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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引火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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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伯希一直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就算相信,他也从不会认为一见钟情有朝一日会降落他头上。

直到他看到那个投篮投得离谱还笑得肆意的男生。他抱着球,阳光下一身汗,那一跳,就像跟所有规则都没关系。

那天的天气他至今记得。八月的渭城,溽热得要命,他刚陪同父母去国际部报完道,回去的路上,母亲谭咏菲一如既往地给他下达诸如未来三年高中要拿多少的奖、大学一定要申请到哪所藤校的,有关未来的指令。

他的父母自己是这个世界上的天之骄子,于是便也要求他,从来不能输。这些宛如上下级的对话过了十几年落在余伯希耳朵里已经变得麻木,他只在心中自嘲般地轻笑,眼神却扫向了篮球场。

那群人大概有五六个人,奔跑、传球、欢乐的笑声充斥在夏末的酷热中。余伯希望过去,眼神却直直锁定在了其中一个男生身上。

那个男生穿着黑色的短袖,跳起来的时候露出了一截腰身。他的头发有些卷曲,在阳光下的颜色不似纯黑,额头上系着明黄色的发带。

余伯希看到他抱球的双臂朝着挡在他身前的人往左一挥,然后趁着那人往左抢球的时刻他一跃而起。

金黄色的阳光在他身后大片晕染,余伯希眯起了双眼,他看到那人的轻轻一跃,做起投篮的姿势,下一秒球以一个不好看的弧线直接落了地。

“贺炤,你的投篮还是一如既往的烂啊!”

名叫贺炤的人却不以为然,哈哈笑了起来。

耳边的指令和眼前那个叫贺炤的人的笑容简直是天差地别,余伯希没有再顾得上听母亲说的话,他直接转身对谭咏菲道和余昱道:“你们对我说这么多,难道我什么时候输过吗?”

谭咏菲对余伯希这样的态度并没有表示有任何反感,她依然冷静、智慧,“既然如此,我和你爸爸还要去开会,我们就先离开了。”

余伯希神色淡淡道:“歧美这么大的公司,没了你们就要倒闭,那看来你们也挺失败的。”

冷嘲热讽换不来什么反应,余伯希直接转身朝向篮球场。

一颗球滚落在余伯希脚下,余伯希捡了起来。贺炤走过来,道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篮球就在余伯希的手中飞出一个漂亮的弧线,最后落入了球筐中。

顿时,球场上一阵惊呼和掌声响起,纷纷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生。

就连那个打球很烂的贺炤都忍不住惊呼:“好漂亮的三分球.....”

余伯希面不改色地捡起球,他早已习惯了所有人对他的称赞,对贺炤道:“这才是打球。”

他说着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贺炤,带着些嘲讽的语气道:“你那样,赢不了。”

“是吗?”贺炤轻笑了一下,同样用犀利的眼神扫过眼前这个穿着打扮不俗,看起来像是哪家矜贵的小少爷的人,“赢不了又怎样?我难道非要赢吗?”

余伯希听罢不由得笑起来,他觉得谭咏菲她们早早离开了真是可惜,真应该让她们听听眼前这个人的话。

“你不赢,为什么要打球?”

贺炤反问道:“我打球难道就是为了赢?”

余伯希原本还握着球的指尖忽然松开,篮球砸在地上弹起,又慢慢滚远。他看着贺炤,过了好几秒,。才发现自己根本接不上话。

余伯希从小打球,是因为赢能加分,赢能被夸。

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答案,竟然一句反驳都说不出口。

贺炤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球,他随意地把玩、转动,然后看向余伯希,“我打球,当然是因为我想,是因为我喜欢。”

眼前这个小少爷却依然透露着疑惑的目光。贺炤却也不奇怪,在大名鼎鼎、举目皆是全国佼佼者的渭城一中,听到这样以输赢为定论的人并不奇怪。

只是,真扫兴啊。

贺炤收敛起自己眼底的不悦和鄙夷,抬头道:“你可以有你的规则,有你的输赢,但是我嘛......”

他露出狡黠的笑容,“我不奉陪。”

贺炤就这样转身离去了。

余伯希久久站在原地,看着贺炤远去的背影。他不敢相信,在他前几分钟还在接受来自谭咏菲输赢论洗礼的时候,竟然就在下一刻看到一个同龄的男生,明晃晃的告诉他,他不奉陪。

过去十多年缓慢转动的齿轮在此刻似乎像是立刻对上了榫卯,飞速转动起来。

余伯希的笑起来,是哪怕他接到渭城一中录取通知书都未曾有过的开怀的笑容。

当晚余伯希回去,做了一个不符合他一直以来追求回报率的决定,他要从国际部转到国内部。代价是他和父母又再次发生争吵,并且换取了一些自由。

这不是一笔划算的交易,但是精准运行的机器也有想要不按规则行事的一天。

他不想再听自己该去藤校,哪门课要拿奖。

他只想知道:

“如果我不赢,也可以活吗?”

余伯希挂掉电话,看向书桌前幼时自己和姥爷在老家麦田的合影。

那时姥爷总和他说:“小孩子,负责快乐就好了,别学你妈妈每天总是把要当最好的挂在嘴上。”

后来他离开麦田,离开姥爷,再次回到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人与人之间唯有竞争才是永恒的渭城,似乎渐渐都忘了,快乐或者说不讲求赢的人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了。

“姥爷,你说他会给我想要的答案吗?”

不在乎输赢的人生,没有规则束缚的人生,究竟会是什么样的?

贺炤刚从被窝里坐起就听到了屋外贺建成的声声唠叨:“今天开学第一天,你别迟到了!”

