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