贺炤考上渭城一中,最为兴奋的是贺建成。

他趿拉着拖鞋下床,等他一切准备就绪要出门时,贺建成检查完小妹的书包走过来对他说:“渭城一中是顶尖高中,你能考上这里不容易,记得不要光学习,也要多交朋友。你们学校的学生大多数家里都非富即贵,这些人脉未来可能比你的成绩还重要,记得吗?”

贺炤扫过贺建成眼角的皱纹。他从贺淼淼出生,也就是十年前就是现在公司的销售主管,过了十年了,他从当年的算是青年才俊到现在是公司里庸庸碌碌的中年人,难道贺建成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当初因为妈妈去世,没有建立好人脉吗?

贺炤背上书包,和淼淼说了句“再见”,将那些话都抛之脑后了。

七点半,贺炤到达渭城一中。

此时一中校门口停满了琳琅满目的豪车,许多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从车上下来潇潇洒洒和自己的父母说再见。

贺炤骑着自己的电瓶车小心翼翼地从豪车间穿过,最终在那高大的令人仰头的大门前停下。

他站在校门口,看那些穿着校服的人走进去,像是站在两个世界的分界线。

穿过学校那些来自全球顶尖大学的照片和写满励志标语的楼层,贺炤终于走到了高一552班。

七点四十,教室里已经有很多人了。贺炤穿过这些吵闹的人群,听到了不少他们的谈话。

“听说你之前去参加NOI*了,结果怎么样?”

“害,我就是去刷一下履历,初赛刷下来了,我明年再试试。”

“能进入初赛也很厉害了!听说我们同届也有一个大神,据说以前拿过ict的奖!”

......

贺炤闭了闭眼,这就是他即将要面对的现实。

他穿过前面的座位,走到后面就看见了自己的发小孙云安。

孙云安开学第一天就穿了一件骚包的荧光粉短袖,在人群中格外亮眼,此时正和周围的学生聊得火热。

见贺炤来,他立马招手喊贺炤过来,和他前一分钟才认识的同学介绍道:“这是我发小贺炤,我们俩小时候一个院子长大的交情,后来我家搬走了,现在啊又在一起上学了!”

孙云安到哪里都是个善于交际的,贺炤借着孙云安的机会向大家一一打招呼。

女孩子们调笑道:“老孙,你发小是不是把你本属于你的颜值都偷走了?”

“去你们的!是我长得难看吗?分明是贺炤长得太帅了!”

贺炤站在一旁,脸上挂着温和得体的微笑。

这时有一个身材高大,脸上冒着青春痘的男生一边打量着贺炤的穿着,一边问道:“可别说,真像个小明星似的。可是,我以前怎么没见过呢?我以前是实验的。”

“你实验的?那好难进的......我本来也想去,我本来也想去,后来进不去,只好去的外国语,学费死贵了。”

“那也不错啊,花钱买未来嘛。”

果然来了。夸他像明星是假,想要借机打探他的出身才是真。

孙云安想要转移话题,然而贺炤抬了抬手阻止了他,“我是十三中的。”

“十三中?我好像没怎么听说过呢。”

贺炤微微一笑,“嗯,因为就是一所普通初中。”

没有格外优越的教育资源,没有昂贵的学费,没有高得出奇的升学率,是贺炤顺其自然上的一所普通初中。

众人于是顿时陷入了一阵沉默,有些尴尬道:“那你肯定中考分数很高,能来一中很了不起。”

孙云安搂着男生的肩膀,“哎呀,说这些干嘛?听说全校第一在咱们班,我们啊,都是陪衬......”

话题很快从贺炤身上转移了,刚才那些用新奇眼光打量他的人,似乎也因为知道了他出身普通对他丧失了太多的兴趣。

八点钟,上课铃一响,一个中年男人大步款款走了进来,这是他们的班主任王老师。

他扫视了一圈发现基本都已经坐满了很满意地点点头,咳嗽了一声正准备要开始发表自己的开学演讲,偏偏有一个人打破了这刚好的气氛。

那人站在教室门外,挺拔笔挺,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锋芒毕露和倨傲。

所有人的目光此时都聚焦在那人身上,他也全然没有一丝的怯意,于是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物。

只有贺炤,露出不屑的神情。

是那天遇到的扫把星来了。

众人都好奇,第一天就差点迟到的,这个看起来不一般的人物是谁?也同样好奇,他这样的散漫,究竟会被老师说些什么?

然而王老师下一秒就挂上了笑容:“你就是余伯希,我们的全校第一吧?”

氛围凝滞了一秒,随即各种声音在班里蔓延开来。

任何能当第一的人都不是一般人,更何况还是渭城一中的第一?

越来越多好奇的、打量的眼神落在余伯希身上,他依旧浑然不觉般,含糊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进教室,最后落在了贺炤身后。

贺炤心头一紧,这个扫把星难道要坐他这里?

余伯希并不知道贺炤心里在想什么。他直到此时才露出一个带有弧度的微笑,对王老师道:“老师,那我现在可以坐下了吧?”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余伯希承载着所有人的目光,不管是羡慕的还是好奇的讨厌的,带到了贺炤的身前。

唯独贺炤低着头不看。

众目睽睽之下,余伯希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你好啊,又见面了。”

贺炤仍旧低着头,半点笑容都没有,怪不得那样的不可一世,原来是因为是第一。他用轻微的只有余伯希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以为,你不会记得我了,也不会想和我见面。”

“我当然没有忘记。”他笑了笑。

余伯希放下书包,拖着椅子坐下,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慢慢转头看向贺炤,唇角一挑:“我可是很想见到你,想看看你这样的人……会不会有输得一败涂地的一天?”

“哦?”贺炤抬起头,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露出一个微笑:“那,拭目以待了。”

一簇火苗映在贺炤的眼中,从此在余伯希的生命中燃起了熊熊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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